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坠落的一只风箏

    妃然歪了歪头对着我说：「婉晴，你来了。」
    我往前踏了一步，她往后踏了一步，我大叫一声：「不要！妃然，别闹了，快点下来！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我错了，我不该逼你做抉择的，你快下来。」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两个礼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孩子，也长大了许多了呢。」
    看着她慈爱的眼神，我的心不禁冷了下来，她这是要做什么？带着孩子一起去死？难道她真的要拋下一切，一走了之吗？不行，我绝对要阻止她！
    我对着她大喊着：「你真的忍心吗？我懂你的痛苦，但你也不可以选择这种方式离开啊！尹妃然，还有那么多的人爱你，你怎么能走？」
    她看着我，眼底空洞的说：「我心早就死了。」
    背后的门突然又开了，老师学生们一同涌入，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如此的严肃跟紧张，但我却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人，一脸嘲讽，李筱茜，若妃然真的遭遇不幸，我第一个恨的，无非就是你。
    某位老师喊着：「尹同学，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快点下来吧，如果你下来了学校也不会给你太过于严重的处分的。」
    妃然大吼着：「你们自以为的纪律，让我噁心，你们自以为的保护，令我自卑，你们自以为的欺负，让我愤恨！」
    听到这里我不禁倒退了一步，难道我真的错了？突然有一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我往后看了一下，原来是小七。
    小七走向前说：「为什么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选择离开我？那天我说过了吧，我会包容你的一切，我想过了一切，我爱你，所以我会陪在你的身边，这件事我从来不会后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但你呢？你却跟我说，我们分手吧，我们不适合，妃然，我们不是不适合，我们只是捨不得伤害对方，对吧？」
    妃然的泪一串串的掉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小七，她是不捨的，也是难过的，她对小七说分手也只过是不希望他受伤。
    「小七，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真的不行了。」
    小七咬了咬嘴唇，眼眶里的薄雾说明了他有多难过。
    「尹妃然同学，我们通知了你的家长，我们希望你可以不要再进行这种行为。」
    妃然并没有惶恐，反而是笑了起来。
    「怎么？你们叫我下来不就只是不希望在这多一具尸体吗？你们心里应该都在想，要死也去别的地方死，别在这里污染了学校，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在这里死！我恨你们！我恨那些欺善怕恶的人，我恨我的每一个同学，他们的嘴脸是多么的噁心！」
    老师们的脸马上刷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台上的少女，到底是有多么大的怨恨她才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们真的错过了什么吗？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尹妃然，你在干什么？你真的要让妈妈变成一个人吗？」
    「妈，你别管我了，我受够了。」
    尹妈妈哭喊着：「你这个不孝女！快点过来，别让妈妈一个人啊！」
    我抓住了尹妈妈的手，对着妃然说：「不就是梦想被打破了吗？你还是可以重来啊！我陪你，我都陪了你十年，还有什么是不能的？我们情同姊妹，每次都是你在照顾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倒下了你要在后面支撑我吗？难道你要打破那个诺言吗？」
    妃然眼眶都是泪光的说：「对不起，婉晴，我实现不了了，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那个单纯又美好的时光了，你放弃吧，放弃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吧，不然脏了你的手，那是不值的。」
    我僵住了，她实现不了了，她说她实现不了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会放弃！尹妃然，你别傻了，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你懂吗？」
    她没说话，但浑身的颤抖，洩漏了她有多害怕。
    「尹妃然，我说过我会负责的吧。」
    我望向声音的方向，是学长。
