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曇花一现(2)

    再平凡的生活中，展开了冬天的序幕，没有说明，但两人也成为不折不扣的情侣。
    说是情侣，但是詹逸杰更希望并不只是这样。
    情侣？太普通了。
    方巧夏对我来说没有那么普通，我没有办法再更依赖她了，并不是具体的依赖，而是心灵上的；我其实很脆弱，我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我只是觉得孤单也没有什么坏的，但是哪一个人能真正的喜欢孤单？跟她在一起，我开始期待我们的未来，我开始更努力的工作存钱，但是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能拥有这么平凡的幸福吗？我们的一切是不是会变成回忆？我不敢去想像。
    詹逸杰点燃了菸，但是想起了方巧夏屡次的劝告，所以没有抽，而是放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它燃烧，裊裊的烟昇起，显的格外孤独。
    「你又再抽？」方巧夏走到他旁边。
    「没有，想到你说的话，我哪敢继续抽。」他笑。
    「那就好。」她哼哼道。「啊，我接个电话。」
    方巧夏走进客厅，显示的号码她无法立刻认出，滑开了接听键。「喂？」
    「是巧夏妹妹吗？」另一端的女性声音让方巧夏感到熟悉。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叶妍。」方巧夏感觉的到电话一端的人露出的招牌甜美微笑。
    「嗨！你第一次打给我耶，什么事吗？」
    「可以麻烦见个面吗？」叶妍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好意思。「我已经在你家附近的那间咖啡厅了。」
    突如其来的邀约另方巧夏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一口答应，告知詹逸杰一声后便出门，外头飘着毛毛细雨，和街道上那些没有撑伞的人们一样，她毫不在意，儘管细雨已稍稍濡湿她额前的头发。
    转了几个路口到达了那间咖啡厅，今天咖啡厅里的人算少，许多座位都还空着，方巧夏走向那桌坐着朝她挥手的女子，虽然她们已经认识好一阵子，但还是感到尷尬。
    「对不起，突然把你找出来。」她说，一边搅动着桌上的卡布奇诺。
    「没事。」方巧夏微微的笑。「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我好紧张！」
    「就是...」叶妍看着她，眼里尽是为难和躑躅。「我知道你跟柏凯认识的久，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係，也知道他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你，而且其实我...我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她的女朋友，我只是在帮他演戏。」
    方巧夏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没有告诉对方。「那为什么你还要在外面称他男朋友？」
    叶妍唐突地笑了，笑的悲伤、寂寞，令方巧夏心揪了一下。
    「因为我实在太爱他了，我多么多么希望他和我不是在演戏，我真的好希望他真的是我男朋友，所以即使不在校内，我仍然会在外头亲暱的叫他，他大概也只是觉得我很入戏而已吧。」叶妍没有停下搅动杯子而发出鏗鏘的撞击声，似乎想藉由这动作掩饰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方巧夏嚥口口水。
    叶妍抬眸：「他最近落魄到我快看不下去，我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但是我明白我们仅限于兄弟的层次，他可以向我吐露心事，但是能够解决他心事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绝对不会...。
    所以可不可以拜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你不是以前很喜欢他的吗？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方巧夏想摀住耳朵，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有男朋友了，现在他比程柏凯重要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叶妍紧紧握住拳，神情绝望，声音已变得哽咽。「但是他喜欢的是你啊，除了你没有人能有办法让他幸福了。」
    真的是如此吗？方巧夏并不认为自己对程柏凯来说有多特别，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朵无法拥有的野花罢了，就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显得格外珍稀，格外放不下。
    但是真的唯有我才能让他幸福吗？方巧夏不认同。
    「为什么？」方巧夏的语气平淡，但其实相当不忍。「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喜欢他，还要向我拜託这种事情？」
    「因为我...我...」叶妍终于忍不住溃堤，将脸埋在双手中啜泣起来。「我太想要他快乐了，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係，只要他能够开心起来就好了，看他每天这样子我真的很痛苦...」
    方巧夏茫然不语，她完全能够体会叶妍的感受。
    她也是太想要詹逸杰能够快乐了，真的只要对方能够开心起来就好了，看着对方消沉自己也会痛苦。
