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选择

    我和塞尔索坐在会议室，忙着和其他据点的人联系，询问有没有还活着、而且愿意过来的人一起进行这趟任务。蕾妮丝则是在外头打噬梦者，而安格瑞则是在进行别的计画。
    一旦我们离开，这里便没有人可以阻止噬梦者的能量爆发，在经过我们的讨论之后，决定尽可能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放上可以阻止梦圈入侵的装置。
    虽然无法完全阻隔，但可以减去部分的真实性，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而对于少部分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土耳其的据点有两个人。」塞尔索放下电话说。「几乎整个国家都陷入梦圈之中了，他们是唯一存活的两个。」
    我点点头。「菲律宾这里有四个，但是其中有三个是新人，还没有任何经验。」
    因为现在噬梦者在世界中随意横行，便出现了许多不知自己力量的人，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经验，这也很令人担忧。
    「进度如何了？」我抬头，发现是蕾妮丝回来了。
    「还不错。」我说。「最后大概有一百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但是大多数都需要多花点时间才能赶来。」
    她点点头，接着连房间都懒得回去，直接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我叹了口气，虽然一百个人已经超乎我的预期了，但是我知道这人数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到时候只有一百个噬梦者，我们也必须要一个人对付一隻，更不用说还有像梅尔蒂丝那种人穿梭其间攻击我们，成功阻止伊纳修的机率实在渺茫。
    「你知道，我们成功的机率几乎是零吧？」塞尔索问我，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不知道。」我说。「我的数学向来不太好，你应该去看看我的模考成绩。」
    他瞪了我一眼，我叹口气。「对，我当然知道，但是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们总要尝试看看。」
    「确实。」他难得同意我说的话。「但是你可以下手吗？」他又问。
    原来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啊，我还想说塞尔索怎么会突然想找我聊天了。
    「你们干嘛执着这个问题？」我说，语气不耐。「为什么一定要是我，随便一个人当然都可以阻止他，前提是先绕过数百个噬梦者。」
    塞尔索喝了一口咖啡。「他不会让别人靠近。」
    我放下手中的纸，转身面向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质问道，蕾妮丝说过一样的话，安格瑞也是。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祕密计画着什么，唯独把我排除在外。
    「字面上的意思。」他说。「你真的能做到吗，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做再多都是白费。」
    我皱起眉，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但塞尔索一脸坦荡，悠间地喝着他的咖啡。
    「算了。」我最终说道。「有噬梦者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我踏上阶梯，不禁觉得有些恼火。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不可能下手，虽然我完全无法接受伊纳修所做的一切，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我还爱着他，所以我便不可能动手。
    我再次叹口气，他们到底在计画些什么？
    §
    过了十天之后，所有人都到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蕾妮丝努力的跟所有人沟通，告知计画的一些细节。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到了那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看着紧绷的人们，知道他们此刻并不好受，他们都是拋下自己负责的据点不管，来这里进行一场似乎没什么希望的反击。虽然有装置暂时顾着，但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次能量爆发。
    但是我也很不好受，上一次去的时候他尝试杀了我，这次我去则是想阻止他，这似乎有些可笑，为什么一切非得如此呢？
    我望着前方窃窃私语的人群，只见塞尔索在门口对他们招手，表示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一行人上了游览车，再次往商场的方向驶去。
    我叹了口气，在驾驶座旁边坐下。整路上异常的沉默，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
    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好让气氛不要那么凝重，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偷偷瞄了塞尔索一眼，只见他的脸庞异常的严肃。我不禁好奇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特雷西死亡的那个瞬间。
    是我促成了今天的伊纳修，特雷西的死我似乎也该负部分责任，而塞尔索竟然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我相处，真是奇蹟。
    没多久我们就抵达了商场，虽然暂时没看到噬梦者，但是我知道他们就在地底不远处，而他也是。
    这次的喷水池甚至没有用梦圈隐藏起来，那枚红色的按钮就这样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
    「奥拉儿？」蕾妮丝出声问道，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迟疑。
    我瞪着按钮，却下不了手。就某方面而言，我还是之前那个常常幻想一堆有的没有的女孩，连要考试了都不知道的那个人。虽然我现在可以解决噬梦者，可以製造梦圈，但说实在的，我并没有面对伊纳修的勇气，更遑论杀了他。
    我苦涩的笑了笑。他们是不是真的太过绝望，所以才跟着我来这边瞎闹？
    塞尔索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代替我伸手按下了喷水池上的按钮，眼前的物体开始像之前一样慢慢分裂，最终露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转向蕾妮丝，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无暇注意他们暗暗交流了什么。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会成功吧！我安慰自己，况且也没什么好输的。我深吸一口气，跟在塞尔索身后走了下去。
