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

    这片沙漠，席巴记得没有仙人掌，也没有棕榈树。巨大的飞艇往下压迫，缓缓停在了目瞪口呆的两个小揍敌客面前。
    格蕾西的裙子破破烂烂的，整个人被白纱布料包裹着。伊尔迷上身还有头部也是，都被白纱布料包着。想要在一片沙漠里找这两个白晃晃的小冤种，大白天还真的找不着，得晚上才看得见。
    歌词改编：有你们是我的福气——席巴阴阳怪气版。
    席巴站在飞艇出口催促：“愣着干什么，在沙漠扮木乃伊？”
    大不妙，爸爸出现了！
    格蕾西立刻蹦跶起来，跑过去，脚尖一点便轻盈地跳到了下落悬浮在空中约叁米的楼梯。
    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激动：“爸爸！我好想你！”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热情，席巴微微点头，随后他看向棕榈树下呆滞的伊尔迷：“还不上来？”
    糟糕，爸爸真的来了，这竟然不是海市蜃楼。
    伊尔迷听了，迅速反应过来，也跳上了楼梯，跟随席巴和姐姐一起重新回到了飞艇里。
    “爸爸我想去洗澡。”格蕾西率先开口，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她之前探过路，有一个洗浴室。
    席巴：“去吧。”
    伊尔迷目送姐姐的身影离开，随着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他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席巴。
    席巴在此之前，已经深呼吸过了，此时又非常的想再深呼吸一次，他说：“你不能再和格蕾西一起去流星街。”
    伊尔迷以往都会对席巴的决定直接称是，但是他这时候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呢，爸爸？”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朝着流星街里面的方向走啊。席巴都将他们放在了流星街外围的垃圾山上了，附近还有流星街的居民，结果他们还是朝着外面走了。
    这只会是格蕾西导致的，因为伊尔迷和格蕾西在一起的时候，做决定的全是身为姐姐的格蕾西。
    伊尔迷不可能在这种陪护下学会自己判断，也不会有该有的成长。他看起来甚至十分干净，身上还穿着格蕾西的一层裙子，天哪！
    但席巴，不会直接这么告诉伊尔迷。
    “你觉得，在格蕾西身边，你有任何作用吗？”席巴强忍着不去看伊尔迷头上那滑稽的针脚。
    他儿子是个正常的揍敌客孩子，本该是杀人专用的大头针，居然被用来作裁缝，席巴气抖冷。
    如果伊尔迷已经完全掌握了念能力，那他用大头针来缝纫当然可以。
    操作系就该有操作系的样子，伊尔迷千不该万不该去学他姐姐往辅助方面走。席巴的计划本来是，伊尔迷能够在格蕾西的陪伴下，尽可能地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杀手。
    但是还没有完全掌握念能力，就开始用念能力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符合揍敌客杀手家族传统的事情，绝对不行。
    伊尔迷迟疑了一瞬，还是承认了，他摇头，“姐姐的能力很强。”
    他一开始有用大头针去操控流星街的人，可这些人不知道祖母在哪里，是没有用处的垃圾。
    依靠姐姐的念能力辅助，他们可以百分百找到那个有人的小镇，从而达成问路的目的。
    伊尔迷解释：“姐姐有地图的念能力，可以记录她去过的地方，所以我们看到了来时的方向有个小镇，只要穿越沙漠就可以到了。”
    他和格蕾西一样，见过了垃圾山后，坚决不相信祖母会住在这里。
    他们揍敌客的成员，为什么要住在垃圾堆。
    格蕾西有地图的能力，那倒是超出了席巴的预估，因为她在枯枯戮山时就没有展现出过这样的能力。
    但席巴没打算纠结格蕾西的“新”技能，而是对伊尔迷说教：“家里让你来流星街，是为了锻炼你。因为你很想格蕾西陪伴你，爸爸也同意了。”
