分卷(11)

    凌晨四点，天亮，洋楼又恢复成白天古旧的模样，闹了一夜的怪兽转瞬间不见踪影。向非凡手里的话本也消失了，还有床上的被褥和手臂上的布条。流浪猫又变回壁画趴到墙上，眼睛紧盯着向非凡站得位置。
    桑哥，桑哥醒醒。向非凡凑到桑景明身前，用手轻轻拍了拍桑景明的肩膀，叫他起床。
    桑景明刚睁开的冰蓝色眼睛，冷的像是极地深海下冻了亿万年的冰川，这次他没有用刀，而是一跃而起，直接翻身把向非凡压在地上，用手狠狠扼住向非凡的喉咙。。
    向非凡右手受伤后，就把防止同化的药剂放进左边的口袋，这会察觉到桑景明的异常，赶紧拿出来，一管针剂直接就戳进桑景明胳膊里，随着药剂注入，桑景明眼神逐渐清明。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压在向非凡身上。
    咳。桑景明一把推开向非凡，从地上爬起来，冷漠的脸上泛起血色。
    你刚才是被同化控制了吗？向非凡问。
    嗯。先离开房间。桑景明说。暴虐的情绪还在他脑海里鼓噪着，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两人做到客厅里，桑景明才注意到，因为刚才自己的动作，向非凡手上的伤口又被扯开了，不停往外渗着血。桑景明从餐桌撤下一块白净的桌布，重新给向非凡缠在手上。
    这同化应该和情绪有关，桑哥有起床气？向非凡玩笑着问。
    不是，只是我睡着时你碰我，我会下意识的觉得你要攻击我。杀人的念头一起，就不自觉被同化，失去理智了。桑景明从口袋里拿出驱赶怪兽的喷雾：这个给你，算是补偿你药剂的损失。
    向非凡摇头拒绝：那我也有责任，不该这么冒失去拍你。况且你刚才被同化只是一时没有防备，这种短暂的同化，自己冷静下来应该也能解开，我这药剂算不上是帮你。
    给你就拿着，啰嗦什么。桑景明把药剂塞到向非凡手中：那些怪物对我还造不成威胁，这喷雾我拿着也没用。
    向非凡便不再争，乖乖把喷雾揣进口袋里，又说：昏晨交替的时候，大家都呆在房间，万一睡着了，就无法及时发现回到房间的怪物，确实很容易中招。也不知道楼上的几个玩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楼上的四人倒是非常警觉，一晚上都没睡，天一亮就立刻离开了房间。
    几人在一楼客厅碰面，侯静静看见桑景明和向非凡站在一起，皱了皱眉眉，对着向非凡责问道：昨天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单独行动，你知不知道桑景明为了一个人从怪兽群里杀到楼下，这样很危险的。
    抱歉，昨天发生了点意外，答应了大家一起行动，没想到天一黑就被传送进到男仆的记忆里了。向非凡解释道。
    我怎么听着那么不信呢。怎么大家都没传送，就你一个人传送了？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点的吧，当自己是天选之子呢？徐遂元一脸的不相信。
    我觉得并非是只有我一个人被传送，只不过你们传送的时机还没到。向非凡说。
    什么意思？侯静静问。
    我困了。向非凡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再说吧。一解释就要牵扯到昨天经历的记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推断，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向非凡手臂伤失血不少，加上熬夜，脑袋也不如平时清楚，这会只觉得困倦，想好好睡一觉。
    向非凡！侯静静叫住他：对不起。
    啊？向非凡懵着脸，不明白侯静静突然道歉是哪一出。
    之前误会你擅自离队，说话口气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因为生我的气，就故意隐瞒线索，不告诉大家。
    向非凡：什么？这是什么逻辑？
    装什么傻！静静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徐遂元帮腔道。
    向非凡叹了口气：兄弟，我只是困了，想先睡觉，咱们有事等醒了再谈成么？难道你们熬了一夜都不困吗？
    向非凡说完，不给几人发言机会，径自转身下楼。桑景明跟着他也往楼下走。
    徐遂元说：呵，我就不信了，熬个夜能用多困啊，明明就是故意卖关子。
    侯静静追上前说：桑景明，我看向非凡可能是生我气了，也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他在先。可是线索关系到大家的生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桑景明对侯静静和徐遂元这么胡搅蛮缠十分厌烦，暴躁的想打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冲动，桑景明将长刀横在身前，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桑景明跟着向非凡走到书房。看他搬了几把椅子，拼在一起，勉强当做床睡。他面朝左侧身躺着，受伤的右臂搭在肚子上。向非凡几乎是秒睡，呼吸变得悠长。只是眉毛微微蹙着，睡得有些不□□稳。
