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终回/我的春春手册

    事实上我没想过再次的相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姿态，而我心灵上的转变，竟会是如此。
    完成好学校的事情跟功课后，我向学校请了假回到家里这。
    有那么点久违的感觉，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翻起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那些相簿，里面的许多照片大多都是华姐姐的杰作，她帮我记录了我好多好多的回忆，而这些回忆里大多都与曹同框。
    其中一张是华姐姐国中毕业典礼的照片，那时候我们两家一起拍了大合照，照片中的华姐姐还显得很青涩，手中捧着两大束鲜花，她笑得很开心，卢书恩还偷偷看着她，虽然我是没什么记忆了，那时候的我大概也才五岁。
    后来姐姐的高中、大学毕业典礼我们都有参加，每次都是全员到齐的状况，活像是我们是个大家庭般，而姐姐就是在这充满爱的环境长大的，每一次看到我们的到来她都笑得好幸福。
    再后来变成到了哥哥们的、我和曹的、卢书祈的毕业典礼，我们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华姐姐的作品，她从不缺席我们任何一人的重要时刻，这样的她，热爱拍照的她，就这样默默帮我们大家拍了许多珍贵回忆，如今的她却要嫁人了，然后搬去不同的国家，我有点讨厌那个把华姐姐带走的韩国人。
    这样的情绪里，多半是因为我捨不得华姐姐，以前我还偷偷许愿希望哥哥能成功把华姐姐追到手然后娶回家变成我的大嫂，这样我就能更理直气壮地叫她姐姐了，但这愿望终究是无望了。
    手机在这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照相馆的通知。
    回来前我顺便丢了些照片档案给卢书祈，请她帮忙拿去冲洗。
    看来照片是洗好了，我随手套了件衣服准备后就出门拿照片。
    拿完照片后，我稍微绕了点远路，我从一条小路穿到了熟悉的街，那是一条衔接学校和我家方向的路。
    看着熟悉的街景，莫名有些惆悵，这里似乎都没变，但其实或多或少都变了，像是以前的路灯会一闪一闪的，现在却不会了，以前这里的店铺不是这家的，以前的路没有这么完好的，以前…我想了好多以前。
    走在这无比熟悉的街上，往事的回忆像走马灯那般，我想起还没上学的我们、幼稚园的我们、国小的我们、国中的我们…以及后来高中的我们。
    卢书瑀和曹璟瑀，我以为还会有更多的我们，你陪着我那样的我们，谁也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只到了高中而已。
    我吸了一大口气，不得不说你是我的青春年华最重要的回忆、最重要的人，直到现在，在没有你陪伴我的这些年，你也依然在我心里，只是在你不见后，那些心情悸动也渐渐的淡了许多，而我身边也多了一个你不知道的人。
    我啊，还记得那最深层的回忆，是那张脸、那张嘴、那双手以及那双深深吸引我的眼眸。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怎么我们最后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我高中刚毕业时最常问自己的话，为什么？
    也曾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无比的后悔，如果当时的我可以更成熟的去处理去面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
    我感到一阵鼻酸，就在抬起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熟悉的你，那剎那我以为是回忆作祟，但你的侧身就坐在那街灯下的长椅上，是那么的真实，我定定的眨了眨眼。
    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冒汗的手心以及那稍稍因你的出现而拨乱的心跳。
    我慢慢调整呼吸，紧握着自己的双手，迈开步伐朝你走去。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可以的，这次我不逃了，不会再逃了。
    『嗨，你过的好吗？』我装作镇定的说着，突然觉得这样的开场白着实有点窘。
    分别的这些年，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点，那最熟悉的街角，在街灯下的长椅，我自顾的坐在另一头。
    我们一人坐一边看着前方。
    天色昏暗，我感受着风徐徐吹拂我的脸庞，我转头看向你，昏暗中你的侧脸似乎比我记忆中更成熟些，但依旧是我很熟悉的那张脸…
    你，曹璟瑀。
    「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把视线往看向了他的眼里，我看到他的眼里倒映着我的身影，我听到他的声音有着无奈，但…你的这句话是不是有包含了其它意思呢？
    我不禁这么怀疑琢磨着。
    『你知道吗，我刚刚正想起你了呢。』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说着。
    「想起我什么了？」他的语气就跟我记忆中一样。
    『和你有关的事情都想了，太久没有回来所以特别容易感到怀念。嗯…可能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怀念吧。』我其实没预料到自己这么老实。
    我在馀光中看到曹好似弯起了嘴角笑了。
    「毕竟人生中有个帅气的青梅竹马也是很幸运的。」
