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你会选择哪一种爱人的方式？

    第五十四章－你会选择哪一种爱人的方式？
    「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莉姿接着道，「儘管父母没有催促他，但大家还是希望看到他结婚生子。」
    莉姿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凝重正经，没了这两天以来活泼开朗的氛围，就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喜欢都是假象，在这个巨大现实的面前，只有此刻才是真实的。
    许亦辰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这件事情也曾经困扰了他很久。但即使如此，没能被看见的双拳依旧紧握，死死地压在大腿上撑着自己，在掌心所留下的指痕就能知晓他其实非常紧张。
    他确实担忧这点，同时也恐惧着。
    杨齐一但选择了自己，那么他的人生道路就会增加许多困难，例如家庭，例如社会。他知道的，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这也是让他当时还没有办法完全让自己依赖杨齐的一个缘由之一。
    可是就算是这样，许亦辰还是伸出手来握住了他。
    「如果到时候他被逼着要成家立业怎么办？」莉姿继续道，「小亦辰，如果他想养着你，我们家是不会有异议的，只是如果被发现了，那会是很难看的一件事。」
    「我知道。」许亦辰咬牙，率直地看着莉姿，「我知道杨齐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会比较好。」
    「……」
    听他这么一说，莉姿的心里喀噔了一声。
    莉姿本身说的并不全然是谎言，虽然他们在杨齐的感情关係上一直採取放任的方式，但想让杨齐结婚娶妻确实是最初他们夫妻俩的想法。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杨齐对于感情方面的态度太过明显，他从来都没真正的爱上哪个人，而是一昧地顺着情势随波逐流，导致最后的结果没一个是好的。
    纵使他们长年不在国内，杨齐的状况也还是会有简浩恩定时报告给他们知道，毕竟那个孩子不怎么说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儿子固然让人担心，但自从杨齐上一次跟他们坦承了遇到许亦辰之后一些改变内心的想法之后，莉姿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插手的了。
    但，倘若许亦辰就在这里退缩的话，身为妈妈的她也只能跟杨齐说声抱歉了。
    「所以……」莉姿微微拧起眉，搁置在桌上的白皙手指缓缓缩起，「为了他好，你愿意放弃他？」
    「……」
    许亦辰抿起唇来，并没有马上回答。
    莉姿见他沉默，在内心深吸了口气后继续道，「你想要什么都能开口，没有什么是我们家办不到的。」
    「……」
    许亦辰还是沉默，这反而让莉姿有些不解，分不清眼前这个男孩究竟是动摇还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能够一点情绪都不表现出来，让气氛顿时陷入了冰点。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没说话的纠结了长达一分鐘的时间，终于在莉姿忍不住要继续说的时候，许亦辰开口了。
    「我想要的，只有杨齐能够给我。」
    「……」
    许亦辰瞧莉姿蹙起眉的表情，有些无奈地牵起嘴角，他把紧握的双拳松了开来，用着最真诚的眼神望着莉姿。
    「杨齐不会娶别人的，我也不会让他那么做，只要他还爱我。」
    许亦辰咬着牙，要对莉姿说出这些话让他害怕得要命，克制不住地颤抖不停地涌上，脑袋彷彿都要发麻了般。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连这点事情他都没办法说出口，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杨齐只看着他一个人。
    他会相信杨齐的，是杨齐朝自己伸出了手，给予他温暖给予他怀抱，甚至给了他一个家。
    倘若他在这里却步的话，就变成是他背叛杨齐了，别人总说为了自己爱的人好要懂得放手，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宽阔的胸襟，就算未来真的会有变数那又怎样？他会牵住杨齐的手，直到有一天他真的不再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那么到时候不用人赶，他自己就会识相的离开。
    「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排斥我，我不奢望其他人会接受我。」
    许亦辰的眉宇间带了点不安，却十分坚定，「但只有这个男人，我谁都不会让。」
    「……谁都不会让？」莉姿挑起秀眉，「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拋弃你？」
    「他不会的。」然而许亦辰回答的很果断，「他向我保证过，所以我相信他。」
    「……」扬起下顎，莉姿犹豫了会儿后才开口，「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他跟家族闹翻怎么办？杨齐会变得一无所有，他累积起来的成就都会一瞬间消失，你想看到那种情况？」
