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那年

    十六岁那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婴儿被放在同一个空间，站在窗外头的我突地从中看到熟悉的字眼，是一张写着白语芊之儿的小卡，下方一个初生之犊的小婴儿正温顺地沉睡着。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凝视了阵子，我渐渐握紧双拳，拦住一旁正要进入里头的护士，“能帮我个忙吗？”
    按了白语芊家门口的门铃，回应的是她那看起来有些憔悴的母亲，见到我她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容柏？”
    进入简陋的客厅她倒了杯茶给我，轻道了声谢谢我便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阿姨，里头有二十万，不够可以说。”
    她眼带震惊，坐上我对面的沙发，“你钱哪来的？！”
    “我求我爸的。”我苦笑了声，“至少他不像我妈那么偏激，他只是想帮个忙，还有…穆晨，听说他只有一个弟弟没人处理，所以也拜託你们帮忙了。”
    一个泪波闪过她眼眸，她语气开始有些咽哽，“容柏…我替语芊对你说对不起…”
    一抹苦一直哽在我胸口，我不想面对这样的气氛，于是我转了个话题，“小孩怎么办？”
    她露出不忍的模样，“我老公工作受伤，现在没有半点收入，连自己都养不起，所以打算…送他去孤儿院。”
    一听我有些讶异甚至愤怒，“那是你们孙子！”
    “也许会有更好的人家收养他，跟着我们只是苦。”她无奈地说，红肿的双眼流下眼泪。
    握紧双拳，我紧皱双眉看着这眼前憔悴不已的妇人，最后道：“你们决定吧！”
    这阵子看白语芊父母替白语芊和穆晨简单地办了场丧事，一大早便去上了香，他们墓碑就立在隔壁，我心里不禁冷笑，你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结束后我便接到电话立刻奔到医院，缓缓地伸出手从医生手中接过报告，他是替白语芊剖腹接生的医生，我直接看了结果一眼便直接放在桌上，然后深深地陷入思考。
    而医生却皱起眉纳闷地看着我，“这种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还那么年轻。”
    我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今天去给他父母上了香。”
    医生愣了愣，“这孩子爸爸…也过世了？”我点头没有回应，接着医生又问：“所以你已经知道孩子爸爸是谁？”
    我再次点头，“只是名义上说是我的，我本来也一直以为是我的。”双拳渐渐紧握，“说真的先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我以为只要娶了她，就没有什么怀不怀疑，可是…要真的是我的…她为何要私奔？”
    “小子，洒脱点。”医生一脸安慰地拍拍我的肩，“我说过，你还年轻，不要因为现在遇到这种事就感到挫折，未来会有更美好的在等待着你。”
    我抬头望着医生，有些无助，“可是小孩…怎么办？”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我又走去育婴室望向熟悉的位置，他没有像当初那样沉静地睡着，而是清醒地摆动着双手双脚，突地他竟然看向自己，笑了，我一愣，却忍不住向前靠近，更清楚地看着他。
    小小的身影有双像他妈妈的漂亮眼眸，弯弯地笑着，如此天真无邪，难道就要这么被送去孤儿院？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好好考虑。”方才的医生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愣了愣，随即坚定地点头。
    “我要养他。”
    我当晚就瞒着家里，带了些行李和抱着一个婴儿离开了家，身上只带着一些先前存了点的零用钱，至少希望能在用完前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和这个小婴儿。
    好险我有个之前在学校社团认识的朋友家里有个小仓库，他好心地收留我们，当下他只是纳闷地看着抱着婴儿的我问：“你好好的大少爷不当，何必出来闯荡江湖呢？”
    我淡笑，“我有我的使命。”
    其实只是为了不要让家里人发现这婴儿真的不是我的罢了，远离他们才能降低婴儿被送走的机率。
    他望着我怀中的婴儿，又是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长得跟你很不像，倒是很像白语芊。”
    一阵心虚，我便打哈哈带过，“你有没有什么工作推荐的？”
    他沉思了会儿，又看向我，“你不是喜欢跳舞吗？你在社团练了那么多看可不可以去舞厅接个表演，我想至少会比在外面拿时薪来的高。”
