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星 71

    大概是昨晚开始的吧，让馨菲养成了从窗户进出的习惯。
    当他打开窗户的同时，怀中却多了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想起昨天在打副本时，因为她的失误，让整个团队不断重来，连累了他们的攻略进度，导致他太过疲惫，最后才会感冒。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愧疚：「不要去看了，流星雨。」
    凌夜如墨染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他轻轻抱着她，语气和缓而温柔：「怎么了？」
    当她说完刚才从烟儿那里听来的资讯后，凌夜不禁笑了。他深邃的眸蕴藏了许多心绪，他轻轻顺着她有些凌乱的发：「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流星计划吗？」
    待她点头后，凌夜轻轻地将手放在她双肩，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了些。他那双彷彿能望穿心事的双眸，静静看着馨菲的眼眸。
    他声声慢，像在抚平她的情绪一样，声音听起来很寧静，却听起来离她好远：「原本想在那天跟你说的，看来得提早了。」
    「十月底，我和流星合约结束的时候，我会参加流星计划，时间大概是一年吧，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还能在游戏里面见面。」
    「所以，我要等你一年吗？为什么要参加流星计划？」馨菲听得有些模糊了，她并不理解凌夜说的话。或者可以说，她完全听不懂。
    「坐吧？」他轻轻微笑，指着一旁的沙发：「有很长的故事要说。」
    另一侧，王子翔和忆风正在琉璃居讨论凌夜之后的事，虽然忆风很想将他们留下，但他们都不打算继续留在流星公司。
    「三年前就说好了，我们会在开服的时候宣传一年，但期限一到，我们可能会离开游戏，也可能会离开公司。」王子翔一边翻着续约的合约，一边解释他们拒绝的原因：「当初还不是为了你们成功率几乎十成的移植手术。」
    流星医院的前身，是以器官移植手术闻名全球的医院。其中最着名的就是由风奕为首的医疗团队，他们成名后一年只做十五次移植手术，额满为止。现在预约的话至少要排队七年，三年内想要看诊，几乎是天方夜谭。
    王子翔他们之所以会和忆风扯上关係，都是因为四年前凌夜的突发状况，为了让他得到最完善的医治，不得求助于忆风的团队。也在那时候，忆风收到邀请参与流星计划，为了完成初代的理想，他们徵招了几名自愿的实验者。
    而凌夜也在其中之一。
    他是心室中膈缺损併有eisenmenger'ssyndrome(艾伯斯坦氏心脏病)的患者，这类患者绝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活超过二、三十岁，但只有一个例外：若临床证据显示瓣膜在扩大了，就必须进行手术。
    四年前他的瓣膜突然异常性扩大位移，从血液逆流开始，到心室淤积、衰竭，最后併发心律不整，进而造成心脏衰竭。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逐渐失控，让他一度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最后幸运救回，连医生都说是奇蹟。
    虽然他们在这四年间都有持续追踪、控管，但凌夜这时候的瓣膜缺损已经到了无法手术缝补的地步，只能依靠心肺移植才有治癒机会。
    他已经吃了四年伊马替尼的药物了，虽然情况渐渐稳定，但他的心室中膈缺损只要放着，就是一枚不定时炸弹，所以他们才会在三年前找到忆风，请求帮助。
    当时忆风医疗团队开出的价格几乎能买下一间公司，而他们提出另一个方案，不用等七年，只要一年，在游戏期间内参与流星计划就能免除那些庞大的手术费用。
    虽然后来因为流星这款游戏延后两年上市，他们手术时间也被延后，但王子翔他们答应替他们宣传一年，换得前几名手术的名额。
    在这三年间，忆风才认知到他们四人的感情有多深厚，就连王子翔也不惜回去找他父亲，请求支援流星当时延后上市引发的集体撤资，公司才能勉强度过那次危机。
    说他们和忆风之间的关係是互利也好，一直走来都是一个人的忆风，不仅好奇，为什么他们的感情能这么好，不惜失去自己一年的光阴，也要为了他能提早手术而努力。
    还记得当时，王子翔笑着说：「别人的事我就不提了，就说说我自己吧。他在某个雨天把我捡回家，甚至无偿照顾我十几天，最后还陪着我奔波了无数次法庭和墓地。这样的他，难道不值得别人替他付出吗？」
    回忆至此的忆风，看着王子翔依旧坚持当时谈好的内容，就能了解他并不属于这里，他们都是为了凌夜才留下的。
    王子翔的谈判能力确实数一数二，靠着他，他们也成功以最大利益完成了许多合作。而姚翼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但他确实是他们之间最天赋异稟的，凭着过目不忘和强大的天赋，短短一年间就超越了流星公司的大部分工程师。
    他们也缺乏像江宇彬这样的人才，流星毕竟不是公益事业，江宇彬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靠着自己贷款、投资，就轻松赚到第一桶金。
    至于凌夜，虽然他比起其他人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他彷彿是他们三人的核心，就连忆风在游戏里和他相处后，也被他所吸引。
    都相处三年了，最后他们还是会失去这四个人才啊。
    「伊露卡的战争结束后，两个月后，他就要准备手术了。」忆风一直清楚记得这天，凌夜开刀的那天。或许是被王子翔他们传染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关心起凌夜的事：「馥凝菲知道了吗？」
    王子翔停顿了一下，想起刚才烟儿对他说的话：「今天会知道吧？」
    他抬头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
    但愿之后的日子，都能艳阳高照。
    下过雨的空气有些潮湿，风透过只关一半的窗吹进他们身边。
    听完所有事的馨菲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覆，只听见凌夜轻声说：「所以，我不会要你等我。」
    王馨菲停顿了一下，她的双眸低垂，并没有马上答话。正当凌夜以为她要生气时，她却在此刻握紧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我今年几岁？」
    凌夜有些不明所以：「二十一。」
    「我都等你二十一年了，不差这一年。」她坚定地握着他的手，而她眸间有着不曾有过的认真。她希望他是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而且她早就下定决心，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跟定他了。
    「你也知道，我和子翔一样，都是吃乐观长大的。」她嫣然一笑，举起他们其中一隻十指紧扣的手：「所以，既然都牵了手，就别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