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 iyuzhaiw u.x 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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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杺莯从沉眠中醒来,睁眼就看到叁名内侍正在服侍站在房间中央的珞王穿上黑色素袍,素袍上有深紫色的暗纹,令本来很显老气的素袍多了几分庄重。蒙杺莯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因自己背上的伤与珞王在同一张床上睡着的事,她顿时羞红了脸,后悔当时应该强忍着疼痛离开的,这下可尷尬了。
    珞王听到了床上有轻微的响动,微微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蒙杺莯一眼,用一如既往的冰冷腔调道:「替太子妃沐浴更衣。」
    「是。」一名内侍应着,走向蒙杺莯:「太子妃殿下……」
    「唔,你把衣服放在这里,我自己穿就好。」蒙杺莯从未被人服侍过更衣,更何况珞王为替她抹药将她的衣衫撕烂,衣不遮体,她根本不敢起身。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z ha iwuvip.c om
    「可是……」内侍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不敢问珞王,正不知所措时,珞王冰冷的声音像剑一般刺穿了房间凝结的气氛:
    「由她。」语气虽冷,却很轻,没有以往的震慑。
    听到珞王应允,内侍如负重释,急忙去取为蒙杺莯准备好的衣服。
    此时内侍已经将斩天剑别在了珞王的腰带上,替更衣的任务画上了句号,珞王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在走到门边时驻足而立,冷冷地说:「别让本王等太久。」他说着就快步离开。
    内侍离开时将厚重的深紫色大门合上,只余下蒙杺莯一人。
    蒙杺莯试着动了动,发现背上的伤虽还略有些拉扯感,却并不疼痛,她不知珞王给她涂的是什么,看来颇为有效。
    蒙杺莯一边起身下床,一边打量着珞王的居室,这间居屋有近叁十平米,房间宽阔,但布置简单,只有这一张两米来宽叁米长的大床,房间的色调如珞王的发色,庄重却又显得有些老气横秋,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房间。
    这时蒙杺莯註意到左方的墻上掛着房里唯一的装饰品——一幅珞王小时候的肖像画,这应该就是皇太子曾告诉她,他母亲在病时替珞王所画,却被珞王不小心毁掉的那幅,因为墨汁浸满了画卷的一半,珞王的半边身子如被黯墨吞噬,只能看到年幼的他脸上却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意。
    画得还真传神,珞王那时候就是这性格了么。蒙杺莯暗忖着,也难怪,画他的时候,他应该才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又极其憎恨自己的父亲,换谁都天真不起来。
    想到这,蒙杺莯心生怜悯。
    珞王的房间旁边还有一间杂房,蒙杺莯快速地整理了内务,换上内侍替她准备的白色罗衫,这件白衫由丝稠所製银丝镶边,衣领上有一圈柔软的绒毛,更显端庄大方,也令她比平时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打开那扇深紫色的厚重大门,蒙杺莯发现外面还有一间房,这间有些像皇太子的厅房,却比他的房间大了约一倍,正中偏后的位置是一张宽大的紫漆案桌,案桌后面是一排顶天立地的卷架,很难想像尚武的珞王坐在这里看卷轴时的样子,旁边还有一间放满了各种武器的偏房,这才是珞王的风格。
    「好了没?」珞王见蒙杺莯从居室出来,却站在厅房中四下张望,忍不住催她。
    「欸?你一直在这?」蒙杺莯这才註意到珞王站在外面的院子等她,她还以为他早就先走了。
    「我能去哪?」珞王没好气地反问。
    呃,好吧,这的确是你的房间。蒙杺莯吐吐舌。
    用过餐后,珞王带着蒙杺莯去了位于两个街区以外的庭议堂,这里原先是宰府所在的郡府,此时四十名庭议鉅子已经到齐了,他们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
    「珞王殿下、太子妃殿下。」
    蒙杺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跟着珞王走向叁层台阶上的案桌,珞王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案桌前,内侍将早就准备好的卷轴放到她面前,以方便她了解庭议的内容。
    与在新闻、电视中看到的议会情形不同,因是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议,所有鉅子都并不太清楚具体应该做什么,还不敢畅所欲言,虽然有人带了一些目前遇到的困难和郡内需要改进的建议,可都是一些极小的事,似乎他们还在试探珞王对意见的接受程度。
    珞王问了一些关于财政、军事方面的问题,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偶尔有人发表看法时,却始终观察着珞王的神色,就这样,一上午的时光在无聊中度过,并没有达到珞王想要的效果。
