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九 终局之战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遭闪光弹刺瞎双眼的九头蛇之王一手摀着脸，另一手从斗篷深处掏出了沙漠之鹰胡乱瞄准。
    儘管有杀伤力与防守力兼俱的虚空魔蛇保护自己，仍因害怕而拿出手枪的海得拉，令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阿莉亚叹了一口气。
    「终于把你拉下神坛了，」阿莉亚透过狙击瞄准镜锁定海得拉的一举一动，她不躁进也不轻忽，一直静静等待最关键的击发瞬间来临，「高高在上的九头蛇之王啊。」
    「别过来！过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别过来啊！」
    人们最害怕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看不见的黑暗，就是未知恐惧的最深一层。
    「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渣渍！」九头蛇首领仗势着最后一条虚空魔蛇保护自己，仍大言不惭地羞辱敌人，「等我看得见之后……等我看得见之后我一定要把你们五马分尸、凌迟致死才能洩我心头之恨啊！」
    「不会有那一天了。」
    「砰！」
    听见银发青年的嗓音，海得拉随即朝声音来源开枪。
    「这场战斗，是我们胜利了。」
    「混蛋虫子！」伊古尔声音忽远忽近，一下出现在左侧一下出现在另一边，令愤怒的九头蛇之王胡乱射击起来，「你怎么可能还有魔力能够瞬移？明明已经魔力虚脱了不是吗？」
    「是我们潘朵拉赢了。」
    「飞来飞去的虫子躲在哪里啊？」嘴里的虚空魔蛇并没有被指派出去追杀敌人，因为看不见的畏惧让海得拉仅能依靠黑蛇成为最后一道防线，「到底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即使子弹射光，手指仍不断地狂扣扳机、嘴里激动的脏话层出不穷，再再说明了九头蛇之王的恐惧已经来到了极限。
    他明白害怕不会是永久的。
    只要视线重获光明，或背后八条黑蛇重新长出头来，局势将会完全逆转。
    九头蛇之王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些些挣扎的时间。
    「不管你们用了什么骯脏下流手段恢復魔力，瞬移的天赋魔法终究只能拿来逃跑，」海得拉很清楚虚空魔蛇的威慑力，就算银发青年技艺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穿过黑蛇靠近自己，进而造成伤害，「所以你们最好趁现在快逃，逃得愈远愈好，哼哈哈，今天我就大发慈悲饶过……」
    话说到一半便被强行打断，原本说话的黑蛇缩回海得拉嘴里，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躲回温暖巢穴般迅速。
    「咳……咳！怎么回事？」
    海得拉意识到自己正用嘴巴说话，原本藏在嘴里的最后一条虚空魔蛇怎么呼唤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勉强睁开满是泪水的右眼，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一片矇矓颤抖问道。
    「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白发苍苍、身披斗篷的老者在银发青年眼里更像是风中残烛，扭曲且瘦弱的身躯彷彿不堪一击的老树，径自颤动。
    「吾斩下了汝最后一尾黑蛇。」
    站在海得拉面前的百兵就像是一团晃动不已的黑影，他解释了为何九头蛇之王的黑蛇会退回嘴里的原因。
    海得拉看不清楚黑影旁的另外两道身影是谁，只能分辨出银色与绿色紧贴在一块儿状似亲密。
    「你明明受了致命伤……影忍一族10号，是怎么从濒死里站起来的？身边站着银色的是潘朵拉小鬼对吧，那小鬼旁边的又是谁呢？」
    与银发青年十指紧扣，一头淡绿长发的纤瘦少女身穿洁白洋装，在伊古尔守护下站出来面对眼前的邪恶魔王。
    儘管眼里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勇气。
    「是我，蜜雅，被称之为完美无暇人工生命体，」蜜雅藉由伊古尔手心的温暖融化了害怕，她在大家最需要她的时候挺身而出拯救了眾人，「我用魔法治癒了百兵先生和伊古尔。」
    「能够治癒万物的苹果……」海得拉面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原本流泪的眼睛开始渗出红色液体，「我赌上了整个组织就是为了得到你呀，而如今你就近在咫尺……」
    九头蛇之王宛如视线模糊、尖牙被拔的野兽，仍不放弃地伸出手想摘下前方的稀有珍果。
    「你的邪恶计划到此为止了，海得拉，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忠告，」伊古尔站在蜜雅前面，不给敌人半点靠近的机会，「放弃一切选择投降吧，百兵先生会将你交给魔法协会审判并在牢里度过馀生。」
    「要我屈服于魔法协会？哼哈哈哈哈哈哈！」