    “但是你看，你在姐姐的身边，没有锻炼自己，你一直在依靠格蕾西。”
    伊尔迷想要变成流泪猫猫头，但他没有，本该是甜滋滋充满椰香的口腔，此时也有点苦。
    他第一次用流泪猫猫头换到了姐姐的陪伴，但不可能再用第二次流泪猫猫头，来强求姐姐继续陪着他，这个道理他明白。
    席巴继续说：“所以，格蕾西接下来会跟我回家。而你，我会直接把你送到祖母那里。”
    伊尔迷面瘫着应下了：“是，谢谢爸爸。”
    见伊尔迷识相，席巴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些许。
    他看着伊尔迷，他如今唯一的儿子，想到他在家里不受母亲喜爱，便说道：“如果在祖母那里表现得好，格蕾西会下个月乘坐家里来招人的飞艇，去祖母那里看看你。”
    “家里去流星街招人的飞艇，只会停一天。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去和姐姐玩，一天后你姐姐就要坐飞艇回家。”
    伊尔迷的眼睛瞬间亮了，即使他知道这是爸爸打一棍子给一甜枣，但枣就是甜啊。
    格蕾西洗完澡，没有能换上的衣物，于是就捡了一件席巴的练功服上衣当作裙子穿着。
    她出来，发现爸爸和伊尔迷之间诡异又和谐的氛围，并没有在意，而是大咧咧地问：“爸爸，是不是我们走错方向了啊？”
    如果他们朝着正确的方向走，那爸爸肯定不会来找他们，格蕾西转动她的猫猫头。
    席巴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刚才的话，以及接下来伊尔迷去祖母那里。
    格蕾西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她去哪都一样，但她忽然变了脸色，“爸爸，祖母真的在垃圾山里啊？“
    席巴解释：“流星街里面还算正常。”
    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走得完全相反的方向……
    万万没想到啊！格蕾西内心直接山洪爆发，泥石流滚滚而下。
    她失意地体前屈orz在沙发上，一秒后她爬到伊尔迷身边，严肃地正坐说：“对不起，伊尔迷，是我的错。”
    要不是她懒得去逼问那几个流星街人，只顾着看她自己的地图的话，也不会找错方向了。可恶，太丢脸了！
    伊尔迷破天荒地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他说：“不是姐姐的问题，是我忍不住依赖姐姐的地图，想走捷径。如果我能好好利用那几个流星街人，也不会这样了。”
    对于两个孩子都在找自己的责任，而没有怪另一方，席巴的心情更好了。说到底，只有弱小的人，才会遇事怪别人，仿佛这样自己就能逃避责任。
    揍敌客家出来的孩子，每一个都很强，他们的未来只会变得更强。
    “既然如此，那么格蕾西回家领二十惩罚鞭，伊尔迷的话…”席巴在愉悦的心情中，思考了一瞬，便拍板决定，“伊尔迷就交给祖母。”
    格蕾西听了这话，仿佛全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软在了沙发里。
    20鞭算什么，20鞭花的时间，甚至没有她从餐厅走去刑讯室，再加上把自己铐起来的时间久。为此还得去再吃点东西来恢复伤势，最后洗个澡。
    这不就是，惩罚30秒，准备和后续工作一个小时吗，这也太亏了！
    她唧唧歪歪着不满：“唉，二十鞭，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打我一百鞭，把我未来可能犯的错也一起打了。”
    伊尔迷同情的眼神：姐姐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吧。
    席巴立刻同意了格蕾西的套餐升级要求：“那你就打一百鞭好了，正好你可以边吃边被打，每次只打20鞭小看你了。以后每次犯错，格蕾西就打一百鞭，伊尔迷打二十鞭。”
    格蕾西当场失去了面部表情，她缓慢地倒在了沙发上，双手交迭放在下腹，一副原地去世的安详模样。