    午餐时间,珞王本来是准备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用膳,以表达荣宠的姿态,但他对这次庭议的效果极不满意,临时决定带蒙杺莯回府。
    一离开庭议堂,珞王就忍不住问:「你们世界的庭议也是这样的吗?!」
    「才不呢,经常在新闻上看到鉅子们为了某个争议大打出手,比看电视剧精彩多了。」蒙杺莯也在反省这个情况,「看来是我太性急了,你们并没有民主的基础,毕竟从专製走向民主,我们的世界可是用了好几百年呢!」
    「你现在才说?!」珞王没好气地问,若换了他人,就算不被重罚,至少也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啊,当然想把我知道的最好的教给你们了。」蒙杺莯知道是自己太性急,「没事,问题没有办法多,我会帮你的。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
    你。珞王在心里回答,嘴上却没这么说:「当务之急是选出郡府官员,目前我让叁十名亲兵代为处理郡内的政务,但这终究不是办法。」自从知道自己手下的缮相欺上瞒下、贪污受贿后,珞王已经很难相信任何官员了。
    听了珞王的话,蒙杺莯冲他露出了皇太子离逝后的第一个笑容:「你用的词是『选』,不是『任命』,至少在这点,榜议製算是成功了。」她接着道:「这个很容易,你倒是提醒了我,可以用科举製度来弥补人才的缺失。今天下午,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每一位鉅子谈话,深入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特别是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被选中,有什么过人之处或是一技之长什么的;我则替你设计考试的题目。」
    「考试?」这对珞王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对,其实就是类似于你之前对他们的问政,像你之前问到目前郡内出现了大批困兽应如何应对这样的问题,还有刚刚他们提出但没有解决的问题,都作为试题给到他们。」
    「他们刚刚就答不出,为何你认为他们可以书写出来?」珞王不明白了。
    「一是因为他们答不出可能是不敢答亦或是不愿当场答;二是就算他们自己答不出,他们手下的人也答不出吗?所以如果从庭鉅子中选不出理想的人,那就让他们把问题带回去,五日后再回收试卷,让他们去搬救兵。谁答得最好,你就选谁做官员。官员应该有考察期,试用一载,如果做不出成绩就换别人来做,就算做出成绩了,同样要在两载后再进行一次考查,而且他的工作每叁十日需要向庭议会匯报,庭议会享有随时监查的权力,这样才能杜绝你手下的官员专权和枉法。」蒙杺莯一边说,一边思考,一边补充着自己的设计。
    我将她带回封郡是对的。珞王见蒙杺莯滔滔不绝,就如那日她向他说明榜议製时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皇太子已经不在了。想到这,珞王叹了口气,有些神伤。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蒙杺莯见珞王叹气,以为他有不同意的地方。
    「你继续。」珞王没有正面回答。
    「嗯,另外你需要马上在郡中各区开办学堂,不只是像皇都的学堂那样教小孩子读书识字,更重要的是找那些会一技之长的人做老师,比如医师、匠人之类的,让更多的人掌握技能,同时鼓励发明创造。还有你们的文化、艺术方面都是一片空白,物质生活提高时,还需要丰富精神生活。」蒙杺莯脑子里涌出了无数的想法,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思维也越来越跳跃,「突然觉得有好多事要做啊!!」
    蒙杺莯这话无疑正中珞王下怀:「我们有得是时间。」
    「这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完全解决的,我还得回皇都见他。」蒙杺莯自然不会忘记此事。
    「到皇都仅需半日,待事情告一段落,我自会与你同去。」珞王让她宽心,至于什么时候,他并没有说明。
    「嗯嗯。」蒙杺莯这才点头。
    用过午饭后,珞王又去了庭议会,以了解每一位鉅子的情况,蒙杺莯则被内侍引领到了西房。
    在蒙杺莯看来,西房的陈设与其他偏房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多了一个卷架,上面放置了不少用绢巾製成的卷轴。幽州的卷轴大都是用纤草製成,绢巾製的卷轴最为昂贵,所以很少见,看到这么多的娟巾卷轴,令蒙杺莯有些好奇,她趁着内侍去拿空白的卷轴时,随手拿起一个翻看着,只见上面写着:
    「……,夫王让我替儿取名,我欲取为珞,夫王说璟字更符合皇族的身份,我却认为不然,珞意为坚硬之石,希望我儿像石头一样强大而益于州域。不愿他仅是好看而不中用,夫王虽不太喜欢珞字,却依然应允,……。」
    只看到这一句话,蒙杺莯「砰」地一声合上卷轴,在心里叫了起来:我的天!这是珞王母亲的日记吗?!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一间偏房?!不过珞王还真像他母亲期望的那样,连性格也顽固如石!啊啊啊,我偷看别人的日记不太好吧!!
