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肯定就是在这里！”以他佛系大妖的尊严发誓！
    白泽俯冲向下，正准备下降——
    等等！
    叶遥眯起眼睛，看见了身穿巫女服的女人，以及头戴高帽的男人站在领事馆的门口。
    cosplay？
    他想，而且角色还是巫女和阴阳师。
    “呵呵。”让叶遥想不到的是，穷奇竟然发出了两声听了就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冷笑。
    “天照的巫女，还有不入流的阴阳师。”
    话语中留白的空间让叶遥都忍不住侧目，回头一看，便是穷奇杀气腾腾的脸。
    并非他平时同自己吵架时故作凶巴巴的模样，而是货真价实，想要人倒霉的杀气。
    叶遥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想要下面两人死。
    [他们运气有点差。］
    白泽的声音突然在叶遥脑海中响起，叶遥愣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
    他知道白泽的意思，恐怕他知道什么内幕，却碍于穷奇在场不方便直接与叶遥说，所以只能用精神交流的方法。
    [穷奇对天照的信徒有极大偏见，在后安倍晴明时代还曾经前往东洋，靠吞吃天照直系血脉继承人的身体来修复身体受到的伤害。］
    白泽的话非常官方，然而捕捉到其中关键词的叶遥却已经想到了配套画面，无论胆子是大是小，光是想到野兽咀嚼人的画面定然会毛骨悚然。
    虽然知道穷奇是上古凶兽，但这还真是叶遥第一次将他同吃人联系在一起。
    [天照为了阻止穷奇将她的血缘断绝，联合东洋所有侍奉她的巫女，以神降之术现世，试图将穷奇赶回国，最后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成功达成了他们的目的。］
    [穷奇受伤了？］
    说不定还是重伤？
    但白泽的回答却出乎叶遥的意料。
    [不，没有受重伤，应该说只是轻伤。］
    [但是神降的天照耗费全部心力，封印了穷奇的武器。］
    [人力损失、物力损失、武器损失］
    [不管一开始促使穷奇去东洋食人，又或者说，让天照同穷奇结下梁子的根本原因是什么，结果就是，他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差劲，在上一场南京城发生的浩劫中，穷奇不顾因果可能施展在他身上的影响，屠杀日本士兵，随行的神道人员身体被尖刀刺穿，悬挂在半空中。］
    [在身前，他们受到肉体上的折磨，死后，受到灵魂上的折磨。］
    [你现在知道，这两个日本人的运气有多么糟糕吗？］
    叶遥沉默。
    [大概知道了。］
    [你觉得，穷奇会怎么做？］
    白泽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领事馆的房顶上。
    [我猜，他可能会杀死他们，可能会留他们一条命。］
    [但这要看他们究竟聪不聪明。］
    [不过，侍奉天照的巫女遇见穷奇，基本上就是必死题了。］
    [穷奇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东洋的神明。］
    第63章 穷奇的誓言
    石原秋莎的心情抑郁。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寻宝之路异常顺畅，到了英国领事馆买门票进去，甫一进门便能感觉到浓郁的灵力，气以小龙脉为中点氤氲在一定范围内，丝毫没有泄漏出去。
    但是她就是不安，心悸、胸闷，心理因素造成了生理上的改变，右眼眼皮不断跳动，让她想到了一句中国的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石原秋莎的中文非常好，日本现存的大量典籍都是由中文书写，只要是经常看动漫或者轻小说的人就知道千年前平安京处于百鬼夜行时代，在黑暗的年代出现了不少有能力的巫女与阴阳师，当时他们的手札都是用中文书写。
    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国是日本阴阳术的起源之地，优秀的能力者只有精通中文，才能进一步地学习术法。
    更不要说当年出现的血灾。
    想到流传下来的记载，石原秋莎的脸色发青，当年穷奇大闹高天原不仅被以文字形式记载下来，神明还有特殊的影像资料，对他们来说就是从大脑中抽取一段记忆，播放出来给人看。
    身为侍奉天照大神的巫女，石原秋莎当然看过这段历史，并且也知道在70多年前南京发生的神道惨案。
    对于南京人来说，是历史上仅此一次的惨烈大屠杀，之后穷奇不顾因果大开杀戒，让所有神道教成员连同大量的日本兵以匪夷所思的形式死在城内，也是隔空狠狠打了日本神道的脸。
    然而就算是高天原的神明都一句话不说，天照大御神降下旨意，让所有神道成员离开中国。
    之后就是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期，神道内的成员严格遵守神明的旨意，不参加任何与真正有关的活动，直到最近20年他们才渐渐出现在政客身后，然而南京与中国的大部分城市不同，日本人在前往南京之前会收到诸多告诫，即使在城市中行走也会低调做人。
    鲜血书写在土地上的历史无法被忘记，有麒麟镇守的城市永远不欢迎日本神道的存在。
    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到这段历史？
    石原秋莎倒吸一口冷气。
    身为大巫女，她几乎拥有预见的力量，在脑海中闪过任何一段无意识的历史都不会毫无意义，在她脑海中闪过的片段记忆可能预示着某种她并不希望看见的未来。
    她只希望这一次千万不要验证墨菲定律，如果未来真的是最坏结果，那他们这一次且别说是将宝贝带回国，说不定性命都要折损于此。
