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向非凡嘴角勾起一丝嘲弄：他根本就不知道桑哥那把刀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猜他也不知道，刀的名字。果然，我把赤说成了墨，他不仅没有察觉，还顺着我的话说，连自己掉马了都不知道。
    嗷！汤圆挥舞着两根触手，做出鼓掌的动作。
    向非凡把他从水池里捧出来，轻轻用纸巾沾掉上面的水渍，笑道：谢谢你呀，小汤圆，捧场听我唠叨这么多。
    向非凡这些话没办法跟身边的人说，就把不会说话的汤圆当成了树洞：他说了很多话，来取信于我。比如他讲了一堆游戏规则，我相信那些是真的，还有之前名片上三千公司这个名字，都在暗示他是三千公司一边的，是可信的。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肯定，这个人是假的，他应该是羲和组织的成员，而且情报掌握的很详尽，应该是高层。
    还有，他一再强调我已经通关了，就说明我现在仍旧在游戏里，只是我的系统不见了，得不到游戏信息，也不知道通关条件。
    哇，居然在宿舍偷吃小龙虾！门外响起室友豆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向非凡把汤圆揣进口袋，推开厕所门，笑道：说谁偷吃？
    啊，非凡你在啊。我听说了哦，大新闻，你今天中午被一个超有钱的西装帅哥接走了，老实交代，什么人？豆子原名叫窦子明，后来大家叫的顺口，就直接喊成了豆子。粗线条吃货一枚，但对身边的人还是挺关心的。向非凡记得自己在现实中死亡，还是豆子先发现的。
    网上认识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有钱。向非凡搪塞道：吃了顿饭就回来了，就你念叨了好几天的那家小龙虾，我给你们带了一盒。
    啊，凡凡我最爱你了！豆子扑到桌子边，拆开剩下的那盒小龙虾：唔，那俩应该晚饭后才回来，我就不给他们留了。
    不留，都是你的。向非凡有些怀念起大学简单的时光来。虽然学业上一直很辛苦，但是室友都是单纯好相处的人，和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其实也挺开心的。
    向非凡摇摇头，这里不是现实，现在也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他还是要想办法，找回系统和通关的办法才行。
    目前唯一的线索大概就是那个假冒桑景明的家伙了，姑且称呼他为假桑。假桑身为羲和一个能掌握高级情报的成员，又拥有假扮桑景明的能力，却专程跑到这里来对付自己，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这说不通。而且上一局自己才和桑景明互明心意了，说话时，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他怎么知道自己与桑景明是恋人关系的呢？
    除非，要么他能提取自己的思想，要么他能监控上一局游戏，要么他有特殊的技能获取情报。很快向非凡又否定了第一个假设，对方要是能读自己的思想，不该连桑景明的刀，叫做赤都不知道。
    向非凡倾向于对方监控了上一局游戏，这样对方就有了来找他动机，为了那枚还有两次使用机会的时间金币。
    这时间金币只能本人使用，无法抢夺，但是如果本人死亡时没有使用，金币就会变成无主之物，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直到次数耗尽为止。
    如果正常死亡，他肯定会想办法用掉金币复活，那么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让向非凡被规则淘汰，因为这一关，向非凡是不知道规则的。
    向非凡想了想这里是自己的现实世界，如果是普通玩家，在经历了无数惊险恐怖的逃生关卡后，猛然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最容易犯的错误是什么呢？
    留下来，他们会想要留下来。何况，向非凡离开前最大的难题就是那篇论文，却在复活后一下有了思路。向非凡又将中午和假桑的对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对方也在努力给他勾画一种安逸的，美好的生活，虽然有用力过猛的嫌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向非凡想到了一个验证方法，他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是我，向非凡。
    怎么了？有事吗？母亲的态度说不上热络，但比平时不耐烦的口气好了太多。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想您。
    咋了，你这个臭小子，闯祸了还是缺钱了！母亲的口气严厉里透着关心。
    向非凡鼻子有些发酸，这样粗糙又柔软的关心，曾经就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真没，我今天论文改完交了，导师还表扬我了，说写得很好，应该能拿一等奖。