    格蕾西并没有沉浸在忧伤中太久，她很快又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虽然不大理解为什么伊尔迷弟弟此时不去洗澡，但她没问，而是起身向冰箱走去。
    “哦哦哦！——”格蕾西欢喜地高呼，“蛋糕还在！”
    她双手拿满了尽可能多的盘子，路过沙发时，“来吃蛋糕啊伊尔迷。”
    已经夜深了，伊尔迷他并不饿，冰箱了已经不那么新鲜的蛋糕，在他眼里还不如棕榈树上的椰子。
    他看了眼席巴，得到了后者的默认后，起身和格蕾西一起走向休息桌。
    面前是姐姐格蕾西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蛋糕的模样，伊尔迷拿着勺子没动，他向窗外望去。
    沙漠的黑夜里，没有云，月光直直地照在下方。翠绿的一个个仙人掌此时就是小点点，在他们所前往的路线上蔓延。
    伊尔迷的猫眼中泛着星光，他不禁想到今天白天时，和格蕾西一起在沙漠里一边玩一边赶路。
    “你不吃我吃了。”格蕾西吃完了她的那几份，见伊尔迷不动，就伸手拿了一盘伊尔迷的提拉米苏，配上一口冰牛奶。
    呜啊！爽！
    伊尔迷：“……”他赶紧将剩下的蛋糕都咬一口。
    他们已经离开了沙漠，进入了大片大片的暗淡的垃圾山，一望无际，看不见任何民居。
    随着路程的推进，垃圾山逐渐减少，开始有了破烂的房子，用各种材料搭建的都有。
    但这里依旧到处都是垃圾，想必这里唯一不会有的东西，就是露天垃圾桶了。
    时间并不会因为伊尔迷的熬夜而暂停，太阳从天际露头，飞艇停在了半空中。下方是一栋平平无奇的两层房屋，但在流星街里这样的正经房屋很难得。
    随着楼梯的展开，飞艇的出入口打开了。一名穿着仆人服的人从地上跳了上来，他来到席巴面前鞠躬：“老爷日安，我来接二少爷。”
    席巴嗯了一声，眼神示意伊尔迷跟着这个人一起下去。
    伊尔迷最后看了一眼格蕾西，她还在呼呼大睡。恬静的睡颜，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她烦恼的事情。
    “再见，爸爸。”伊尔迷轻声说。
    随后便被仆人抱了起来，他们从半空中的飞艇就这么跳了下去。这个高度，以伊尔迷的实力，还不能做到无伤。
    待飞艇的出入口完全关闭了，周围蠢蠢欲动的眼神才消失。在流星街，如果想去外面，搭乘飞艇离开是一个经典的方法。
    只不过，今天这个飞艇略高，看起来不大好惹。
    等格蕾西醒来，已经快回到巴托奇亚了，窗外就能看见海拔接近四千米的枯枯戮山耸立着。
    “伊尔迷走了呀。”格蕾西忧郁了一秒钟。
    席巴睁开眼，说道：“打开你的地图看看。”
    格蕾西听话地将地图具现化出来，然后递给了席巴。只见地图上有一个高兴猫猫头，正在朝着枯枯戮山缓慢移动。
    席巴又在地图上试着操作了几下后，便将地图还了回去，“这就是一副单纯的地图吗？”
    格蕾西没太懂爸爸的意思，她说：“是啊，就是一张地图而已，只要我经过的地方都能显示出来。”
    那这作用看起来，更适合一个探险家，而不是杀手。也许哪天有任务目标跑到深山老林里，格蕾西的地图能起到大作用。
    回到了枯枯戮山，格蕾西从飞艇上跑了下去，嚷嚷着：“我回去换衣服啦！”
    就这样跑掉了。
    孜婆年从飞艇状态变回了人身，席巴对她说：“辛苦了，孜婆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孜婆年扎着两个高高的辫子，她恭敬地说：“是，老爷。”
    换回了漂亮的小裙子，格蕾西摸到了基裘的卧室里，悄悄地说，“妈咪，我回来啦。”
    基裘这次怀孕后就不怎么爱动，见到格蕾西，她问：“不是回流星街了吗？”
    妈妈用的是“回”字，格蕾西没在意，她嬉皮笑脸地说道：“最终，还是弟弟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呀。”
    看来，是席巴决定还是将伊尔迷一个人放去流星街训练。
    基裘起身靠在枕头上，示意仆人都出去。
    等门关上，基裘轻轻地抚摸格蕾西的头，“伊尔迷去了流星街，一定会实力大增后回来。格蕾西你…”
    就连她自己，也是和席巴在流星街里相遇后相爱，才和他来到枯枯戮山的。但在这座山上，基裘的生活很虚无，每天没什么事情要做，只好研究华丽繁复的裙子以及女性的时尚。
