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世杰到新家附近的超市採购，帮蓝天青买了麵条、蔬菜，跟素食狗粮。
    精神病患者绝对不喜欢别人称他们为精神病，他们往往不承认自己有精神问题。
    就连到医院看病也是被前男友要求的，也不愿意服药。
    在这种状况下要与没有病意识的精神病患者沟通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人们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是应该在事情变麻烦以前搬出去？
    毕竟上班时间已经接触不少个案，不想要下班回家后还要为一位精神病患者耗费心力。
    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个礼拜，短短一个礼拜可以找到新的租屋处吗？
    如果不是因为蓝天青的精神问题，其实陆世杰并不讨厌现在的租屋处。
    住家离公司近，两隻狗狗很活跃，而房东也很好相处，不哆嗦，也会主动带卡鲁出去散步跟餵食。
    要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租屋处实在可遇不可求。
    究竟是要留还是搬走？心中充满着犹豫。
    就在这时，陆世杰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蓝天青也在超市里面购物。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驼背的老奶奶，想要伸手拿上层的蔬菜。
    蓝天青伸手替老奶奶拿了菜以后放进她的推车里。
    老奶奶不断道谢随后推车离开。
    即使是精神病患者，但他也是个普通人。
    如果我因为他的状况而离开，这么做跟他前男友有甚么分别？
    至少作为一位心理师，难道不能够更有包容心些吗？
    「我们只有两个人，介意我看看你买了些甚么吗？」
    蓝天青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陆世杰微笑着站在面前。
    「好。」
    「介意我的篮子放到你的推车吗？」
    「嗯，你放吧！」
    看了一下彼此买的东西。
    陆世杰买了冷冻手工乌龙麵、青花菜、马铃薯、红萝卜、咖哩块跟素狗粮。
    蓝天青买了乾麵条、白萝卜、高丽菜、葱、豆腐以及各种菇类。
    「你想要煮咖哩做晚餐吗？」
    「你晚餐想要煮麵汤？」
    两人同时发出声来，对视着彼此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咖哩麵配上汤好像也不错，今晚就这样吃吧！狗粮你不用买，先吃我买的，等吃完以后再买新的。」
    「以后逛超市前还是要互相商量一下，或着我们可以一起逛超市。」
    「嗯。」
    蓝天青随手又拿了金针菇跟豆芽菜。
    买了差不多了，推着车去结帐。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要吃的，钱就平分吧！你介意我来刷卡吗？」
    「好。」
    蓝天青将购物袋打开将食材放了进去。
    陆世杰刷卡结帐后帮忙提着购物袋走回家里。
    「见到你想要煮麵汤，你是喜欢吃清淡口味的食物？」
    「我不挑食。」
    「那就好，你喜欢辣味咖哩吗？」
    「……你喜欢吃辣吗？」
    「还好，我咖哩块是买中辣的，怕你吃不惯。」
    「嗯。」
    回到家，将採买的食物放到厨房放进冰箱。
    「我今天中午有带狗狗出去，晚上可以请你带他们出去吗？我来煮饭。」
    「好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陆世杰拿着外出用的狗鍊带着卡鲁跟咪咪走到门口。
    「有事情打手机给我。」
    「小公园就在左手边，往前走十分鐘就会看到了。这是小狗上厕所用的袋子、手套跟夹子。一楼有社区垃圾桶，可以将垃圾丢在那边。」
    「好。对了，你穿围裙也很好看。」
    蓝天青脸微微一红，望着陆世杰离去的背影，心跳好像漏了半拍。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种客套话，蓝天青心理却觉得很在意。