    「他才不会一无所有。」这回换许亦辰拧起眉，语气理所当然，「他还有我，怎么会一无所有？也许这话从我说出口太不自量力，但杨齐所拥有的才不只有那些实质上的东西，大不了……我养他就行了，这有什么困难的？」
    「……你养他？你居然说要养他？」
    莉姿摆出了狰狞的表情，抬起手一副就要往许亦辰的脸颊打下去的模样，让许亦辰下意识咬紧了牙关，眼见那双手就要往下搧，他闭起眼就要接受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疼痛。
    一秒——
    两秒——
    莉姿维持着抬手的姿势，看着许亦辰带了点不安却没打算撇开的脸蛋，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那隻手并没有往许亦辰的脸颊搧去，而是上前摸乱了他的头发。
    「哈哈哈哈！行！你行！」
    她的脑海中多亏了许亦辰的一番话浮现出了杨齐待在家里一副小媳妇的笨蛋模样，她实在是没办法想像那个画面，一想像就好笑的不得了，害她没能忍住笑意，这回换莉姿的笑声吸引了餐厅内客人们的注意力。许亦辰自然是一头雾水，不懂莉姿在笑些什么，明明是那么严肃的话题。
    「……」
    「啊——笑死我了。」
    收回了手，莉姿抹了抹笑出来的泪，对着一脸困惑的许亦辰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们随意去吧。」
    反正杨齐长那么大了就算她真的想出手管什么也是一件麻烦事，势必得要动用上一堆有的没的关係才能把这么一个男孩给藏起来，她可没有跟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的兴趣，何况不是她在吹牛，好歹杨齐也是他们夫妻俩生下的孩子，要对抗菁英中的菁英简直就是麻烦中的大麻烦，她才没那么间。
    既然许亦辰都说到这地步了，那么再继续逼他的话就显得她太坏心了，到时候被讨厌可就糟糕了。
    「……」
    许亦辰一愣，眨了眨眼就是不解地歪头，事情的发展太过奇怪，让他一时之间错愕不已。偏偏莉姿也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态度一转就又变回了一开始那活泼开朗的模样，留许亦辰一个人不晓得该做何反应。
    在他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正好餐点也端了上来，莉姿一边挪开杯子的位置，一边让服务生可以把餐点给好好放到桌上，跟服务生道过谢谢之后，瞧许亦辰还是愣愣地望着自己，莉姿眨了眨眼睛，伸手就要往他的脸颊捏过去。
    只不过手才刚伸过去，许亦辰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看起来方才自己的举动已经有些吓到他，但莉姿没把手伸回来，乾脆又是带了点力气地抚乱了许亦辰的头发。
    「别露出这么愕然的表情啦，姊姊刚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反应而已。」
    「……」许亦辰稍微拧眉，「反应？」
    「嘛，杨齐这个孩子在这方面很让人担心啦。」莉姿笑叹道，把手收了回来，「说了很多惹人厌的话，你不会讨厌我吧？」
    「……」
    许亦辰沉默了一会儿，思绪立刻就转动了起来，这么说来刚才莉姿所说的话都只是在试探他？
    稍微理解了莉姿的话，许亦辰这才缓缓开口，「所以说，你们不会骂杨齐了？」
    「骂……骂是不会骂啦。」莉姿有些失笑，「他都是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耶？再骂他就太奇怪了。」
    「可是，」许亦辰一顿，神情依旧认真，「你刚说的不全是谎话吧？」
    「……」
    许亦辰此话一出，立刻就让莉姿收起了笑容，秀眉微微扬起。
    她的话确实不全然是谎言，但让她讶异的是许亦辰竟然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一般来说普通人在知道自己是被试探了以后，有可能得到的反应不是「生气」就是「松了口气」吧？但许亦辰两种都没有，反而还是那么认真严肃的表情，甚至反问自己关于方才那些试探的真偽。
    她是有发现这个孩子跟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样，给人的氛围总是有种混浊的感觉，但是却又能够在混浊中察觉的到他的本身其实乾净的让人难以忽略，莉姿也没办法形容得很贴切，儘管在自己的面前隐藏了起来，可是这个孩子固然有十足的高傲气息，却又不会让你讨厌他。
    莉姿并不讨厌这种率直的人，就算这种率直偶尔会让人感到惧怕。
    「不全然是谎言，但我希望你不要在意。」莉姿用手指撑着额头，另一隻手拎起了叉子，「但我可不希望你就因此改变你刚才所说的话喔。」
    「我不会。」许亦辰回答得很乾脆，随即他舒了口气，「反而得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哦？」莉姿哼了声，叉下了一块苹果，「为什么？」
    「就算他真的遇到了这类型的问题，杨齐也不会告诉我的。」许亦辰笑了声，「如果你没提起的话，也许未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会被瞒在鼓里。」
    莉姿咬下了苹果，沉默地看着他。
    「如果我真的让他一肩扛起所有事情，」许亦辰带着淡淡地笑容摇了摇头，「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若有所思地哼了声，莉姿勾起嘴角，「我就喜欢你这种孩子。」
    「我？我没什么——」
    「别说没什么好喜欢的，杨齐听到肯定会生气。」莉姿晃了晃叉子，随后有些拧眉地瞥着她点的沙拉上，「而且，你做的沙拉很合我胃口，比较好吃。」