    他的回答让我笑出了声，我以为在相遇的我们对话不会是这样的，我想过我们可能会装不认识，或者我转头逃离亦或者我们对着彼此说着什么不好的话，这些我都想过，唯独现在的状况我没想过…
    『你好像都没变。』一样的自恋，一样的臭美。
    「我是变了，但对你…」他没讲下去，我看向了他，他的眼睛闪烁，我想就是这样的他，让我喜欢上的就是这样的，是他让我认识了爱情。
    『对我怎样？』我对他绽露了笑容。
    「只有对你…我并不想变。」他静静这样说着。
    我的心像被什么捏住了，使我有点呼吸困难，我想这就是初恋带来的影响吧？
    我对他其实有很多情感的，其中当然包括爱情、亲情、友情还有…
    对他的执着。
    “喜欢一个人到最后不是一定要拥有，而是就算不是我拥有也会希望她幸福吧。”
    哥哥这段话，其实也让我领悟了一些道理。
    我对曹的感情在某个瞬间可能就只剩下了我的执着，毕竟我就是个固执的人。
    「所以你过的好吗？」曹又问了我。
    我想起签毕业纪念册的那天，他在上面写的那句话，我大概会记得一辈子他用那好看的字跡写的那句话。
    “愿未来的你一切安好。”
    『有你的祝福我当然都好。』
    「你还记得？」他竟然懂我的意思，我觉得眼前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糊，我知道是泪水正在霸佔我的视线。
    就仅仅是因为这些话，这些回忆而已。
    『当然，那是你唯一一次在我的毕册上不只留下签名而已，这么特别的事情我当然会记得，应该说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特别清晰呢。』
    「…对你我很抱歉。」曹突然这样对我说，然后递给我一包面纸，我就自然地接下。
    想起上次曹给我面纸的时候，那时的我觉得他很残忍，我对他是无比的埋怨。
    「明明许多事情我想我应该是可以做得更好，但对象一变成是你的时候我就变的笨拙。」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会对你生气，但又会害怕你受伤，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我心里我是把你看得很重的。」
    曹说得很真诚，我有点不懂为何他现在才愿意对我讲这么诚恳的话，是不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想法也就慢慢变了。
    『怎么突然想起对我说这些了…』此刻的我是不懂他的。
    他说他对我不想变，但我却已经不懂他了。
    曹看着我的脸没有说话。
    这样的气氛让我觉得时间是暂停了，而我顺着此刻的氛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而这样看着他让我想起了吴成燕的面容。
    他们俩明明就是那么不一样的人啊，而我却有时会把他们的脸看成同一张。
    『我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我微微的一笑，而曹没有出声。
    『在某些时候，我常常把他的脸看成是你，可是很奇怪啊，你们明明没有一处相似，可我却会时不是把他看成你，起初我以为我是在把他当成你，像是一种替代品那般…』我轻轻叹了气，拿起了面纸擦去眼泪。
    『但…在某一天我发现我不是把他当成替代品，而是在他的行为里我看到了我自己。』
    『而我却默默扮演起你的角色，对他很残忍又自私，但他却一再容忍我，我甚至还要他在等我一下，可是你知道吗…知道为什么我要他等我吗？』
    曹原本对我点了头，但很快他又摇头问「为什么？」
    『我是想釐清，釐清我对你的感情。』我只是怕自己其实没有想得透彻，怕自己想错了，我也怕这样的行为会伤害吴成燕，即便我已经伤了他太多了。
    「但…我总觉得你应该想清楚了。」曹皱起眉头翘起二郎腿后一手还托着下巴。
    『还记得之前你要我好好面对自己的问题，好好想想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观念正不正确，做法正不正确…那些话吗？』
    曹的眼睛此刻没有看我「嗯…记得，但那时候是我唐突了，我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我那时候还不够成熟，有很多的情绪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不，你没错，甚至你的那些话确实是帮了我很多…真的很多…』我听到自己带着鼻音这样说着。
    我其实是不想哭的，只是我的眼泪总是这样轻易的落下。
    『但当初的我啊，其实是很不认同你说你很了解我。』
    「你只是…不知道罢了，在你没发觉的时候，我就一直都注意着你。」
    『这话听的会让人误会你曾经暗恋过我。』
    曹又笑了，果然比起他的叹息声，我更喜欢是他的笑声。
    「这辈子我大概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对你我是真的没有爱情的。」他的语气略带坚定。
    这句话如果是高中那时的我听到，我大概会觉得世界天崩地裂吧，但此刻我却异常平静。
    『我曾经是不喜欢我的名字的。』我搓着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所以我开玩笑地帮你取了个绰号叫鱸鱼，结果这样一叫就叫了好多年。」
    『嗯…但某一天我又喜欢上自己的名字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曹摇了摇头。
