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夜，青年注意到熟悉的气息打开了他的房门。
    呼吸声被小心翼翼地屏住，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大概是有人正躡手躡脚地前进吧？随后棉被掀开了一小角，那人从他的身后鑽进了被窝里。
    疲倦的他没有睁眼，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使魔能感应主人的接近，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她似乎还想隐瞒。
    在感觉她似乎快碰触到他时，他才有些坏心眼地开口问，「怎么了吗？」
    他感受到女孩吓得呼吸短暂停滞，她原本伸出的手也在他出声的剎那缩回去。
    「是做恶梦了？」他再度询问，女孩并未回话。他睁开眼、转身面对躺在身侧的女孩。那双橙色眼眸在对上他的目光时，不自在地移开了。
    她看起来有点……心虚？还是犹豫？青年不懂她为何是这种反应，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她开口。
    女孩的双手摆在胸前不安地交握，她迟疑了好一会，才抬头望向他，却是说出与他刚刚问的、毫不相干的问题。
    「恶魔也需要睡觉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紧绷。难道是因为在担心他吗？青年垂下眼，他伸手覆上她的头，轻声安抚，「我想睡的时候也还是会睡的。」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这不算谎言、没有违背誓约，但他也清楚这并非女孩想知道的答案。
    听到这样的答覆，女孩抿紧了唇。她不发一语地低下头，青年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法理解她为何是这种反应。
    「……大骗子。你是因为最近变虚弱了，才需要睡觉吧？」她说。
    青年怔愣，纤细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揽住了他的脖颈，柔软的唇覆上了他的唇。那令人眷恋的甜味与体温，此刻柔软地紧贴他的胸膛，让他口乾舌燥起来，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拥紧这份暖意───
    他猛然回过神来扣住她的肩膀，推开她，「你疯了吗？」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说过我会供给你魔力了。」女孩说。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透窗而入的一丝月光，映照在女孩的脸庞上。明明是如此柔软、脆弱的面容……她眼中却带着异样的坚决，认真地凝视着他。
    「教我。」
    「不……你走……」青年松开女孩的肩膀，他痛苦地深呼吸，闭上眼，想平復体内此刻涌上的飢渴，「别闹……你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是想过才来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正常人不会想找魅魔做───」
    「我要的是你。」
    见青年欲言又止，随后却沉默下来，女孩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却也什么都不问，擅自揣测、擅自决定。」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她拥住青年，吻上了愕然的他。
    她温暖的唇，彷彿灼烫了他冰冷的唇，慾望也随之沸腾。柔软的舌交缠，寂静中只听到逐渐粗重的呼吸、染上彼此气味的湿润水声，以及急促而焦躁的心跳───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声响，小小的、却卖力鼓动着的心跳声。
    女孩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我受够了每次都被你推开、受够了你总是把我屏除在外───」她越说越生气，她再次吻上青年，吮吻中带了点啃咬，却是有些哽咽，「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还是你讨厌我？讨厌到自己消失了也无所谓？」
    「不是……」青年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他艰难的发出声音，「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身为魅魔的他，早已习惯应对人的慾望。诱惑、哄骗、逢场作戏，他十分熟稔；温柔是假，拥抱是假，爱意是假，他都了然于心───然而，他却分不清此刻的情绪是真是假。
    明明其他人也有过类似的神情，那时的他只是冷眼望着他们的癲狂，配合着露出笑。
    但现在压抑自己不去伤害她的情绪、与想肆意妄为的慾望交杂，好多疑问梗在喉间『为什么担心我？』、『为什么会害怕却还是来这？』……他问不出口，只能徬徨地望着她。
    肌肤的热烫、慾望的昂扬，全是身躯给出的答案，诉诸本能当然是容易的。
    但，然后呢？
    什么是演出来的？什么又是真的自我？……他分不清楚了。
    女孩牵起他的手，这明明比自己的手更宽大的手，却在颤抖。她轻声问，「你在害怕吗？」
    青年第一个反应是想笑，别人怕他都来不及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但似乎没有其他词更贴近他现在的心情了。
    青年迟疑了一会，才反过来牵住了女孩的手，手指交扣的力道却透着他的小心翼翼。
    女孩扣紧了他的手。那双橙色眼眸静静地凝望他，就算他静默片刻，也依旧耐心等待着。
    青年叹了一口气，明明眼前这位只是小孩，他却无法对她说些敷衍的假话。他低声坦承了一部份的原因，「我不想……伤害你。」
    女孩愣了愣，却是笑了出来，「我没这么脆弱。」她举起彼此牵着的手，脸颊亲暱地贴上他的手。「而且我相信你不会的。」
    「我只怕……怕你拋下我。」她轻声说，「所以，留下来好吗？」
    青年的脑袋彷彿麻木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为什么会希望他留下？是因为他是她的使魔？还是仅仅因为孤独───
    青年猛地抽回了手，「不用这么做，我也会继续陪你的。」
    女孩难过地微垂眼眸，「但能陪多久？现在的魔力已经少到让你难受了……我也讨厌你去找别人。」
    「你还小，不适合。」
    「小孩也会长大。」
    「那也不是现在。」
    青年沉默地坐起，想为她盖好棉被。女孩却忽然起身，撩起裙摆前沿跨坐到他腿上，将他压回了床上。
    是她一厢情愿也好。他不晓得吧？无论怎么任性撒娇都会被接纳，要她不去依赖他也难。
    如果能拉近彼此距离……
    如果能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如果能让他动摇……能让他依赖自己……为此要做些什么都好。
    感受到有道热烫的硬挺抵上了她双腿间，她无法克制地轻喘，下意识夹紧腿。
    但想起书上写的魅魔就是这样进食……她忍着羞怯、忍受那奇怪的酥痒，挪动身体沿着那隆起的形状磨蹭。感受到青年紧绷起来，唇角溢出哽住的喘息，她微瞇起眼，露出促狭的笑。
    「呼……是、是这样做吗？」
    女孩伸手抓紧了青年的衣衫，扬起脸询问他。她身上的裙子掩盖了一切，看起来只是单纯坐在青年腿上聊天，像往常一样请教他魔法。
    稚嫩的嗓音却带着些许呻吟，她笨拙地前后磨蹭，又不时抬头望着他，像怕做错事的孩子想看清他有没有生气，模样说不出的天真烂漫。
    青年理智上清楚该推开女孩，清楚自己不该继续───
    然而被蹭上去的裙摆，隐隐露出了泛着潮红的肌肤。瞥见她的双腿间逐渐被润泽浸湿、这片滑腻也晕染上他裤子的隆起，这淫靡不已的画面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理智的打碎也仅只一剎，只因她倾尽所有温柔的、在他耳畔说了喜欢。
    他再也分不清这是身为魅魔的本能？还是被挑逗起的情慾？是喜欢？执着？佔有慾？还是……？
    ───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