    就和上次一模一样，两旁的房间门紧闭，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们沉默地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尽头。这时，我也能清楚看到在前面等着的究竟是什么。
    就如我们所料，有一大堆噬梦者。我吞了口口水，但是我所想的很多和前面的情况还是出现极大的落差！那看起来根本不只一百个，到两百都有可能！更不用说四周站了许多人！
    塞尔索在我身后咒骂。我的眼睛只花了几秒的时间就找到了目标。我看着前方，伊纳修站在那里，我看着他令人讚叹的紫色眼眸，依旧盼望着能找到曾经的他。
    伊纳修凝视我几秒后抬起手，走回后面的房间。
    噬梦者开始攻击。
    §
    我抽出剑，迎向第一个噬梦者。我看着所有人衝上前去，准备奋力一搏。
    「等等。」蕾妮丝抓住我的手。「这里交给他们，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她向塞尔索还有安格瑞招手，两人从攻击队伍中撤离。
    「什么？」
    我震惊的望向她。蕾妮丝在说什么啊，战斗都还没开始，她就要走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第二个计画。」
    「什么计画？」我疑惑地问道，将目光从前方撇开。「你想干什么？」
    然后我忽然想起了他们三人这几天的奇怪态度，他们想了另一个计划，却没和我讨论？
    但是蕾妮丝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拉着我跑向商场的另一方。对于我们脱离队伍这件事我不是很担忧，其实毕竟少了我们其实差不了多少，我担忧的地方在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上一次来的时候，你们提过有另一个路口。」安格瑞边跑边解释。「从那里进去离伊纳修所在的房间比较近。」
    「那为什么不要从那里进攻？」我问，接着想起了某种可能。「他们是来分散注意力的，是吧？把大多数的人和噬梦者都吸引到那里，这样就可以让我们从后方接近他。」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跑步。
    我不禁因为这个决定感到有些作呕。那可是近百条人命啊！
    「不对。」我说，想起他们之前说的话。「是让我可以接近他，因为你们认为伊纳修对我还有感情，他想要报仇，但是他渴望的世界同时也需要我。」
    「是。」蕾妮丝承认了。
    我停下脚步，他们一致回头望向我，不得不一起停下来。「为什么？」我不敢置信的问。「这太愚蠢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怎么会相信这种事情？
    「或许是个愚蠢的计画，但也是事实。」塞尔索说。「不管你是真的不相信还是逼自己不信，我们都看的出来。否则他为什么不要直接派出所有噬梦者，他在等什么？当初可以一剑杀了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握着剑，没有说话，倔强的撇过头。
    「我们可以离开。」蕾妮丝说，我转头望向她。「但是他们会死，而且总有一天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困在梦中无法逃脱。」
    瑞西亚说，要做对的事情，而我无法看着那样的情况发生而坐视不理，我清楚这一点。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逼迫我，伊纳修是这样，他们也是，不过是意义不同而已，他们怎么可以将所有希望寄託在我身上？
    我想将这样的控诉说出口，但是在看到三双祈求的眼睛后，我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他们真的这样认为，那又如何呢？我们都只是抓住疑点维小的希望，希望能改变现况而已。
    「我不会下手。」最后我只是这么说。
    他们点点头。或许伊纳修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会让我接近，但是我真的下不了手。他们可以跟着然后自己做，这是我最大的妥协。
    「快走吧。」安格瑞催促着。
    最后我们来到一家卖鞋子的店，但是前方有一个噬梦者看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交给我。」安格瑞用气音说道，接着放出剑往另一边跑去。噬梦者见状，跟随着安格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三人随即衝入店家，塞尔索拉开隐藏在地板的一个暗门，沿着楼梯走下去，但是里面还有另外两人驻守。
    「该死。」他咒骂一声，随即快速地抽出剑。「奥拉儿，抓到机会就跑，你们两个继续前进！」
    地道里的空间很狭小，比较像是某种紧急逃生通道，塞尔索挥剑，锋利的剑身却直直击往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咒骂一声，拋出一个梦圈模糊其中一人的视线，顺便拉了蕾妮丝一把。她俐落地跳起来，闪过剑尖，塞尔索同时甩出鞭子，绕上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顿时跌倒在地。
    「快走！」他大吼道，抵挡第二人的攻击。我和蕾妮丝不再犹豫，朝黑暗的通道继续跑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都不再遇到任何人，直接通往那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在数公尺以外的门就是伊纳修所处的房间，不过前面当然有人守着。
    「我牵制住他们，你进去，解决整件事。」
    「蕾妮丝，我不……」
    她打断我。「你必须做。」接着毫不犹豫地衝上前去迎击那些敌人，她被五人团团包围住，唯独漏掉我。
    这一刻，我知道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之前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途中那些人的出现不是针对我，而是不让有人能跟着我来到这里。
    但是我做不到！我大吼一声，期望能做点什么将这些人的注意力转到我身上，好让蕾妮丝去做。她怎么能要求我这件事！她明明知道对我有多困难！
    「快去！」我还能听到蕾妮丝对我的吼叫。她还在奋战着，每一次都以些微的差距恰好躲开了攻击。要是一个不小心，她便会死在这些人的剑下。
    我望向巨大的广场，一百个人已经剩下好少好少，其中又爆发了好几束的金光，显示不断有人用尽所有的力量消灭周围的噬梦者，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结束一切。
    我不该来的，是吗？我连面对他的勇气也没有，凭什么叫这些人来送死？
    泪水模糊了眼眶，我看到一名噬梦者的手臂挥过，三个人当场化为烟雾，是我害惨了他们。
    「快去！」蕾妮丝又吼了一次，她的对手只减少了一个，而蕾妮丝已全身是血。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前，不愿再看到这番场景。我望向蕾妮丝盈满祈求的眼眸，终究是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