    『我妈对我说，我和你的名字里的瑀是有玉的意思，那时候的我就偷偷想着…那我们就是成双成对的玉吧，很怪吧？我就这样自以为。』我擤着鼻涕，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我开始喜欢自己的名字了，但那个时候的你，就已经不常叫我的名字了…』这大概也是我遗憾之一吧。
    曹低头不语。
    『刚刚你又说对了一件事情，我想我已经釐清对你的感情了。』我偷偷移动了位置，靠的离他更近，这样的距离让我可以略微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有一首歌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哭了，它让我想起了你，但现在的我听的话…应该是不会哭了，只是会…觉得有些惆悵和遗憾罢了。』
    “低头呢喃，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空空留遗憾多难堪又为难。”
    『曹璟瑀。』我轻轻换着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望着我的眼，我和他四目交接，在这瞬间我的心还是颤抖了，我知道自己是真的爱过他好多年。
    而他就是我的初恋，我认识爱情的原因，他就是在我生命中那么特别的存在，所以要我完全遗忘他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吧，但他也就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仅此。
    『我想我大概不会后悔。』我不会后悔的，关于曾经喜欢过你，关于你是我的初恋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后悔的，绝对。
    你啊，曹璟瑀，
    就是我永远的小半。
    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这双手在很久以前…也是我常常牵着的，但却在我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有些粗糙。
    「卢书瑀。」他唤了我的名字，和以往的语气截然不同，我知道是多了些温柔。
    曾经这三个字是只有生气或是正经之时才会这般叫我的。
    而单单只是换了个语气，像现在这样…就好像补足了那些年我的遗憾。
    某些情绪从心底涌出，我强行压在了胸口，不让它们肆意的倾洩出来。
    「我也不会后悔。」他拉着我从长椅上站起，然后拍了我的手掌一下，原本停止了泪水又再次落下，而胸口的情绪也已经压抑不住，就像他的手击上了我的掌心，这样的动作也衝击到我的心底。
    「希望你过得好这件事情是我的真心，你对我来说很特别这也是我的真心。」
    『我们没约定什么呀。』我哽噎。
    曹对我露出了痞痞的笑容，但我却看到他的眼有那么点微红。
    我想我们俩都是后悔过的，只是后悔的东西不全然相同罢了。
    「晚了，该走了。」说完他跨出一步，成了一个不同的角度后，轻推了我的背。
    我回头看他，他就站在原地对我挥手，然后用着气音说「再见」。
    这样子的他真的很熟悉。
    我破涕一笑擦掉了眼泪，然后转身自顾的走了，而他没有跟上。
    我想这次该换你看着我的背影。
    在走了一大段路后，我想起包包里的那些照片，绝大部分都有吴成燕的身影，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一下子就佔据了我的脑海。
    一想到这我拿起了手机，虽然此刻的时间对他来说可能甚早了，但我就是抑制不住地拨了他的电话，我听着电话响了一阵子后，他迷糊接起的声音。
    『我要去找你。』我劈头这样说着，言语中带着笑意跟浓浓的鼻音。
    我听到电话那头过分平稳的呼吸声，让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还在睡。
    我们就这样在电话中沉默，谁也不先发出声音说些什么。
    许久后我隐约听到了熟悉的笑声，这笑声让我知道了也确定了。
    我带着满满的笑意对着电话那头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我的那些心情，那些意义，而手机那头的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听着。
    我想他现在是强忍睡意的，但还是这样听我讲着，但就是这样的他，会让我知道自己是何其幸运能够拥有这样的人。
    曾经我看过一段话，我依稀记着那段话是说着每个人都会迎来带着光的人出现，那样的人会走进自己的生命中，使原本自己黑暗的世界充满着光芒。
    而我起初认为自己非常的幸运，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都是色彩斑斕般的闪闪发光，因为有个男孩他带给我了这些，那个男孩就这样带着色彩和光芒照亮了我的世界，陪我走过了许多。
    后来他离开了我的世界，剎时间我的世界暗了下来，我以为他带着光离开了，而我本身就不是个生长在色彩斑斕的世界里的人。
    后来又有个少年闯入了我的世界，但他没有为我带来光芒，我以为他不是我的少年，因此感到失望难过，但那少年没有因为我的负面情绪而离开我，反而陪在我的身边。
    随着相处时间越久，我慢慢发现我的世界正渐渐地恢復光芒，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早已不是暗不见光。
    那个少年啊，他没有带来光照亮我的世界，但他陪着我让我自己点亮了这些光芒。
    他让我明白，我的世界里不需要别人来帮我点亮，我完完全全可以让自己的世界色彩斑斕充满生机。
    我的少年啊，我很感激你没有带着光进来我的世界，而是让我自己来照亮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