    桑景明细细打量着睡梦中的向非凡，觉得这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像是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别人怎么惹他，都不会生气似的。可偏偏又特别容易被感动，只要给他一点点好，他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恨不得把命都赔给你。
    最后桑景明得出一个结论，这可能是个很缺爱的人。因为一无所有，才变得不在乎，因为卑微惯了，所以连生气都学不会，因为得到的善意太少，所以才特别容易被感动。桑景明看着向非凡睡梦中还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他长得很乖，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些，本来皮肤就白，现在因为失血，更苍白了几分。
    怪招人心疼的。桑景明在心里评价道，决定对向非凡态度稍微好一点。
    早上八点，系统响起提示音，早饭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主人，起床吃早饭了。向非凡听到耳机里的提示音，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桑景明，便笑着和他打招呼：桑哥，早。
    早。桑景明淡淡应了一声，问：要帮忙吗？
    向非凡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桑景明应该问的是他洗漱，摇了摇头：不用了，还好伤的是手臂不是手，影响不是太大。
    嗯。
    桑哥不用因为我受伤，太迁就我。向非凡决定桑景明是因为自己这伤受的和他有关，才对自己格外关照了点。可昨天说到底是他自己莽撞了，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桑景明敢大摇大摆从楼上下来，必然有所倚仗，况且他那把来历不明的刀，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桑景明闻言轻笑了一声：不是迁就。
    向非凡心里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戳了下。他有点招架不住这么说话的桑景明，有些狼狈地快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第16章
    向非凡进入餐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到齐了。其他人都是两人一边，只要桑景明一个人坐一边，剩下一个位置用长刀占着。看见向非凡，他将刀拿起，放到自己身后：坐吧。
    那是特意留给自己的位置，想到这一点，向非凡有点开心。他乖乖坐到桑景明旁边，用左手拿着筷子，笨拙地扒饭。
    你终于睡够了？是不是可以给大家讲讲你昨天到底去哪了？徐遂元问。
    向非凡没计较徐遂元阴阳怪气的语调，老实回答：我回到百年前，仆人死亡前的记忆片段里了。
    什么记忆片段？侯静静问。
    这个洋楼的男主人确实是个军阀，陈安房间里住的是一个继承了不少家产但没什么能力的小少爷，男主人贪图他的家产，让男仆伪造一封假遗书，说小少爷死后遗产都归男主人，之后给了男仆一瓶毒药，让男仆喝下去，灭口。这些就是我在他记忆里经历的事。
    在游戏里，男主人是桑景明的形象，小少爷的名字是陈安，也就是男主人请来的客人。我自己取代了男仆，因为剧情太短，没有接触到其他人。向非凡说：但这透漏给我们一个信息，六个玩家，和六个NPC，也就是现在的六个怪物是对应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呆在自己房间里，我房间里流浪猫的壁画不见了，一只巨大的流浪猫守在门口。男仆是男主人捡回去的，流浪猫暗示的应当就是男仆的身份。而在记忆里，我会完全以男仆的视角经历整个故事，并且意识也会被男仆的情感影响。
    不过真正的危险出现在醒来以后，当我沉浸在男仆那种卑微的，甘愿为男主人死去的情感中的时候，我的手边出现和男仆当时同样的一瓶毒药。
    那你现在怎么没事？简美慧好奇地问：你用那个药剂了？
    只要清醒过来就可以了。向非凡回答：这种同化只是暂时的，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能从同化过程里脱离出来。
    那后来那瓶毒药去哪了？简美慧这句话一问出来，其他人皆是一愣，他们每天吃饭喝水都在一处，若是别人手中拿着毒药，对谁都是个威胁。
    早上消失了。向非凡说。
    你说消失就消失了？徐遂元怀疑地看着向非凡：万一是你藏起来了呢？
    侯静静拉住徐遂元，朝向非凡笑着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那毒药比较危险，若是消失了自然最好，若是没消失，大家心里也担心不是？毕竟，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消失，昨天我房间里，就有一本书今天早上还在那里。
    向非凡说：昨天我的房间里留下的是一封伪造的遗书和一块玉佩。我认为这些道具与最后通关有关。毒药我没有留下，也不会向你们证明什么，你们要是怀疑，多防着我点就是了。
    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倒让人不好再说什么。
