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吵架

    许晏宁一直认真地注意路况，自己一个人开车她根本不敢大意。
    她也没注意不到跟在她后面的那辆跑车，直到把车开进了溁邸的车库，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棒极了。
    还没解开安全带呢，韩蓬的车一路呼啸地开了进来，她下了车，笑嘻嘻地望着他，“我自己把车开回来了！”
    他摔上车门，脸色很难看，“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说实话又怕他一点就炸，但是又不想骗他，支支吾吾，“我刚刚……”
    他眼里的寒意凝在她脸上，语气努力表现得平静，“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车库门口，眼睫迅速眨了眨，心虚地嘀咕，“我去送你堂哥回酒店。”
    他气笑了，“你跟他很熟吗？”
    “在学校里碰到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坐。”
    他难掩怒气地垂眼看着她，冷冰冰地说：“你就喜欢那种男人是吗？”
    她眉头一拧，“你胡说什么？”
    他已经快气疯了，“你跟他才见了几面？就敢把车钥匙给他。今天给的是车钥匙，下次呢？”
    许晏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想来他是亲眼目睹了来质问她的。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接地用言语轻侮她，恶意揣测她，顿时气结。
    “你觉得呢？打开我房门的钥匙，打开我身体的钥匙，甚至是打开我心里的钥匙，他要的话，我都可以给啊！”
    他咬牙切齿，“许晏宁！你太过分了！”
    她满眼愤怒地瞪着他呛声，“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我就喜欢那种男人，你管得着吗？”
    韩蓬眼角含着眼泪，冷笑，“你把我当什么？”
    “参照物啊，比你品性好的男人太多了，我为什么要天天抱着一个火药桶睡觉？”
    她懒得再跟他吵，转身往外走。
    听到背后手机砸向车子引擎盖发出的巨大声响，她转过身，漠然地望着他，“你太可怕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疾步离去的背影，没想到自己又从她嘴里听到了“可怕”这两个字。
    许晏宁发现他总是为这种事小题大做，已经懒得为他的臭脾气伤心伤肺了，走着走着就平静了。
    她回了房间，锁好门窗。
    因为跳舞出了汗，她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韩湛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海滩上的人群，脑子里却一直是许晏宁拿着扇子跳舞的画面。
    昨天还觉得她是个乏味无趣的人，今天却发觉自己居然对那个小姑娘心动了。
    大二和前女友分手后，他就再也无心恋爱了。
    可是此刻，他却对一个17岁的小姑娘充满了探索欲，疯狂地想要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舒荣那个老鬼问我要不要去他那里吃晚饭，韩湛，你去吗？”
    “去。”韩湛转身望着韩望北，“走吗？现在？”
    韩望北皱了皱眉头，“你不说中文我也听得懂，听着别别扭扭的你还不如说英文。”
    “我觉得——”他停顿了一会儿，“练习中文对话很重要。”
    韩望北点头，“也是，你以后要跟很多中国的企业家打交道。我以前让你们好好说中文，没一个听话的。你那个发音……你自己慢慢儿改吧，”
    韩湛笑了笑，心想，如果有一个说中文的女朋友，进步应该会很快。
    韩蓬冷静了一会儿，想去许晏宁房里和她好好聊聊，发现她门窗反锁，进不去。
    去健身房打了半天沙袋，又去泳池游了两千米，那些坏情绪依然淤堵在心里。
    他索性躺在架子鼓排练室的沙发上生闷气，想着她可能会来练舞。
    舒荣让舒怀来喊他去日韩料理餐厅一起用晚餐，他一听有韩望北和韩湛在，“不去。”
    等舒怀准备转身离去，他又问，“许晏宁去了吗？”
    “晏宁小姐已经过去了。”
    他腾地起身往餐厅走。
    许晏宁刚坐下，见韩蓬带风带火地走进来，她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烤牛肉芦笋卷。
    坐在她斜对面的韩湛时不时朝她看一眼，觉出她情绪不是很好。
    韩蓬直接走到韩湛身边的空位坐下，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生怕他堂哥看不到他的屏保照片。
    韩湛瞥了一眼他的屏保，微微蹙眉。
    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韩蓬和许晏宁的关系，而是许晏宁那身装扮，很衬她骨子里东方女孩儿的气质。
    韩湛又不自觉地看了许晏宁一眼，越来越难管理自己的好奇心。
    舒荣和韩望北的对话你试我探，各自打着算盘。
    韩蓬喝了两口松茸海鲜汤，依然是一肚子火。
    见许晏宁只是安静地用餐，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他还心怀侥幸地觉得她可能气消了。
    舒荣听韩望北提到了一幅名家字画，“真迹在我这儿，你不知道吗？我可以赏你看两眼。”
    两个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去收藏室了，许晏宁顿时肩一塌，腰一垮，赶工一样埋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韩湛注意到她从紧绷变得松弛的微妙变化，不自觉微笑。
    韩蓬盯着她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晏宁匆匆吃完，起身逃也似地往外走，溜了。那两兄弟她一个都懒得招呼。
    留下根本不熟的堂兄弟坐在桌边，冷漠地对视了一眼。
    韩蓬不想跟她绕弯子，“我是许晏宁的男朋友，你离她远点。”
    韩湛顿了顿，觉得这个弟弟的确如爷爷所说，很不成熟，“She  is  not  part  of  your  world.”
    “我跟她不合适？”韩蓬冷笑，“你合适吗？”
    韩湛面带微笑地直视他，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比你合适。”
    “你真不要脸。”韩蓬真想拿他去喂鱼，忍不住揶揄了他的口音，“你爷爷没教你好好说话吗？”
    他决定起身去找许晏宁，不能让许晏宁再和这个不要脸的人产生交集，哪怕被她骂死他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许晏宁坐在沙滩边看落日，想起了韩蓬骑着摩托艇带她去看落日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动辄猜疑，喜怒无常。那时候的他好像有极大的耐心，心里有万顷温柔。
    黄昏，总是容易让人情绪低落。
    她看着那轮红日渐渐滑入海里，心情也一点一点滑落谷底。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让对方变得更好了而是变得更不堪了，那就说明不是健康的爱情。
    她不想再做那个让他变得越来越“可怕”的人，她喜欢他，但是还没有喜欢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至少，不能让他变成令舒荣失望的人。
    韩蓬听女佣说了她的去向，沿着沙滩找了很久，先是看到两个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保镖，然后才看到了她。
    他朝着那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背影走了过去，想到自己上午气极时的口不择言，酝酿着道歉的话。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还没张口就听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韩蓬，我们做好朋友吧，做可以让对方变得更好的好朋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