    突然一阵阵的声音传来。
    「负责什么？」
    「为什么要负责？」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妃然突然大吼一声：「对！我有他的小孩，我跟他上床了。」
    全场譁然，本校学生会副会长，跟曾经的天之骄女有了小孩？这是多么劲爆的消息啊，每个人窃窃私语着，校方的脸都纠结在一起了，尹妈妈也摀住了胸口，直说着：「这不可能。」
    我突然觉得全身冰冷，我真的觉得我错了，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当初的我，根本就不该答应妃然的要求，两个礼拜，本该就是错的。
    妃然摇头苦笑的说：「我就是讨厌你们这样，我就是讨厌你们这样！」
    「尹同学，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校方会处理的，你先快点下来。」
    我们四个，终究归零，一幕幕的画面从我眼底逝去，望向学长，心中说不出的苦痛，望向小七，却是说不尽的苦涩，望向妃然，却又是一言难尽的愧疚，我爱他们，我曾以为我能幸福的跟着他们走下去，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变，我的青春没了你们，终究是空白，但有了你们，却在那空白的纸上，划过了无限的色彩，你们曾给我快乐，却又给了我无尽的悲痛，到底是谁错了？是我？是你？还是他？
    「尹妃然，我命令你给我下来，你在不下来，我就去把你抓下来！」
    小七的声音回盪在我的脑海里，他的爱是如此的深，在那次之后，他确实是愤恨，但他选择了原谅他最爱的人，但他说，他从不后悔。
    「你们知道我真正难过的是什么吗？我的梦碎了，这没关係，你们糟蹋我，那没关係，你们欺负我，我也没关係，是漠视、是不知所措、是逼迫、是选择，我想离开，带着孩子，一起走，一路上有我，他不会寂寞。」
    尹妈妈跌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眉头紧锁，却都自责，到底是什么，逼她走上绝路？
    小七往前了几步，却听妃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他停住了，泪早已模糊了他的眼。
    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箏掉了下去，无声无息，却让人心痛。
    我衝到高台旁，痛苦失声，看着那地面上孤单的身影，那我脑海中的那常常带着甜笑的少女，竟然现在像无了声息的小鸟一般坠落，血肉模糊。
    我尖叫着，失控着，痛哭着，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都是恶魔，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啊！回来啊！当初的约定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话啊，你说说话啊，别把我丢在这里！」
    从前的时光一闪而过，你说我们是最好的姊妹，你不支持我你会支持谁，你说我忘东忘西，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那现在呢？我该怎么办？
    心中的悲痛，早已侵蚀了我，我感觉到氧气在我体内一点一滴的消失。
    突然一个耳光，让我清醒了点，我看了下，是尹妈妈。
    「江婉晴，我把你当亲女儿在疼，但你竟敢欺骗我，妃然有了小孩你为什么不说，那天我打电话去询问，你为什么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只剩下她了吗？孩子的爸在几年前就离开我了，我只剩下她了啊！没有了妃然，我活着还有意义吗？我恨你！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又会记起来，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尹妈妈的话像是大石一般，一字一句，撞在我的心上，我呆滞的坐在了地上，人群渐渐的稀少，有救护车，有尖叫声，泪还在流，人却已不在。
    我看着李筱茜向我走来，我却挪不开脚步，只能愣愣的看着她，她笑着，我却感觉到心灰意冷，连最重要的朋友都守护不了，我还能做什么？
    「嘖嘖，看看你，我就说吧，过度的保护只会让他从这里跳下去，你还不信，看看你现在，多么狼狈啊，真可怜。」
    她走了，我的心却颤抖不已，我恨她，我真的好恨！
    突然一个拥抱轻轻的抱着我，我却只能麻木的站着，我听不见身旁的人的呼喊声，心里的悲働让我走不出，我只能沉沦再沉沦。
    「姐！你别这样，你看看妈也来了，你怎么没有反应！你醒醒啊！姐！姐！」
    我突然用力的推开他，我现在不该站在这里，我要去看妃然，我要去看她！
    我推开门，用尽全力的奔跑着，心里想着的都是，我要去看她，她不会离开我的，我一定是看错了，她说过的，她不会离开我的。
    突然后面的尖叫声，让我回过神，我在地上，我躺在地上，我抬起手摸了摸有点疼痛的头，温温热热的，是血，好多血，原来，我跑的太急，踩空了，但我，怎么没有感觉呢？意识渐渐的逝去，只能看见，黑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