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果花(6)

    从火神庙到毒果花所在的草原，以人类的脚程来说需要5天，但对火焰精灵来说，只要附近有火源，就可以迅速的来往，配上附近风精灵便车，不需要半天就能抵达目的。
    旋风伴随着碎火花，焰华安静的出现在草原上那大范围荒地的一角，不需要花太多工夫就看见了在那株灰色花朵旁边沉睡的人影，像隻小猫般的蜷缩，滴水不漏的护着腹部的睡姿，让焰华不知道第几次的深深觉得繆香这朵花精灵真的非常可爱。
    从火神庙过来的路途中，火焰精灵不断的思考着见到繆香后要说些什么，原本是想要斥责祂的隐瞒、或是质问说谎的意义、更疯狂点的想直接什么都不说的给祂一个响头拍下去──
    但真正见到后，却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他根本就捨不得勉强繆香，更何况是责骂了。
    轻轻的在毒果花身旁坐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祂睡的这样沉稳了，繆香说过，祂们通常是很少睡眠的，加上他们没有疲劳的问题，睡眠只是在养份缺少的非常时期，用来控制能量流失的行为。
    就像以往一样，焰华很自然的把眼光看像了繆香身旁的灰色花朵──还有上面的淡红色果核。
    ──这个、是我的孩子吧？
    心头一个揪紧，火焰精灵非常的懊悔又自责，竟然只听信繆香的片面之词，不去思考背后是否还有更深沉的连结。
    自私的只想着不要让毒果花离开他身边，而一昧的指责怨恨这小傢伙……
    ──天阿，我竟然还动过想烧掉祂的念头……
    背脊一个发冷，焰华懊恼着自己竟然是这样残酷的精灵，羞愧的抹了把脸，把目光转回了眼前的花精灵身上。
    原本趴卧的样子似乎让睡眠中的繆香有些不适，轻轻的一个翻身，变成有些侧身的睡姿，有些时日的腹部也因此出现在火焰精灵的视线范围。
    ──好像、从来没有摸过……
    来火神庙参拜的眾多人类中，焰华也看过很多像繆香现在挺着大肚子的人类女性，虽然只有见到一两次，但他发现人类有喜欢把手或者是耳朵贴进怀孕人类隆起的腹部上，是有怎么样的意义吗？
    心痒的受不了之馀，焰华终于输给了好奇心，在三确认自己的力量调到最小，而繆香依旧熟睡后，轻轻的把耳朵贴上花之精灵隆起的腹部。
    耳朵传来细微的，像是有某种温暖的液体在繆香腹里面流动的声音，让焰华更加用心的倾听，似乎有些沉醉其中──
    这是很温柔又和缓的声音，感觉像是躺在柔软的棉絮中，令人慵懒又愜意，一隻手轻轻的抚上繆香熟睡的脸庞，火焰精灵享受的闭上眼睛，怜惜的呢喃：
    「一定要保护你们。」
    「……请不要这么做。」
    不知道什么时后醒过来的繆香淡淡的说，睁开了翠绿色的眼睛，看着把头枕在自己腹部上的焰华，祂的祕密似乎已经藏不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虽然对方以惊醒来了，但焰华目前并没有想要从这温柔的地方起来，便就着这样的姿势问道，被欺骗的愤怒此时已经不復存在了，祂现在只是纯粹的想知道繆香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繆香也不讨厌这样的姿势，轻轻的摸上焰华的头，说：
    「因为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怎么会不是？！」焰华激动的想要起身，但花精灵的手却非常适时的把他的头轻轻的按回自己的肚子上，也知道这样子可以让对方冷静点。
    「我之前说过，这颗种籽的诞生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你不需要因为这孩子的顏色而扛下任何责任。」
    「但我想要这个责任！繆香，祢不可能没发现我──呜？！」
    话还没有说完，焰华的嘴却马上被对方摀住的，两隻因为这突然的动作而转化成互相对望的姿势。
    刚才的间适好像都是装出来，毒果花精灵的身体在颤抖，有强大的感情正动摇着他的偽装──
    「不要、拜託……」
    「为什么？！」焰华把摀住嘴巴的白皙手掌抓住，紧紧的揣在胸口，不准对方挣脱。
    对方传来的温度和炙热的眼神，一再的打击着繆香的冷静和理智，但火是永远克木的，毒果花最后还是弃械投降，哭了起来：
    「笨蛋……对一个快要枯萎的花，说什么负责阿……拜託，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说什么保护，根本没这必要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独自开花、独自结果……然后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世界里枯萎。」
    「……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很快乐，相信没有任何一株毒果花能像我一样，认识像焰华这么好的朋友。」
    「繆香……」这是火焰精灵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繆香，平常的他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是非常的意志坚定，很有原则的坚强精灵。
    「我知道，为了跟我当朋友，你总是压抑着自己的力量──那晚特别的冷，你的火焰因为太弱而一直下降」
    话题终于转到了充满谜团的那天，焰华紧张的嚥了嚥口水，但这当然也只是做做动作，祂是火焰，身上并不含半丝水气。
    「为了让你回温……所以我分了些热量给祢。」
    对于本身擅于囤积并活用养份的毒果花来说，能量转换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效果似乎太大，一下子融掉了雪、还拉高了温度──植物是靠着养份跟温度在走的，所以我提早开花了。」
    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迎接命运之日，繆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任何的悔恨，他已经花了快二十个四季交替来接受自己随时会开花结果的事实了，加上是为了最好的朋友，繆香当然毫不犹豫。
    但焰华想的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俗话说弄巧成拙，没想到他为了跟毒果花在一起而做的改变，竟然意外的造成了对方寿命的缩短。
    「刚开花时，为了要把贮存的力量转换为种籽的雏形，我们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睡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中途醒来了。」
    摀住发烫的脸，随着回忆一上来，繆香对于自己当时大胆加行径更加的羞窘；跟毒果花同时也想起了那些缠绵的画面，焰华的表情也有点尷尬。
    「本来把它、你知道的，当做个意外……」
    「什么？！」琉金色眼睛大睁，焰华抓住繆香的手用加重了几分，不适的皱了皱眉，但繆香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是，当发现种籽是你的顏色后，事情就没有办法这么简单了……」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因此扑簌簌的掉，但是双手都被火炎精灵紧紧握住，泪水便这样顺着繆香精緻的脸蛋滴落。
    「我知道你很重视这件事，但这是毒果花的宿命，不是任何精灵、更别说是你的责任……所以我说了谎，还故意疏远你……跟毒果花的友谊是时候结束了，我希望你能少点分开的难过。」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繆香是为了守护他的心才会做这些牺牲，听到了这些告白，焰华的心底很高兴，对繆香的不谅解也慢慢的解开了。
    ──果然，这朵花真的超棒……
    「繆香，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