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到新家的关係，陆世杰半夜就醒来了。
    看看电子鐘，凌晨四点半。
    既然已经睡醒，那就起床了吧！
    走到房外，两隻狗狗趴在客厅沙发舒服的睡着。
    蓝天青的房间……还亮着灯，难道他已经睡醒了吗？
    出于好奇心，陆世杰从门缝望去，见到蓝天青正坐在床上，神情好像有些不安。
    「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蓝天青好像吓了一跳。
    见到蓝天青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问道：「我可以为你做甚么吗？」
    陆世杰坐到蓝天青旁边，可以很明显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好像变得比较放松。
    「你怎么了吗？整晚没睡？」
    「我也希望可以好好睡，可是没有办法……」
    「怎么了？失眠？」
    「……」
    蓝天青点点头。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你是害怕睡着会做恶梦所以不敢睡吗？」
    继续摇头表示否定，伸手轻轻拉住陆世杰的袖子说道：「如果你可以陪在我旁边，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边陪你，你躺好睡觉。」
    陆世杰替蓝天青盖上被子。
    「可不可以答应我，在我睡着以前，你不要离开房间。」
    「我答应你，好好睡吧！」
    蓝天青闭上了眼睛，一隻手握着陆世杰的手腕。
    可以感受到手正在微微地颤抖，像是为了甚么事情而感到相当的害怕。
    「你每天晚上都会像是这样吗？是因为怕黑？还是因为害怕做恶梦？」
    「……不是。」
    「所以说，你是害怕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
    蓝天青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想要跟我一起睡吗？」
    蓝天青睁开眼睛望着陆世杰，一开始出现了欣喜的眼神，随后眼神却又显示出犹豫。
    「没有关係的，只是躺在一起，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
    蓝天青似乎想说甚么，但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陆世杰打开被子鑽进单人床抱着蓝天青说道：「我就在这里，你睡吧！」
    或许是因为强而有力的拥抱，还是因为温暖的体温。
    蓝天青抱着陆世杰，没多久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现在陆世杰可以理解到蓝天青有精神异常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整个晚上开着灯，独自恐惧坐在床上无法入睡，这很有可能是某种精神方面的疾病，即使陆世杰还不清楚那会是甚么。
    但至少在有人陪伴的状况下蓝天青可以睡着，这就算是一件好事吧！
    等蓝天青睡着以后，陆世杰从床上离开，注意到旁边书桌上摆着一袋医院开的药物。
    出于好奇心与关心，陆世杰阅读了药品名称──利培酮，而开药日期是在三个月前。
    然而，药袋里面的药物没有减少的跡象，代表蓝天青即使被医生开了药，却没有按时吃过。
    以目前的推测来看，这个利培酮是用来治疗蓝天青的精神分裂症。
    晚上害怕睡不着觉，就是蓝天青的病症吗？
    为什么寧愿忍受幻觉所带来痛苦，却又不愿意吃药？
    强迫他吃药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而蓝天青之所以甚么都不愿意说，也是明白周围的人只会把他当成精神病或疯子吧！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陆世杰走到浴室梳洗刷牙，带着两隻狗出门散步，回家时添了水跟狗粮。
    咪咪是一隻非常友善而且开朗的白色小型狗，跟卡鲁相处得很愉快。
    陆世杰在厨房准备着早餐，两隻狗狗在脚边玩耍，闻到烤土司的香气边汪汪的叫。
    「嘘，小声，有人在睡觉。」
    打开了冰箱，看到里面放了一盒蛋，代表蓝天青是可以吃蛋的。
    就拿现有食材准备早餐。
    「没关係，我起床了。」
    听见蓝天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世杰问道：「你确定吗？你只睡了四个小时。」
    「嗯。」
    「我私自拿了冰箱的东西，你不介意吧？」
    「嗯。」
    蓝天青进到了浴室，两隻狗狗在浴室外面蹦蹦跳等着他出来。
    陆世杰做了两份法式吐司配上水果，加上烤草菇及马铃薯饼，泡了两杯红茶放在餐桌上，坐在位置上等蓝天青过来。
    蓝天青坐到了餐桌前，陆世杰说道：「我不知道平时你吃甚么，这早餐还满意吗？」