    「对不起，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帮上什么。」她伸手轻抚叶妍微微发颤的肩，柔声说道。「但是我不会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人生，我跟程柏凯错过就是错过了，我没办法再喜欢他了，对不起。」
    听了她这么说，其实叶妍松了一口气，但她仍然感到很无助。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我真的没有头绪。」
    方巧夏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我相信你这么喜欢他，他会查觉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原本发颤的身体，也渐渐的平缓下来。
    「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我？」
    「你如果真心希望他开心，你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一定会看见的，他会渐渐忘记我，而且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心，比起我，真心爱他的叶妍才是真正能让他幸福的人。」如果话语有温度，那方巧夏所说的话绝对足已在寒流中温暖叶妍。
    「真的吗？」
    「真的。」她篤定。
    叶妍吸了吸鼻子，终于破涕为笑。「嗯，谢谢你...我好多了。唉，我居然如此失态，真是丢脸，今天出门前明明下好不会哭的决心...。」
    「不会丢脸。」方巧夏也笑了。
    「那，你跟你的他如何？」
    「什么？」
    「别装了，你现在的男朋友啊。」叶妍贼贼地笑着。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无法控制。「虽然不知道能够维持这样多久，我也很害怕失去这种幸福。」
    「那更要珍惜当下呀。」叶妍轻握住方巧夏的手说。「趁还能够爱他的时候，大力的爱吧，也只能这样了对吧。」
    人类可以拥有好几万种幸福，不同的对象都会是不同的幸福，有许只是些微的差异，但仍然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想成为「独特」的那个人，我会是那个「独特」吗？
    电视播放着社会新闻，詹逸杰坐在一旁刷着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方巧夏则是瘫在沙发上研究食谱。他们俩都爱极了这种陪伴，各自做自己的事但是有彼此在。
    「晚餐吃什么？」詹逸杰最先开了口。
    「我等等去买吧，今天没有买菜。」
    「喂，你不觉得...」他的视线仍然在吉他上，手指也没有停下来。「我们这样很像夫妻吗？」
    方巧夏瞬间抬头看着他，脸又红了。「不、不喜欢吗你？」
    「爱死了。」他贼贼的一笑，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同时抚过方巧夏的心。
    「我不理你了，我要去买晚餐。」她倏地站起身。「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
    「就我所知，没有一种食物叫做＂都可以＂。」
    「那就附近那间便当吧，早早去比较好，不然待会就一堆人排队。」他说。
    方巧夏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后踏出玄关，刚走出家门就迎来一阵冷风，正想返回家拿外套的时候，手机响了。
    又是未知号码，平常都没人打给我，今天突然不边缘了吗？她心想。
    「喂？」
    「啊，是方巧夏吗？」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突然，方巧夏的脑海里莫名奇妙的亮起了警示灯，不安的感觉充斥着。「我是，请问你是？」
    「太好了，终于联络上了，因为爷爷奶奶去世所以一直找不到你的电话，终于打听上了。」陌生男子没有回答方巧夏的问题，一股脑的说自己想说的话。
    「不好意思，你是谁？」她愣愣地问，很想掛电话。
    他怎么会知道爷爷奶奶过世的事情？是亲戚吗？
    「也难怪，我们根本没说过话，真是不好意思。」男子的语气带着歉意。「巧夏，我是你爸。」
    什么？
    「啊？」她的脑袋嗡嗡作响，思绪当了机。
    「我是你爸爸，亲生爸爸。」
    方巧夏的手开始颤抖，反应不过但是却笑了出来。「如果你是我爸，那我们怎么可能没有说过话？而且，我根本没有爸爸，从国中开始就没有了。」
    过了片刻，电话一头的男子才恍然大悟般地叹了一声。「说得也是，突然告诉你你应该也没办法接受吧。」
    「接受什么？」她的笑脸僵住，似乎感觉到脸在一点一滴的融化。
    「你记忆里的父母是假的，他们跟你没有血缘关係。」男子直截了当的说。「他们是我跟你妈请来的。」
    没有回话，方巧夏立刻掛了电话，握着手机呆呆地望着前方，她被刚刚的话击溃的不成人形。
    假的，我耳朵业障重。
    一定是要骗钱的，我不会上当。
    铃声再度响起，她没有想就直接掛断，甚至把手机关机。
    「你怎么还站在这？」詹逸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到他的声音方巧夏就忍不住。不能哭，不能被他知道。她使力捏了自己手臂一把好转移注意。
    「我刚刚想了一下，还是我去买好了，外面有点冷。」他走到方巧夏面前，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没有啊，我那有怎么了。」
    「你脸色很难看。」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一下子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喔，大概是太冷了吧。」
    「...」
    「真的啦。」
    「你进屋子里吧，等我回来。」詹逸杰抢走钱包。
    我才开始迈向幸福，却又被硬生生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