    想到这,蒙杺莯急忙将卷轴归位,然后退后了几步,可是心里却像被猫挠一般,就像明知道曲奇饼藏在一个抽屉里,也明知道不能吃,但她就是想再偷拿一块。
    反正现在也没事,看一看,应该……,没啥问题吧?蒙杺莯虽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感觉到羞耻,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卷架处移动。不行啊!偷看别人的日记太不道德了!!她急忙转过身,不敢再看这些正引诱着她的日记。
    就在蒙杺莯的手触碰到一个卷轴,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它抽出时,内侍拿来了她要的空白卷轴,骇得她急忙收回手,并做贼心虚地叫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
    「太子妃殿下,您要的卷轴。」内侍不明就理,稟报道。
    「哦哦,好的。」蒙杺莯轻抚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暗想亏心事果然做不得,「这里的卷轴有些碍事,你替我把它们收起来吧。」
    「太子妃殿下,这是珞王殿下特意要求按先后生前房间布置的,我们不敢乱动这间房里的东西。」内侍为难地说。
    难怪这间房会有他母亲的日记了,不过把我安排在这里不太好吧?蒙杺莯暗忖着:「那,你们还有没有其他房间?我想换一间。」唯有此举才能避免她忍不住好奇心偷看这些日记。
    「可这是珞王殿下下令让您住这间房的。」内侍依然为难。
    「欸?为啥?!」蒙杺莯不明白了。
    「属下不知。」其实这事已经在内侍中传遍了,大家都捉摸不透珞王的心思。
    莫非他是故意考验我?蒙杺莯看着这满满一个卷架的日记,推测着:哼,我才不会上当。
    「没事,你替我换房间,珞王要怪罪,我替你担着。」
    「是。」内侍见蒙杺莯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应声。
    内侍特意将蒙杺莯带到一间有案桌的偏房,一待内侍离开,蒙杺莯就开始在脑子里搜罗着古今中外成功的革新方案,再根据珞王郡现有的情况进行修订。
    蒙杺莯总在太专註的时候忘了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
    「太子妃殿下,时候不早了,应该用膳了。」腾玧叫了好多声,蒙杺莯才从一堆卷轴中抬起头来。
    「欸?」蒙杺莯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屋外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看样子应是傍晚时分,可她一点都不饿,「珞王回来了吗?」
    「还没有。」腾玧才从庭议会那边回来,珞王一直在与鉅子们挨个面谈,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我等他吧。」蒙杺莯只是觉得主人不在,客人就先吃饭了似乎不太礼貌,再加上她现在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想快点把它们都写出来,哪有心思吃东西?
    腾玧见蒙杺莯又低头书写,不好再叫她,只得退出。
    蒙杺莯继续苦干,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腾玧又进来了,她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句,全然没留意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珞王回府时夜已深寂,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与鉅子们聊这么久,虽然从下午至深夜只与十余名的鉅子聊过,但每一人的情况他都了解得极其透彻,不仅对鉅子本人,连他们所有辖区的情况亦事无巨细地了若指掌。因为谈话的深入,珞王留下来与鉅子们同进晚餐。
    见珞王回府,一直等着他的腾玧迅速迎了上去:「珞王殿下,一切还顺利吧?」
    「嗯。」珞王应了一声,随即话峰一转:「她呢?」
    「一直在房里。」腾玧答道。
    「一直?」珞王听出端倪,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没用膳??」
    「呃——」腾玧不知如何回答,他还没想好措辞,珞王就已经向西房的方向冲了出去,腾玧只得追上了去,提醒道:「殿下,太子妃现在在东偏房。」他见珞王脸色更加难看,急忙解释道:「太子妃殿下要求换了房间。」
    珞王没有说话,行路带风地直奔东偏房,穿过庭院的长廊,透过宽阔的庭院远远地看到房中曜晶光芒四溢。珞王推开房门,朔风乍起,吹得满地的卷轴翻卷。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就是摊放在地上成堆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有的被打了一个大叉,表示被蒙杺莯弃用,最后累积在蒙杺莯身边的只有七、八张,上面的文字清晰,应该是被她整理出来的最终版本。但珞王的目光却落在案桌上早就已经凉透的餐食——这是之前腾玧给蒙杺莯端来的,并叮嘱她吃点东西,但蒙杺莯只是随口应了两声,却并未听进去。
    此时蒙杺莯盘膝坐在地上,她见是珞王,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珞王慍怒: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又不好好用膳??」本来一句关心的话,若是从皇太子口中说出来,必定温柔又暖心,但从珞王口中说出来却带着质问和斥责,再加上他神情严峻,眉头又拧成一块儿,令蒙杺莯觉得委屈又对他的发怒莫名其妙:
    「不是在帮你弄鉅子的试题吗?」
    「这就是你不用膳的理由??」
    珞王的语气虽严厉,但初衷还是关心她的身子,若是其他女子必定会撒姣让他消气,但偏偏蒙杺莯的性子亦较刚烈,一句话顶了回去:「我用不用膳关你什么事??」
    蒙杺莯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珞王更是火冒叁丈:「你的任何事都与本王有关!!」
    「不劳珞王殿下费心!!」言下之意就是:你管不着!