    侯静静讲起自己的发现：我今早在孔雀那间房间里找到了一本书，叫做《孔雀教义》。我怀疑这本书，和这个洋房的诅咒有很大的关联。它里面有一段，就是把人比作各种动物，我看到这本书上刚好对狮子，孔雀、蛇、乌鸦、狗、猫六种动物做了标记。而且这本书认为孔雀是最为高贵的，拥有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品质，孔雀人格的人，是这个世界是圣人，是可以拯救苦难中的世界的。
    里面还说，乌鸦太过刻薄；狮子代表着武力上的强权者，但大多暴虐；蛇狡猾而贪婪；狗对人真诚，却太过愚蠢；猫神经敏感纤细。
    侯静静说：书是放在孔雀房间的书架上，它和刚才向非凡讲的话也印证上了，这些动物应该就代表着每个房间里住过的人。
    也代表我们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向非凡在心里补充道：同化所指的共鸣，就是情绪的共鸣，只要玩家从共鸣的情绪中脱离，应该就可以将同化停止。刚才《孔雀教义》里面的记述，提示着每一种物种所代表的情绪。流浪猫是自卑，狮子是暴虐，乌鸦刻薄，蛇是贪婪，狗是愚忠，孔雀还不能确定，但绝对也有陷阱。侯静静应该猜到了，但是故意没说出来，因为这话太得罪人。
    简美慧直接跳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侯静静：你什么意思？就你圣洁而高贵，我们全都有缺点呗？我怎么就贪婪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叫陈安哥愚忠，你的意思是我骗他了呗？
    小慧别生气，我知道你天性单纯善良，绝对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陈安拉着简美慧哄道：侯静静也不是那个意思，都是书里的信息，没有要对号入座的意思。
    怎么不是，我觉得对应的挺完美呀。徐遂元翘着二郎腿说：我承认，我是毒舌，我就是天生刻薄，最喜欢拆穿你们这种虚伪的嘴脸，桑景明那副动不动拔刀的样子，不是暴躁是什么？你俩就更像了，一个每天屁事不干，仗着会撒娇，把别人口袋里的积分当自己的花。一个哈巴狗似的，说什么应什么，陈安，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么跟着简美慧，早晚有天，把自己蠢死。
    你们就是嫉妒陈安对我好，他喜欢我，愿意宠着我，有什么错吗？简美慧吸了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吃了！交换什么情报，以后的游戏各过各的，我们得到的信息再也不会告诉你们。
    简美慧说完扔下筷子就跑，陈安也赶紧放下碗追上，好说歹说将简美慧哄回了饭桌。
    刚才那样的话，还是请你们不要再说了。陈安说：我相信小慧的为人，绝对不会对她产生半分怀疑的。
    陈安。向非凡放下勺子：没有人想挑拨你们的关系。我只说自己对游戏的看法，你可以觉得对，也可以觉得错，你信任或者不信任她，都和别人无关。
    但是小慧是个女孩子，你们这话里的意思伤害到她了。陈安说。
    这么容易就被伤害到的人，可活不到第五个世界。向非凡说。所有人都看得出简美慧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柔软，偏偏陈安对简美慧装出的天真柔弱人设深信不疑。
    她只是正好每局都遇见了好心人而已。陈安梗着脖子说。
    你开心就好。向非凡不再与他争，专心吃饭。
    吃过饭，向非凡有些无聊地坐在书房，对着窗外发呆。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桑景明过来了，回头却发现是侯静静。
    有事吗？
    侯静静说：桑景明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你跟他一队也很辛苦吧？
    不辛苦，他挺照顾我的。向非凡说。
    那个，你能不能和我交换队友？侯静静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问。
    交换队友？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侯静静低着头，脚尖在地面划拉着：我就是第一眼看到他就很喜欢，虽然他很凶，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是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我我想追他，你会帮我的吧？作为回报，我帮你治疗胳膊上的伤。
    桑景明刚靠近书房，听见的就算侯静静这一句。当下，眉头就拧了起来，刚想开口拒绝，却听见向非凡说：抱歉，我不帮。我很喜欢我的队友，和他相处的很开心。没有换队友的打算，更何况，队友是两个人互相选择的，我要尊重我队友的意见。胳膊上的伤虽然疼，但至少不致命，换队友可就不一定了。另外，我想请问，你过来找我交换队友，徐遂元还不知道吧？
    侯静静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又迅速恢复正常：这事我和徐遂元之间的事，如果我们确定要交换队友，我自然会说服徐遂元同意，如果不交换，这事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吧。另外你说尊重桑景明的意见，那如果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