    ──我只是遇到一个比较善良温和好相处的人而已，不能够对他说的话太过认真。
    即使理智上知道，但回想起陆世杰说话的神情，心跳却莫名的加速起来。
    带着两隻调皮的狗狗走到小公园，里面有儿童游乐场，有家长陪小孩在玩溜滑梯跟盪鞦韆。
    这是个还不错的小公园，种了不少棵树木，走在树阴底下一点也不会觉得热。
    两隻狗狗边走边玩，大便时就拿手套将便便捡起来丢进袋子里。
    边走边想着蓝天青的事情，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手机电话声响起，是张胜凯。
    ＂世杰，搬新家了吗？＂
    「嗯，已经住到新家了。」
    ＂喔？跟你的新房东相处的怎么样？＂
    「他人还不错，蛮好相处的。」
    ＂现在要换你感谢我这位牵线人了吧？请我吃饭？＂
    「关于这点，我很犹豫……」
    ＂怎么了？＂
    「我不确定自己跟精神病患者住在一起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事。」
    ＂即使是精神疾病患者也是有人权的。＂
    「我没有在跟你讲法律。我有权利选择适合的房东。」
    ＂喔？他让你觉得不适合了吗？＂
    「……没有。」
    ＂想起他时会觉得讨厌或厌恶吗？＂
    「也没有。」
    ＂当你想起他时，内心有甚么感觉？请诚实作答。＂
    「……很开心，有种想要亲近他的衝动，想要守护他──。」
    ＂既然如此，就把他的精神疾病给忘了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
    ＂你只要把他当成正常人般的对待不就好了？＂
    「……容我想想。」
    ＂有甚么困扰再打电话给我，我律师资讯费可是很贵的，但对你我不收钱。＂
    随后手机发出了嘟嘟声。
    先将蓝天青当成正常人吗？
    或许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带了两隻狗狗回家，屋内充满着三鲜菇汤的香气。
    「你回来了。小公园好找吧？」
    「很好找，我带狗狗洗脚，可以用浴室吗？」
    「好。」
    陆世杰带着两隻狗到浴室，拿起湿布清洁两隻狗。
    看到卡鲁跟咪咪充满活力的样子，陆世杰觉得整个人充满着朝气。
    「你想要自己煮咖哩吧？我的汤煮好了。」
    「那么厨房就换人嚕！你先去休息吧！」
    陆世杰洗完手后拿起马铃薯跟红萝卜开始削皮。
    「你有衣服要洗吗？我去洗衣服。」
    「脏衣服都已经丢进洗衣机了。」
    蓝天青走到外面啟动了洗衣机，并帮两隻狗狗添加水跟饲料。
    随后将掛在上面晾乾的衣服收了起来放进篮子里。
    提着乾衣服走进房内，两隻狗狗迫不及待跑到洗衣房吃晚餐。
    「等等我把衣服放在床上。」
    「好，谢谢你，辛苦了。」
    蓝天青进到房间，坐在床边摺着衣服。
    衣服摺好后将陆世杰的衣服放到他的床上。
    一股好闻的咖哩味传来，看来晚餐已经煮好了。
    蓝天青走到客厅，饭桌上已经放好两盘咖哩麵跟两碗三鲜菇汤。
    「咖哩配上汤，真的是绝配！」
    陆世杰笑着坐了下来。
    「谢谢。」
    两人坐在餐桌上，陆世杰吃着咖哩边逗着在旁边等着餵食的卡鲁。
    「这不是你吃的，卡鲁，去跟咪咪玩。」
    卡鲁不停吐着舌头期待着，但在主人使了脸色后，卡鲁乖乖到客厅陪咪咪去了。
    「咖哩还习惯吗？」
    「嗯，很好吃。」
    「那就好。我自己一个人住时常常煮咖哩，因为方便。」
    蓝天青望着陆世杰好像想要说甚么。
    「怎么了吗？你有想说的话吗？」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也是，以后煮饭要多多问问你的口味跟喜好。你喜欢吃甚么？中餐？西餐？」
    「只要是素食的，我都喜欢。」
    「那么，你喜欢寿司吗？」
    「喜欢。」
    陆世杰在厨房发现很多包包寿司用的方型海苔。
    「你会替前男友准备寿司便当吗？」
    蓝天青听了吓了一跳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观察你的厨房发现的。」
    「……我前男友不需要我替他准备便当，他都吃外食。」
