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 尘埃落定

    树林间风颯颯地响，吹过洛景寧的耳边，落下了一根青丝。
    在此时此刻，洛景寧记起了遥远模糊的过往，从她与君莫赫的初次相遇，再来的定情信物，到君莫赫称帝、她为后，而最后的最后都成了今生的梦魘。
    当她有幸重生而来，便将復仇作为毕生目标，一步一步地摧毁君莫赫所拥有的一切。直到今天，她终于能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我说……有上辈子，而我只是为了报仇，你会相信吗？」洛景寧将思绪敛下，目光看向君莫赫。
    上辈子？这显然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君莫赫还是深深地看了洛景寧一眼，嘴唇动了又动，却依旧没有开口。
    一片静默之后，君莫赫才缓缓啟唇，「我做了什么吗？」
    「这重要吗？做了都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洛景寧嘴角轻扬，里头带着一点苦涩与讽刺。她曾经也真心真意地爱过君莫赫，可是到头来呢？她得到只有背叛与无尽的痛苦。
    「所以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吗？」
    会吗？连洛景寧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恨意已经没有起先那么强烈了，有亲人、朋友、爱人的陪伴，她发现自己拥有的很多，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对不起。」
    洛景寧愣了下，看着眼前吐出「对不起」三个字的君莫赫。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能让你不顾一切都要把我置之于死地，或许是我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吧！」他记得初次见到洛景寧的时候，便感受到她的敌意，后来几次见面更甚的是恨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君莫赫这句话里头真心的成分不少，只不过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在洛景寧听来，心里却无法释然。
    错的是前世的君莫赫，而现世他的道歉，却无法代表他前世的过错来赎罪。
    「我希望我死后你能原谅我，也放过你自己，不要再把过去发生的事情掛在心上。」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目光直直望向洛景寧，君莫赫眸子里藏着一点希冀。
    洛景寧没有说话，原谅君莫赫可以，但是那些被背叛的痛苦，无法让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因为他的背叛，她终于找到了真正想偕手一生的人。
    看着洛景寧的反应，君莫赫心下了然，眼底却没有失望只有释然，倾泻而下的日光，照在彼此的身上。
    「动手吧！」君莫赫开口道，此时的他一心只想解脱，重来一次，他不想再当皇子了，他甘愿做一个普通人，成家立业、度过一生。
    起初，他便对洛景寧有着执念，曾经他以为那是真正的爱，如今他发现，对洛景寧更多的是佔有，而不是爱慕，也许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洛华萱。
    思及此，君莫赫想起他与洛华萱的初次见面，那是在一次赏花宴上，洛华萱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纵然只是惊鸿一瞥，便从此离不开双眼。
    她的舞姿，彷彿能够刻在心上，久久不会遗忘，她的一顰一笑，将会成为君莫赫今生今世的宝藏。
    要有来生，我们能否再次相见，再续前缘。
    洛景寧示意身旁的暗卫放箭，本来依着君莫赫逃狱是该乱箭射死，但在皇帝的怜悯下，一箭毙命就够了。
    竹箭不偏不倚地射入君莫赫的左胸口，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了江贵妃和凌华公主。
    「你们来接我了吗？」血色如一朵艳丽的花从胸口蔓延开来，沾染了君莫赫白色的囚衣，在得知母妃与妹妹双双自尽时，他也做好了去找她们的准备。
    日光温暖地照在了身上，照在那已经舒展的眉头，紧闭的双眼，寧安二十三年，罪人君莫赫逃狱，于京城近郊一箭毙命，后以庶民身份下葬。
    至于洛华萱则是藉口出恭逃离了马车，却在月烁追捕下不甚跌落山崖，那山崖深不可测，能够倖存的机率微乎其微。
    几日后洛景寧将方侍妾过往做的错事一一揭露，包括她挪用府里公款、谋害嫡妹，甚至于她是苗族后人、拥有蛊虫，洛云天上报皇帝，皇帝下令两日后东市处刑。
    方侍妾处刑当日下了场大雨，在刑场上，眾人的辱骂声、不屑的目光毫不掩饰向她而来，而她始终是一脸的木然，双眼里只剩下空洞。
    萱儿生死不明，她又何必活着呢？方侍妾看着灰濛濛的天空，雨滴渗进了囚衣里，此时的她看起来格外狼狈，灰头土脸，往日的美艳高贵全都不復。
    在侩子手大刀砍下之前，方侍妾死寂无波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情绪，她死死地望着有着将军府的北边，她恨！她不甘愿就这么输了！输给了一个小丫头，她何其丢脸？
    那一刻，她咒洛景寧一定会有报应、不得好死。待人头终于落地，人潮也散去，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记得方侍妾这个人曾经来过这世上。
    当夜，洛景寧翻看着医书，若晴在一旁沏茶，而某人就这么冠冕堂皇地踏了进来。
    君天辰淡淡地望了洛景寧一眼，眼前的女子依旧低着头，压根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若晴则是说了一句「参见王爷」便退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直到洛景寧拜下阵来终于忍不住了，这才开口，「参见王爷，王爷怎么来了？」
    「我没事不能来？」唇齿轻啟，君天辰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洛景寧，看得洛景寧心里一阵发毛，这傢伙又抽什么风了？
    「王爷说笑了，王爷大驾光临，臣女自然是欢迎的。」说真的要她把称谓改成王爷，还挺不习惯了，叫二皇子显然比较上口一些。
    君天辰又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便逕自地坐了下来，给自己沏了杯茶，如此熟练的动作，让洛景寧不禁在心里大喊你当这是你家啊？
    「我记得……你还有一件事要跟我说吧！」
    「什么事？」
    她怎么不记得了？洛景寧因为这几日忙着方侍妾的事，要记的事情太多，脑袋都要装不下了，这不君天辰说的话就让她一头雾水。
    「你跟君莫赫的关係。」君天辰目光深深地望着洛景寧，其实那日君莫赫在京城近郊与洛景寧交谈中所有的话，暗卫都一字一句告诉了他，包括洛景寧口中的「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