    拿刀叉切了一块吐司放进嘴哩，蓝天青说道：「好吃。」
    「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蓝先生有甚么兴趣爱好。如果出门，蓝先生喜欢去哪里？」
    「……散步、健行、爬山、海边。」
    「如果想要去就叫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蓝天青盯着陆世杰的眼睛看着，像是在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我很喜欢往外跑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如果可以陪你到处走走，我会觉得很开心的。」
    「嗯。」
    陆世杰说道：「今晚你到我的房间睡吧！确保晚上不会失眠。」
    「嗯。」
    陆世杰察觉到，蓝天青早上醒来以后一直避开他的视线，不禁问道：「你怎么了吗？是不是有甚么话想说？」
    「……你对我太好，会让我產生误会。」
    「甚么误会？」
    「……」
    「你是说，被误会像是个情侣？」
    「……不是。」
    「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告诉我，我想要听。」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甚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好奇的想要接近我。」
    「所以呢？你想要告诉我不要随便接近你。这是你的意思吗？」
    「……」
    「你觉得，我会像是你前男友那样，在发现你的奇异之处以后就会转变态度，来伤害你吗？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勇气再打开心扉去信任其他人，也没有勇气再去信任别人对你的好，没有勇气再去接受别人带给你的友谊？」
    「……」
    陆世杰望着依然低头不语的蓝天青，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太过直接衝动。
    「……抱歉，我们才刚认识没两天，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强迫你了。我先回房间了。」
    陆世杰起身离开。
    蓝天青见到陆世杰离开感到有些诧异。
    但陆世杰直接回到房间，并没有察觉到蓝天青的异样。
    蓝天青打开了手机简讯，是编辑方浩宇传来的。
    ＂天青，你的状态恢復了吗？可以回来工作了吗？张胜凯律师已经确认过，胡俊坤在网路上张贴的谣言已经全数清除。如果你可以工作了，请尽快与我联络。＂
    即使网路上的流言没有了，但被医师诊断成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这件事情也是铁打的事实。
    蓝天青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
    蓝天青害怕陆世杰在发现他的怪异之处后，就会马上搬离开这个家。
    虽然这样显得自己很随便，但蓝天青心中渴望着一位愿意接纳他并了解他的人，不会因为他的特殊之处而拋弃了他。
    但在经过上一次的失恋以后，蓝天青没有勇气承认内心深处想要被爱的渴望。
    即使，陆世杰突然进入到他的生命里，给了他心中所渴望的温柔，却也令他内心拥有更多的恐惧，害怕自己想要索求的更多。
    既渴望，又恐惧得到后的失去。
    蓝天青感觉到心在刺痛，无论是为了前男友胡俊坤，还是为了陆世杰，还是为了他自己。
    明明，他渴望着一个温暖又可以带给他安全感的体温……
    蓝天青，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或许，他只是想要有个可以陪伴在身边让他可以依赖的人而已。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并没有甚么关係。
    或许，他是个不懂爱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还是将内心关起来，让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
    「你还好吗？」
    陆世杰的声音打断了蓝天青的思绪。
    「……我看到你桌上摆了药，你这阵子有生病吗？有觉得身体不适吗？」
    「啊……没有，那是前男友强迫我去看医生的。我没事。」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我出门一下，家里有缺甚么需要我买回来吗？」
    「嗯……家里的麵条用完了。啊，那个，我自己去买就好。」
    「没事，超市就在附近不是吗？我买了带回来。」
    陆世杰拿了外套离开了公寓，两隻狗狗在客厅不停的汪汪叫着。
    蓝天青回到房间望着桌面上的药，赶紧将药收到抽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