    而且石原秋莎非常清楚，就算是知道谁要了他们的命，都没有人敢帮他们报仇，因为出门就是送菜，除了制造无谓的牺牲，没有第二重作用。
    “出云君。”神乐铃悄悄滑入她的手中，没有发出丁点声响，出云拓听见前辈呼唤，身子微微倾斜。
    他比石原秋莎实在是高出太多。
    巫女姿态典雅，从她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此时此刻心中的慌乱。
    “攥紧你的御守。”石原秋莎道，“一有不对立刻逃走。”
    什么？
    出云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
    灼热的火球在他们原本在的位置炸开，没有将花草树木点着，燃烧成一片火海，黑气在很小的范围内炸开，花草迅速枯萎，从鲜翠欲滴的绿色到干草的枯黄色，再到被火灼烧过去萎缩的黑色，只有零点几秒。
    石原秋莎在国内降妖除魔，虽然日本国内百鬼夜行的妖怪中就算是酒吞童子类的大妖怪都不会有如此纯净的灾厄之气，但是在中国，岁数堪比伊邪那美伊邪那岐的异兽，身体中却存储着惊人的力量。
    不用回头，她就已经猜到自己抽中了下下签。
    “出云君，结界！”她晃动神乐铃，调动起浑身上下的神力，台湾远离日本，天照大御神的光辉无法撒上中国的领土，饶是穿着巫女服，也只能发挥出不到一半的力量，在她身体中占据主导的是第四代人类本身的潜力以及经过严苛训练所锻炼出的精神力。
    她搭建起摇摇欲坠的结界，挡住穷奇第一波不走心的攻击，在第二波黑炎来临之前，保护他们的玻璃罩子便已皲裂，还好在生死关头出云拓的能力大爆发，支撑起了顶级结界。
    “躲在玻璃罩子里，想做缩头乌龟？”
    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挑起一边眉头肆意妄为的青年，右手张开，手掌上燃烧着跳跃的小火苗。
    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年轻人满身邪气，时值傍晚，橘黄色的夕阳在黑衣青年的身后，天边飘荡着几缕火烧云。
    石原秋莎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逢魔时刻。
    此次一行，凶多吉少。
    从脑海深处调出曾经在神宫看过的有关上古凶兽的资料，除了衣服，穷奇和四十年前几百年前根本没有变化，真要找什么区别就是几十年前的黑白照片中他还穿着长袍马褂，而几百年前的属于神明的记忆中，他留一头长长的头发，穿着唐人特有的衣袍。
    第一次东渡日本时留下的誓言在石原秋莎心头缠绕，穷奇失去了自己用了成千上万年的顺手武器，同时对日本的神道教在短短的时间内赶尽杀绝。
    他甚至打上了高天原。
    “天照的巫女为什么会在这里？”穷奇高高在上，俯视四方。
    石原秋莎故作镇定地对穷奇鞠躬，手指却还紧紧地扣死在神乐铃上，而他身边并不算是特别见多识广，很有经验的年轻阴阳师更加僵硬，他看上去就像一块木头，不会弯折的那种。
    光是支撑结界，就要耗费他全部心神。
    石原秋莎以流利的中文应对：“我等因何故在此已经不重要，若是知道穷奇先生也到台湾，绝对不会出现在先生您的面前。”
    管他什么宝贝，虽然重要，但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石原秋莎和出云拓都是年轻一代中几乎第一流的进化者，更不要说还与高天原有密切的联系，他们生命的重要程度远远高于不知名的宝贝，如果知道在这里的是穷奇肯定早很多天就直接跑路了。
    他们善于变通。
    “我猜也是。”穷奇似笑非笑，“毕竟很多年前，我就立下誓言，从此之后，还真没有见到不长眼的巫女往眼前撞的。”
    石原秋莎额头上有汗水滴落。
    她当然知道穷奇的誓言，应该说，每一个侍奉天照大御神的巫女都知道这一段因缘。
    上古异兽穷奇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跟着天照的巫女，他见一个杀一个。
    目前，这条誓言还在被牢牢贯彻。
    “喂喂喂，喂喂喂。”
    少女耳朵上插了一幅入耳式耳机。
    说是少女少女地叫着，也实在是说不清她的年龄，只不过个子挺矮，大概就一米五多一点，又画了减龄的日系妆容，看上去最多就18、9岁的模样。
    但是她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少女，大多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配上精致的五官像是人偶师雕刻出来的精致娃娃。
    “我已经在高雄了，将他们的定位发给我。”
    手机另一端的人刚想说话，就突然被少女叫停。
    “等等。”她道，“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打狗英国领事馆在一群海边小平屋的最顶端，它建在一个小山坡上，从领事馆的顶上可以俯瞰大半个高雄，视力好一点说不定能够望见海湾尽头的灯塔以及身为高雄标志性建筑的85大楼。
    此时此刻，少女就顺着海边的盘山公路走，她在中山大学附近，眯起眼睛，便能看见隐藏在郁郁葱葱灌木丛中的领事馆。
    还有并不被结界遮蔽住的冲天的灾厄之气以及天照的灵力光辉。
    就好像出了国境线，在国内遵纪守法的巫女与异兽都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竟然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巫女小姐姐为了活命就要拼命挣扎，而一闻到天照气息就分外不爽的穷奇热血上头根本不在乎下手轻重。
    她喜欢混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