    「……」眨了眨眼，莉姿突然间转移话题的模样让许亦辰笑了起来，「我晚上回家会再准备一些放冰箱的。」
    「哦！好啊！」就像个小孩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莉姿毫不客气地，「苹果要放多一点喔！」
    「好。」
    气氛不知不觉又恢復了轻松的节奏，让他们吃饭的过程中愉快了许多。本来许亦辰在听到莉姿最一开始所说的话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要跟杨齐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他不怕会遇到多恐怖的事情，因为他早就一无所有了。
    现在他的世界能够是彩色的，是因为杨齐站在他的身边，所以唯一让他感到恐惧的，就只有杨齐消失的这件事情，在体会过了杨齐给予他的温暖之后，他没办法想像自己又一次变成孤身一人时会是多么可怕的情况。
    在这之后他们就没有继续谈论相关的话题，吃过了饭以后莉姿便恢復了精神，吵着许亦辰赶紧带她到鬼屋那里，似乎很期待游乐园里的鬼屋会恐怖到什么程度。两个人当作是散步一样慢慢地往园区角落走去，没料到竟然错过了鬼屋开放的时间，两个人只能看着紧闭的大门在原地发愣。
    既然没有开放也没办法，虽然很可惜，莉姿也只好放弃鬼屋这个选项，本来许亦辰就只是随口说说，所以倒也不是太失望，很快地就继续照着地图领路，带莉姿去贩卖纪念品的地区。莉姿非常喜欢玩偶类型的纪念品，一口气就抱了一隻又一隻的玩偶到柜檯去准备结帐，可是他们根本没办法一口气带走那么多的娃娃，园区内又没有寄送的服务，莉姿左挑右选删减掉了很多，儘管如此还是剩下了超过十隻的娃娃，许亦辰一个人最多只能抱着六隻，再怎么算都没办法完全带走，这就代表着他们必须要找救兵才行。
    「不管，这些娃娃这么可爱，我每隻都要带走。」莉姿非常坚持，「我之后就又要出国了，没有机会再过来的。」
    「唔……」
    「这边。」莉姿对着店员笑笑，「麻烦你了，帮我结帐。」
    瞧莉姿没打算退让，许亦辰只好不停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带回去，难道要拜託朗叔来帮个忙吗？不过他现在应该也在准备开店的事宜才对……还是说要请计程车在园区外等着，好让他们接棒把娃娃带走？不，出入口离这里都有断距离，跑来跑去也是麻烦。
    如果每个娃娃都用塑胶袋装着的话应该会比较有可能一次带走，只是会不太好拿，用纸箱的话也装不下……
    「小亦辰。」莉姿结帐完之后便转身对着许亦辰唤了声，「打电话给杨齐，叫他过来。」
    「……」许亦辰一愣，「可是现在他应该还在上班……」
    「没事，超过下午三点了吧？公司没会要开了。」莉姿摆了摆手，「我们这边的事情比较紧急，叫他过来。」
    「……」
    「用我的手机打他肯定不接。」莉姿催促着他，「快快，你打给他然后我来说，别害羞啦。」
    「我也没有害羞——」许亦辰好气又好笑地皱起眉，最后只好听话的拿出手机，「好啦，等我一下。」
    许亦辰知道如果由自己开口的话杨齐肯定会来，毕竟他有跟自己说过遇到问题一定要跟他说，他绝对会马上赶过来，只是他不太想麻烦杨齐而已。无奈他也没办法抗拒莉姿的要求，电话一拨出去莉姿马上就把手机给接了过去，响没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感觉得出来杨齐对于许亦辰的电话非常的重视。
    「喂——宝贝？什么事？」
    「宝你大头，我是莉姿！」杨齐声音一传过来，莉姿咋了声舌立刻打断他，「你最好别掛掉电话。」
    「……」另一头的杨齐眨了眨眼，随后叹了口气，「妈，什么事啊？」
    「你现在马上来我们这里。」莉姿边说，一边拉开手机对着许亦辰道，「小亦辰，拜託你，可以先把这些娃娃挪到外面的休息区吗？不然会妨碍到店家的结帐作业。」
    「嗯，好。」
    应了声，许亦辰乖巧地点了点头，动起身子就开始把娃娃给搬出去。等到许亦辰一走，莉姿走到店里的角落继续跟杨齐通话。
    「你妈我买了一堆东西，带不回去，你给我过来当司机。」莉姿捲着自己的发尾，「你不会想让你的小可爱替你妈扛一堆娃娃吧？」
    「……我知道，我会去。」杨齐好笑地叹道，「说真的，你没有欺负人家吧？」
    「怎么可能没有？稍微欺负了一下啦。」莉姿很果断地承认，「你再不动起来我就继续欺负他。」
    「我在穿外套了啦！」杨齐咋了声，「说清楚，你欺负他什么？」
    「稍微把电视剧的那套拿来玩了一下。」莉姿呵呵地笑道，「比如说不离开你你就会被家族赶出去之类的。」
    「……不要有第二次。」杨齐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出门了，等我吧。」
    「好啦，我知道。」莉姿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太开心，也就不继续闹他，「到了再打过来，到时再跟你说地点。」
    杨齐应了声便掛掉了电话，正好许亦辰来来回回搬了几趟就把娃娃给搬了出去，莉姿瞧桌上就剩下两隻，乾脆自己动手抱了起来，一边把手机还给他。
    「他马上就会来了，我们去休息区等他吧。」
    「……」点了点头，许亦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好。」
    跟在莉姿的身后离开了店里，许亦辰看午后的太阳有些炎热，便问问她想喝些什么，自己一併买过来。在他拿着冰凉的果汁走回休息区的时候，想起待会能够见到杨齐，心情忍不住就雀跃了起来。
    明明天天都能够见到面，为什么还是能这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