    「喔？好可惜，要是我就会很想吃你亲手做的寿司便当。」
    蓝天青瞪大眼睛望着陆世杰。
    「不过，既然住那么近，中午休息时间还是回家吃饭吧！」
    「……你希望我以后帮你准备午餐吗？我都在家，没有问题的。」
    「公司离家很近，如果你有甚么需要传简讯给我。」
    「嗯。」
    吃完晚餐以后，蓝天青洗碗盘跟收拾厨房，陆世杰整理餐桌。
    「我想知道，我突然住到你家，会干扰到你吗？你会希望我搬出去吗？
    我朋友都告诉我了，他说你想找租客的事情是他乱说的，他没有想到你会同意让我住进来。我只是想知道，我住在这边是不是带给了你困扰？」
    「没有，我很高兴你可以住进来。」
    「是这样吗？但我挺哆嗦的，总是不停找你说话，你应该不太习惯吧？」
    「……我不介意你主动找我说话。毕竟，我比较被动。」
    「意思是说，你不介意我主动一点嚕？」
    「嗯，我不介意。」
    蓝天青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轻轻抱着他。
    「这种主动，你会介意吗？你对我是甚么感觉？」
    「……我不讨厌你，但如果你想要做爱的话，我还没准备好。」
    陆世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放心，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跟你互动时，你可以接受的底线在哪里。」
    「……你跟所有人都可以处的很好吧？毕竟，你是心理师。」
    「即使是心理师也是普通人，跟你一样的普通人。」
    陆世杰抱着边闻着蓝天青的发香。
    「你的头发好香。」
    陆世杰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我先去丢垃圾，你有垃圾要丢的吗？」
    「嗯，等我洗完洗碗槽。」
    陆世杰离开进到浴室整理垃圾桶。
    刚才竟然有股想要拥抱蓝天青的衝动。
    对一个才刚认识第二天的人来说，这种衝动并不是很正常。
    虽然陆世杰并不讨厌蓝天青，但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还是需要保持理性。
    况且，他还是有精神异常问题的人，还是保持点距离才好。
    即使理性上知道如此，在面对蓝天青的时候，陆世杰不自觉表现出想要亲近他的那一面。
    为什么？
    蓝天青这个人究竟是甚么地方吸引了他？
    「你可以把垃圾拿去倒了。」
    蓝天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断了陆世杰的思绪。
    「好，我这就过来。」
    将浴室跟厨房的垃圾丢了出去，回到家蓝天青已经返回房间陪咪咪。
    卡鲁见到陆世杰进来汪汪叫了几声，摇着尾巴跟着一起走进房间。
    「卡鲁，你喜欢咪咪吗？」
    卡鲁瞪着大眼睛盯着陆世杰。
    「至少在这边，我上班时你不会感到孤单。有咪咪陪你，也有蓝天青。」
    再次提到蓝天青的名字，陆世杰审视着自己的感觉。
    为什么，陆世杰觉得自己对蓝天青特别的在意。
    就好像，对他有种不同的情愫。
    「世杰？」
    陆世杰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抱歉，我可以叫你世杰吗？」
    「可以，你找我甚么事？」
    「你有想要先洗澡或上厕所吗？如果没有，我先使用浴室。」
    「我现在没有要用。」
    「好。」
    蓝天青离开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陆世杰抱着卡鲁问道：「卡鲁，你喜欢蓝天青吗？」
    「汪！」
    「看来是喜欢了。」
    「汪！」
    可能是对他怜悯与同情，相处时合拍的感觉。
    同样喜欢狗，欣赏他很有自己的个性。
    对不擅长表达感受的性格也让陆世杰想要更深入了解他。
    不知不觉间，在认识蓝天青后，心思开始不停在他的身上打转。
    「我肯定疯了。」
    卡鲁「汪」的一声表示肯定，摇摇尾巴跑到客厅找咪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