    相爱之后，就是平淡的结婚生子。正处于上升期的她，实力不说增加了，在生了孩子之后不倒退都算好的。
    但，她很爱席巴，席巴也很爱她。
    这大概就是属于她的有得就有失。
    “妈妈？”格蕾西歪头。
    基裘轻声说道：“你爸爸，并没有期待你以后能达成什么成就。爷爷他们，也没有如何教导你的训练计划。你是怎么想的呢，格蕾西？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拜托爸爸将你送回流星街。”
    格蕾西眨眼，她并不是会想很多的性格，但是妈妈一定是想多了。
    她乐呵呵地爬上床，直接岔开了话题，“妈妈一定还不知道我这次和伊尔迷去流星街，为什么就呆了半天就被爸爸拎回来了。”
    格蕾西开始了她手舞足蹈的表演，在说道甜美的仙人掌果实时，还回味十足地咂叭小嘴，“但是我背包满了，仙人掌果实带不回来。”
    “是吗，”基裘被逗乐了，“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流星街外的沙漠就有了仙人掌啊。”
    格蕾西压根之前也没出生，此时也跟着基裘的感叹连连点头，“是呀~是呀~”
    然而，格蕾西过了几天发现，妈妈并没有因为她的耍宝而高兴起来，而是总是抓住机会问她要不要去流星街。既不爱动弹也不爱吃东西，还总是呕吐，太可怜了妈妈。
    格蕾西：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让妈妈开心！
    为此，格蕾西更加专注看电视了，每周叁每周日必定坐在电视机前，她可以从电视上的酱料女皇频道学到各种新奇的食谱知识。
    【香烤榛仁！我的房子后面有一颗古老而漂亮的榛子树，每年，我都会邀请全家人过来举行一次果仁烧烤宴会！一旦我们开始烧烤，周围的邻居就会闻香而来。烤榛仁的浓香真的是不可阻挡啊。好了，来看看我的家族秘方……】
    榛子，她有的是榛子，是秋天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的。她秋天时收集的榛子都在收藏柜上，大概还能吃吧。
    以前格蕾西不会想去下厨，因为家里的厨师做的东西已经够好吃了。但为了让妈妈高兴起来，格蕾西愿意向酱料女皇学习，做一道简单的烤榛子。
    从收藏柜上抓了一把榛子，揣在口袋里，格蕾西向着厨房出发。
    厨房里的仆人见到格蕾西，纷纷开口：“大小姐日安。”
    格蕾西直接问道：“烤箱在哪，我要用。”
    仆人们有的问她需要什么吃的，有的问她基裘夫人要吃什么，完全就是把她当作不懂事的小孩。
    “烤箱有好几个，大小姐。”
    格蕾西看过去，这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女仆，看上去十分干练，“我要一个可以烤榛子的烤箱。”
    被这个女仆带着来到了一个小巧的电烤箱前，格蕾西一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自己会用。”
    女仆带着忐忑的心情：“…好的，大小姐，如果有需要，请务必提出来。”
    千万不要在厨房里搞破坏啊——
    格蕾西将兜里的榛子们拿出来，这都是些没有剥壳的榛子，她拿起一个闻了闻，确定没有坏掉后，一股脑将榛子放在烤盘上铺平。
    十五分钟后，浓郁的榛子香味在厨房里蔓延开来。
    “好香…”
    “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榛子…”
    仆人的小声议论让格蕾西十分得意，这些家伙之前可都不认为她会用烤箱。
    这可是她亲手从树上弄下来的榛子，怎么可能不香。
    “我从周叁和周日的电视频道学到的。”格蕾西端起装在碗里的烤榛子，十分大方地跟厨房的仆人分享自己的厨艺技术来源。
    厨房一瞬间噤声了。
    等她离开了厨房，里面的仆人才更大胆的讨论起烤榛子该如何烤制才会有这种香味。
    但有一个人在小声地发问：“周叁和周日，没有哪个频道教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