    那你也不能骄傲，还有，论文都交了，以后就少熬点夜知不知道。上次回来你看看你那个黑眼圈，都快成大熊猫了。母亲絮絮叨叨的嘱咐道：还有，平时少吃点外卖，外卖不卫生，尽量去食堂吃，要是食堂不合口味，回来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反正家离学校也近。
    好。向非凡想，这样的母亲，真的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沦陷。
    妈，明天周六，我想回趟家，吃你炖的排骨。向非凡顺从自己的心意说道。就算是一场游戏，至少，填补了自己曾经的一个缺憾。
    怎么，嘴馋想吃肉了，行！还想吃什么？糖醋排骨、红烧鱼、油门大虾、可乐鸡翅？向母说了一串，全是向非凡爱吃的菜。
    太多了，吃不了的。向非凡勾起嘴角，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没事，二十岁的小伙子什么吃不了，多吃点长长肉，你看你瘦的。我不跟你说了，手上还有工作，买好车票发给我，明天去站台接你啊。
    好，谢谢妈。
    臭小子跟你妈还假客气，挂了。
    第52章 倒V结束
    电话挂断，向非凡站在原地, 任由情绪一点点回落。
    汤圆突然从口袋里爬出来, 攀着向非凡的手指，用圆圆的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向非凡把它捧起来, 它就伸长了触手, 去擦向非凡眼角没干的眼泪。圆眼睛向下耷拉着，像是在心疼他。
    谢谢你, 汤圆。向非凡吸吸鼻子，扯起笑容来：我就是太久没见我妈了, 有点想她。
    汤圆瞪起眼睛, 触手在向非凡嘴唇上轻轻打了一下，像是在说他骗人。向非凡失笑，汤圆这么聪明的吗？
    笑完，向非凡的心又沉下来，确定了这世界仍旧是游戏世界, 那汤圆又是什么身份呢？这世界直接回溯的时间是自己死亡的时刻, 这应该是自己的单人游戏, 原世界绝对没有汤圆这种生物, 汤圆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刚好出现在自己面前。
    短暂的相处已经让向非凡有些放不下这个小家伙了，私心不愿在离开游戏时抛下对方。但桑哥还在等他，他不能让对方失望。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能跟着我一起吗？向非凡忍不住问汤圆。
    汤圆歪着头, 眨眨眼睛, 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向非凡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好好长大。不要因为有人对你好，就轻信人类，也不要因为被人类伤害过，就否定所有人。人类很复杂，但总有人会愿意接纳你，对你好。
    嗷！汤圆委委屈屈的点点头，像是有些不情愿，又怕向非凡担心它似的，懂事得让向非凡心疼。
    向非凡已经可以确定，这一关就是为了把人留住，不知道时限是多久，不过应该不会太短，太短的话，玩家着急离开，反而不会留恋。但也不会太长，逃生游戏嘛，怎么会让玩家在一个游戏里舒舒服服待太久。
    这一关真是很难，明明贴近现实，偏偏改的都是人最渴望的地方，改动不会很夸张，只是那么一点点细节的不同，却偏能戳中心尖上的弱点。然后摊开真相，一边是沉溺虚幻而温暖的现实里等待被淘汰，一边是回到惊险的游戏里，去挣那一线生机，逼着玩家去做选择。
    向非凡买好了第二天一早回家的动车，又把车次发给母亲。
    接近傍晚，向非凡到校门口买了两份海鲜粥，在学校找了个没人的凉亭，与汤圆一起喝。
    汤圆这次没有一头扎进碗里，而是学着向非凡的样子，六根触手扒着碗边，两根触手抱着勺子往嘴里舀粥，动作十分灵活，喝得竟然比向非凡更快，而且一点粥都没有沾到身上，喝完还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汤圆。
    汤圆，快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妖怪，建国以后都不许成精了，你怎么还这么聪明。向非凡用指尖轻轻敲着汤圆的圆脑袋，与它玩闹。
    突然，手机提示收到一条短信，正是假桑发的：明天有空吗？带你出去玩。
    不啦，明天有安排了。向非凡回复道。
    想了想，一味躲避不是办法，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向非凡又补充了一条：后天有空，不如去临市，正好想去看海。
    对方很快回复：好，要我去接你吗？
    向非凡发了定位过去：不用了，我明天不在B市，后天十点，我在临时等你。
    向非凡选择的地点有他自己的考虑。他选择的这个地方，靠近海边，却并非景点，而是一个已经废弃的码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如果他和对方打起来，也不担心会造成什么混乱。而且他想着，万一自己出事，这地方在海边，汤圆熟悉水性，模样也跟章鱼接近，如果藏到水里，会比留在岸上要安全。
    向非凡一早去特产超市买了母亲最爱吃的点心，担心汤圆上车后不方便吃东西，向非凡把汤圆放进背包里，又塞了一堆零食进去，然后坐上回家的动车。
