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该爱的，就乾脆放水流。（1）

    漫无目的走着走着，我来到了贝尔，推开门，看见我狼狈的模样，店长阿姨一楞：「欢迎光......姷媛！你这是怎么回事？」
    「阿姨，我要......」
    阿姨推着我往里面走，「先别说了，休息室有毛巾和我的衣服，你先把身体擦乾换上。」
    锁上门，我动作缓慢地换好衣服，并到厕所卸下可怕的妆容，接着毫无灵魂地瘫坐在椅子上。
    过不久，外面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我过去把门打开，黎珽智看了我两秒，我等着他像过往一样骂我。
    然而他没有，只是用稀松平常的口气问：「你有吃晚餐了吗？」
    我摇头。
    「要吃什么？」
    「我想吃蜂蜜麵包。」
    「你不是不能吃太多淀粉吗？」
    「我只想吃蜂蜜麵包！」我大吼一声，随后发现自己失态了，便敛下眼关上门。
    三十秒后，黎珽智端着一个大铁盘过来，上面大概有十几个蜂蜜麵包，将铁盘放在桌上后，他便默不作声地离开。
    我一面吃着蜂蜜麵包，一面用手机播放乌龙派出所，平时看总是可以笑到天翻地覆，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直到一名职员姊姊进入休息室，被在里面的我吓到，我才发现已经九点，店差不多要打烊了。
    我端起铁盘走到柜台，阿姨泛起笑问：「只有吃麵包会不会饿？这里有刚刚才买的关东煮，你要不要吃？」
    「没关係，阿姨你吃就好。」
    「不要跟我客气。」阿姨将关东煮放到一旁的桌上，「来，坐着吃。」
    看着阿姨忙进忙出，实在不好意思一个人坐着吃东西，我速速解决掉关东煮，正想拿去水槽冲洗，却在厨房门口遇到黎珽智。
    「不是只要吃麵包就好？」他睨了我一眼手上的纸碗。
    哼，果然还是很刻薄，虽然这样的他也比较让人习惯。
    「蜂蜜麵包......还剩这么多啊。」
    「你放心，那些麵包我会带回家的。」
    他按了按收银萤幕，「包含你刚才吃掉的，总共是五百二十五元。」
    「好啦！我等一下拿钱给你。」我咬着牙，踱步进入厨房。
    「怎么了？一脸奥嘟嘟。」正在洗碗的阿姨问。
    「黎珽智每次都喜欢说一些话惹我不高兴。」
    阿姨了然一笑，「这孩子就是这样，其实他是很关心你的，只是总用很彆扭的方式展现，那碗关东煮也是他买来的喔，还交代我不要告诉你。」
    「......是吗。」冲好纸碗，我将其丢入回收桶。
    和店长阿姨道别后，我和黎珽智并肩走，经过超商时，他骤然问：「要去喝一杯吗？」
    「你请客我就去啊。」我开玩笑地说。
    他还真的信了，兀自往超商里走，我先到座位区佔了两个位置，不久，他捎来了一罐奶茶和综合蔬果汁。
    我考虑两秒后，转开奶茶的瓶盖，「谢啦。」
    「蔬果汁才是要给你的。」
    我停下饮用的动作，擦了下嘴边的奶茶，「抱歉囉，我现在比较想喝奶茶，你就委屈一下吧。」
    他坐下，撕开纸盒的侧边灌饮两口，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街景。
    半晌后，我终于受不了地先开口：「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想说就会说吧，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呿，搞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失恋了。」我仰天一笑，「袁姷媛单恋了十一个月，在今天正式宣告失败。」
    「失恋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冷笑一声，「怎么不行？你看被他甩了以后，我就不必在意什么热量的问题，想吃麵包、想喝奶茶都可以～我真是傻啊，之前为了他每天都拚命在运动、控制饮食，甚至还去学做手工艺，浪费那么多时间，对方也毫不稀罕啊。」
    从今以后，就能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了，真是......快乐。
    「家里的事，我现在跟你说。」黎珽智话锋一转，「也许你听完以后，就不那么难过了吧。」
    「我爸在我小六那年生病过世，不过留下了蛮高的遗產，还有保险的理赔金，至少供给我和妹妹读到大学毕业都不成问题，但我妈打击有点大，因此罹患了轻度忧鬱症，为了陪伴妈妈和妹妹，我放学后不再和朋友一起玩、一起写作业，总是直奔家里，慢慢地失去朋友，也变得和班上格格不入，国一刚入学也是这样，学校老师还因此打电话给我妈。」
    「我妈不想让我压力这么大，永远被家里的事绑住，就把我带到贝尔去，店长阿姨和我妈是旧识，我就开始学做麵包，最初只是做好玩的，做好的麵包都是拿回家自己吃，或是分给学校同学，没想到愈做愈有兴趣，阿姨也就让我的麵包在店里贩售，之后就像我跟你说过的一样了。」
    「都说人生远看像喜剧，近看像悲剧，就像我爸离开，颠覆了我家的生活，却让我意外拾获了烘焙的技能，还有因为你我改变自己，没想到你却变成崇尚外貌的人，但实际上也不如我想像的糟糕，所以不要否定自己曾做过的努力，当下也许感觉很痛苦，也许觉得自己做的都没有意义，不过一定会遇到转机，让你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用自己更加悲伤的经歷，想让我忘却当下的痛苦，顺便笨拙地传授道理，像黎珽智这样安慰别人的方式，我还是头一遭见到。
    「你以后还是不要说故事好了，语气毫无抑扬顿挫，」我刻意说些不识相的话，其实感动得就快落下泪来，还撇过头不想让他看见。
    照这样看来，我比黎珽智还要彆扭啊。
    「很晚了，回去吧。」他没有回呛我，只是用包容的口气说。
    送我到家门口，他又没来由地说：「我收回之前说的那句话。」
    「哪句？」
    「只想看到你笑的样子。仔细一想，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就是随时随地都能展现丰富的情绪，才是袁姷媛的风格。所以......不要勉强自己笑，生气、想哭的时候就到我这里来吧，我愿意成为你发洩情绪的对象。」
    我的鼻子忽而发酸，但这一次，还是选择抑制住情绪，满怀感恩地看着黎珽智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