    九头蛇之王仰天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潘朵拉的虫子！」
    「对你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哦？那如果我说不呢，」海得拉暗自将魔力全灌输在背后其中一隻黑蛇身上，加速它长出失去的脑袋，「难不成你要亲手杀了我吗？」
    「的确，你会死，但不是经由我的手。」
    「哼，连杀人也不敢的渣渍！」海得拉缓慢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依然往前挪动沉重步伐，使得警戒的百兵举起手中武士刀以防万一，「你始终得跨越那条线的，天真的傢伙，身为魔术师不杀人只会被杀而已。」
    「别把我跟你的邪恶相提并论，」伊古尔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遭到敌人言语动摇，「我仍然会坚持我的不杀原则。」
    虽然潘朵拉的宗旨是不杀好人只杀坏人，但伊古尔心里明白，他希望自己能遵守不夺取别人生命的界线。
    阿索克溺死在海里实属意外，并非是银发青年本意，这点阿莉亚也确实地开导过伊古尔。
    「自欺欺人的渣渍，」海得拉距离百兵三人仅剩下不到三公尺，再往前就进入遭斩杀的挥刀范围了，「魔术师的世界是无比残酷的，你躲在小小的舒适圈里能够躲多久呢？我很好奇。」
    「别再前进了，海得拉，」伊古尔大声警告，但对方当作耳边风没有停下脚步，「再往前你真的会死。」
    虽然背后刚长出脑袋的黑蛇速度还不够快，但威力并没有减弱，要宰掉影忍是绰绰有馀。
    海得拉深具信心。
    于是九头蛇之王吹起反攻号角大步往前一踏！
    整个人朝漆黑一团的影像衝去！
    「会死的是你们！虫子！」
    扬起刀挡下黑蛇致命的一咬，百兵早就知道九头蛇之王不可能有勇无谋、单纯走过来送死。
    但他没想到的是虚空魔蛇的重生如此之快，要是加上第二条、第三条黑蛇夹攻，自己肯定抵挡不住。
    「咻！」
    蓄势待发已久的子弹划过腥风血雨而来。
    在海得拉用尽魔力让其他七条黑蛇冒出头来的前一秒，子弹鑽进他右侧太阳穴的位置。
    从左侧脑袋飞出时挟带着大量脑浆和血花。
    「命中目标。」
    蛰伏在远处许久的阿莉亚在松开狙击枪扳机后冷冷说道。
    「任务结束。」
    虚空魔蛇碎裂成漆黑细点散落半空，九头蛇之王踉蹌跌倒在地，嘴角冒出血泡的同时鲜血已经染红栖身之地。
    不忍看见对方惨死的蜜雅躲进伊古尔怀里，伊古尔轻抚女孩未知芳香的长发安慰道：「一切都结束了，别担心，一切都结束了。」
    「如吾所测，九头蛇之王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影忍10号松开武士刀让它直挺挺地沉入影子里，他依旧站在敌人尸体与银发青年之间警戒着，以防万一敌人诈死。
    只见揹着狙击枪的女佣兵从远处跑来，即使脸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但从眼神可以感受得到一丝丝喜悦。
    「太好了，阿莉亚！」伊古尔伸出手掌高高举起，而阿莉亚也不吝嗇与他击掌，「全都照着你的计划进行。」
    「呼，真是让埋伏在远方的我捏了好几把冷汗，」女佣兵假装用手背抹去汗水答道：「多亏了大家都愿意按照我的步骤执行，才能如愿打倒九头蛇首领。」
    阿莉亚在血泊中蹲下，以两指贴在九头蛇之王的动脉处谨慎确认。
    确认邪恶组织九头蛇的首脑是否已经死亡。
    这是从事佣兵工作多年的阿莉亚会做的事，每当完成任务时她都会再三确定目标是否真的死透。
    以免节外生枝，或影响多年来经营的优良佣兵声誉。
    「吾在其身上看不见一丝生命跡象。」
    影忍10号打从心里佩服阿莉亚谨慎行事的风格，他没有说出口，仅仅是放在心里讚赏罢了。
    「如何？阿莉亚，」伊古尔也觉得海得拉被狙击枪爆头应该是死定了，不过他还是想听女佣兵亲口说出事实，「海得拉死了吗？」
    望向天空，阿莉亚缓缓站起，不甚温暖的阳光伴随带点凉意的风吹拂而来。
    「死了，我也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诡异的玩意儿，」女佣兵将目光从银发青年身上转移至漆黑忍者，「对了，你的天赋魔法方便运送尸体吗？」
    「任何物质进入影子空间里都是静止的，尸体亦然。」
    「所以还意外可以防腐囉？」阿莉亚嘴角上扬道。
    「吾与潘朵拉契约明载至打倒九头蛇之王止，」百兵伸出手，脚下的影子就像有生命般开始往海得拉尸体游移，「运送费用视地点而定。」
    「那是当然，我是佣兵，明白使用者付费的道理，」阿莉亚看着尸体慢慢沉入影子里消失不见，「报酬我们再慢慢谈吧。」
    「怎么回事阿莉亚？」伊古尔牵着蜜雅的手向前一步，他猜想女佣兵会将尸体运送至何处，「魔法协会连九头蛇首领的尸体也要吗？」
    「哈，你是傻瓜吗潘朵拉方块，」超过两百公分、拥有健壮体魄的阿莉亚就像是在教训徒弟般笑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尸体在魔法协会的逃犯悬赏金里可是价值一大笔钱哩！」
    「原来如此，」伊古尔和蜜雅互看一眼，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出来，「阿莉亚不愧是阿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