    妈。向非凡刚走出站，就看见母亲在出站口外张望着，这感觉很新鲜，上了四年大学，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来车站接他，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世界，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一小块遗憾，被填补上了。
    臭小子，回家就回家，拎着大包小包也不嫌沉。向母看见他，一边唠叨着，一边心疼地去抢他手里的东西提。
    妈，不沉，就给您带了点点心。向非凡躲开老妈的手，虽然疏于锻炼，但这点重量还算不得什么。
    坐上车，向母把他拉回家，开始准备晚饭：我没想到你买了这么早的车次，你先回房间玩会，我去做饭。
    我收拾一下，来帮您打下手。
    也行，臭小子也该学学做饭了，回头万一找个不会做饭的媳妇，两人好歹还有个会的。向母没有拒绝。
    您想得也太远了。
    不远了，之前光顾着学习，以后也该在这方面花花心思了。向母说。
    向非凡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轻轻叹了口气。见了面，反而没有昨天电话里那种冲击力了，母亲眉眼未变，但这温柔的神色，慈和的语气，却是全然陌生。越是相处，就越觉得不真实。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这个世界的向母再温暖，也不过是游戏照着自己期待的样子，做出的假人罢了。
    打开背包，零食被清空了，包装纸整齐地放在准备好的垃圾袋里。汤圆缩成小小一团，睡得正香。听见拉链的声音，才睁开眼睛，迅速地从背包爬出来，钻进向非凡口袋，脑袋一缩，在里面继续打瞌睡。
    向非凡把零食袋子丢掉，收拾好背包，走出房间。
    哥今天回来吗？向非凡一边帮向母择菜，一边问。
    他呀，整日在研究所里加班，哪有时间回来。
    这倒是和现实里一样，哥哥留学回来，就被招进一家很权威的研究所工作，对于家里的事，哥哥一直心里清楚，他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母亲偏心，可是劝说是没用的，他也不擅长关心别人，只会在物质上，尽量补偿向非凡。
    小时候比赛得了奖金，就会给他买糖，出国以后得了奖学金，也会给向非凡寄礼物。向非凡对于哥哥的感情，始终是矛盾的。崇拜过，嫉妒过，追逐过，排斥过。最终想明白了，母亲的偏心并不是哥哥的错，哥哥其实一直在努力对自己好，只不过他关注科学太多，人情世故太少，只会用送礼物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而已。
    晚上菜这么丰盛，我打包一份给哥送过去吧。向非凡说。
    那也行，我给他装保温盒里，你等会吃完饭再去，就当消化消化了。向母说：你们哥俩也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都是过年那会了吧。
    是好久了。向非凡想：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了。
    向非凡提前给向卓越发了信息，说自己等会过去给他送饭。
    吃完晚饭，向非凡拎着保温盒出门，哥哥的研究所虽然在同市，但位置在郊区，比较偏僻。向非凡不会开车，打了辆出租车过去。
    刚走到大门，保安就把门打开了笑呵呵地说：向博士的弟弟是吧？
    向非凡点头。
    保安朗声笑起来：你哥俩长得可真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哥哥刚才打电话说了，他在二楼203，你直接进去找他就行。
    好，谢谢您。向非凡拎着保温桶进了向卓越办公室。
    来了？向卓越正在电脑上敲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先坐，我打完这一段报告。
    向非凡在向卓越对面坐下。对方跟自己像了五成，不过五官看起来更成熟，眉眼也长得比较英挺，不会像自己这样，总被认成小孩子。向卓越工作时候很专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动，仿佛不需要思考。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向卓越停下手里的工作，捏了捏眉心，对着向非凡笑起来：好久不见了，你来研究所找我，倒是头一会。
    今天回来看妈，听她说你还在加班，就顺便来看看你。向非凡把保温盒递过去：先吃饭吧，希望还没凉。
    向卓越打开保温盒：没凉，今天菜很丰盛呀。麻烦你了，大老远给我送过来。
    向非凡摇头：算不上麻烦，好久不见了，我原本也想来看看你的。
    向卓越边吃边问：嗯，最近怎么样，论文还顺利吗？资料不好查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已经写好了。向非凡说。
    嗯。向卓越说：别太辛苦自己了，我昨晚做个梦，梦见妈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因为写论文熬夜猝死了，把我吓得够呛。妈以前确实把你逼得太紧了，你自己也是，活的轻松一点，你已经很优秀了，没必要和我比较，每个人的天赋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