    这建议倒是不错，于是我便开始跑各大舞厅寻求表演工作赚生活费，更幸运的是朋友家里长辈也不排斥住了个带着婴儿的未成年少年，还愿意在我工作时替我看照，说苦吗？很苦，毕竟我曾经是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长大，现在什么都得靠自己来，只是看到婴儿渐渐长大变得白白胖胖，那些苦又好像是值得的。
    直到有天傍晚我疲惫地回去，看见门口停了台熟悉的高级轿车，我睁大双眼立刻奔了进去，就看见自己那许久未见的母亲，脸带着沉重怀里还抱着那孩子，我皱起眉头，“你怎么找到这的？”
    她抬起双眸，从头到脚扫了我一遍，眼带厉色，“你为了这孩子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直直地看着她，望着她怀中的孩子，冷冷地道：“把孩子还我。”
    “慕容柏！”她站起身愤怒地望着我，“你这什么态度？！”
    “妈…我求你。”在她面前我还是放软了姿态，“毕竟他是我的孩子，让我一个人养他好吗？”
    “一个人？你可以吗？”她仍抱着孩子不放，接着看向一旁佇立的管家，“把少爷带上车。”
    接着她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撇了我朋友一眼，“这阵子小犬麻烦到你们的歉礼。”
    “妈！”在管家要碰上我之前，我大吼了一声震慑了在场所有人，我有些凄凉地朝她道：“我可以。”
    她没理会我，又朝管家下了命令，“带他走！”我挣扎着，儘管管家的力道有些大，见这情况她才凶狠地道：“别忘了小孩还在我怀里！”这下我才停止了动作。
    看着我静止的身影，她只是一个冷笑，“小孩都比妈重要了是吗？”
    回到了那被称作碧丽堂皇的家，一进门我就从妈手中抢过孩子，接着一声疑惑，“慕容柏？”一抹纤细的身影朝我奔了过来，看着怀中的婴儿笑了笑，“好可爱啊。”
    我看着那漂亮的脸孔，皱起眉头，趁着母亲还在换室内脱时细语着，“姐…帮我。”轻声到接近唇语，可是对方一下子就懂了。
    现在正在读大学的姊姊从小就待我不薄，她轻轻点头后便朝我问：“你给我侄子取什么名字啊？”
    这下我愣了愣，“我还没给他取名字。”
    “随便取一取就好。”换好鞋子的母亲烦闷地走进客厅，“慕容柏我警告你，我允许这个小孩住在这，但我不允许你再给我离家出走，明天就给我回学校上课，都要考大学了还养什么小孩？”接着她突地停下脚步，喊了姊的名字，“还有…慕容嫣，你敢帮着你弟我就不让你申请国外学校。”
    这下我带着犹豫的眼神看向慕容嫣，她却是不予理会地直接看着我，“也叫慕容开头好不好？”
    慕容嫣说这孩子是一个奇特的存在，就唤他慕容奇吧？我点头没有多作回应算是答应了，我们俩坐在顶楼的小庭院分别坐在对面，顶头是漆黑的天空带着几颗零碎灰暗的白星，她突然脸色沉重望着我，语气有些低沉地问：“真的是你的吗？”
    对于她，我不打算隐瞒，轻轻摇头，她的震惊一眼带过后，“你确定要养？”
    我望着眼前的玻璃杯，因为我在桌下轻颤的手，里头的果汁引起了一些涟漪，她看着我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明白地道：“这是何苦呢？”
    眼神望向那深黑的夜，如同我现在覆盖满阴霾的胸口，突地发现其中几颗白星闪耀了下，让我的眼眸也跟着璀璨，就这么浮上白语芊那双眼。
    遥望着，我呢喃着道：“因为是我心爱的人啊…”
    当和母亲开诚布公后，果不其然还是那张怒火攻心的脸孔，我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怀里抱着慕容奇便要转身离去，后头接着一声怒骂：“慕容柏！走了出去慕家是不会资助你半毛钱的！”
    我冷哼了声，“给我也不拿。”
    “你走了…慕家没有你这个儿子！”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我有些心寒，我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孝，可是…望了怀中的孩子一眼我又更是坚定地朝她鞠了个躬：“谢谢这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见我这样的反应她更是怒火中烧，接着嫌弃地看着我怀中的孩子，一怒之下激动地指着门口道：“你快给我带那个孽种离开！永远别回来了！”
    于是，属于我自己的孤单旅途，就这么开始了。
    但我不曾后悔过这个唐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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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真的太忙了><
    byuna2016.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