    腾玧见两人竟在叁言两语之间剑拔弩张,扶额不已:珞王明明是心疼太子妃殿下,怕她饿着,怎么就吵起来了?他急忙跳出来打圆场:
    「珞王殿下,属下曾请太子妃殿下用膳,是她说要等你回来的。」
    腾玧的话就像在珞王头上淋了一盆冷水,他的怒意瞬间化为内疚,但嘴上却一点不饶人:「我不在,你就不能自己先吃?」
    此时珞王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只要蒙杺莯顺着台阶骑驴下坡,也就没事了,但她在皇太子离逝后本来就心情不畅,虽被珞王强行拉到封郡,又丢给她一堆事情意在转移她的註意力,但她心中的阴郁却始终没有减轻,压根儿没想过要缓和他们的气氛,相反还当成了一个出气口,她气鼓鼓地说:
    「珞王殿下带我回封郡就是为了革新,现在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弄好了,请你拿好不送!」她不由分说地将整理好的卷轴塞到珞王手里,交差了事,同时对他下了逐客令。
    珞王冷冷地瞥了一眼卷轴,几乎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又将它们推还给蒙杺莯:「不行!重写!」
    「什么?!」蒙杺莯鼻子都快气歪了,「你根本就没看!!」
    「本王看过了,不行!」珞王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冷视着她,眼神中带着「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的霸道。
    「你!你你欺负人!!」蒙杺莯委屈极了,这可是她头都想破了,笔桿都咬断了好几根才想出来的,她怒视着珞王,眼里喷着熊熊怒火,却如鱼梗在喉。
    腾玧见蒙杺莯快哭了,急忙劝道:「珞王殿下,天色已晚,还是让太子妃殿下早点休息,明天再做吧。」
    腾玧的话无疑是给了珞王一个台阶,他微微頷首,对蒙杺莯却没有好声气:「今晚特准你住这里,明日一早就搬回西房!」他语毕不给蒙杺莯反对的机会,已然离去。
    「太子妃殿下,珞王殿下是关心你,你还是顺着他的意吧!」腾玧见蒙杺莯咬着下唇,好心地开解她。
    「他这也叫关心我就把这张桌子吃了!!」蒙杺莯的声音带着怒颤。
    「珞王殿下其实……」腾玧很想说出实情,可是在他看来,根据珞王的表现,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只得改口道:「只是因为皇太子殿下突然离逝而悲伤。太子妃殿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好了。」
    永远也不会好!蒙杺莯绝望地想。腾玧的话无疑像猛兽一般剥开了她的伤口,提醒她唯一的挚爱已经不在人世了。
    待腾玧离开后,蒙杺莯难以抑製心中的愤懣和憋屈,将她写在卷轴上的全部心血撕成碎片。
    次日一早,天刚亮,气得一夜未眠的蒙杺莯在外院找到兏崢:「兏崢,我们回皇都!」
    「是。」兏崢一直在暗中看顾着蒙杺莯,所以昨晚她与珞王的争执,他十分清楚。
    「太子妃殿下,你可不能走。」腾玧也在外院,他本与兏崢以及其他十位军士正等着珞王准备今日清晨的习武,一听蒙杺莯这么说,急忙製止。
    「为啥?」蒙杺莯反问,语气却带着不容质疑的严厉。
    「珞王殿下不会同意的。」腾玧忧心忡忡地说,他知道蒙杺莯定是生气昨晚的事,这要换了谁都会生气,而且主要责任的确是在珞王身上,是他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偏偏蒙杺莯沉浸着失去皇太子的悲痛中,若是以往她或许不会太计较,但现在无疑是又生生地剜开她的伤口。
    「用不着他同意!」蒙杺莯说完一转身,就看到珞王铁青着脸站在她身后,他的脸色阴冷似冰,眼神却愤怒如火:
    「本王何时允许你回皇都了?!」他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声。
    「我去哪儿用得着你批准?!」蒙杺莯将昨晚受的气与怒都砰发出来,若不是昨天太晚,她早就走了,「兏崢,我们走!」她说着毫无惧色地走向珞王。
    「不行!」珞王挡在蒙杺莯面前,厉声反对。
    「我现在跟你没任何关系!你管不着我!」蒙杺莯冷哼一声,准备绕开他,珞王一听她这么说,更是怒不可恕:
    「你跟我没任何关系?!」珞王怒火上头,他伸手去抓蒙杺莯,却只见寒光一闪,他右手手臂上一阵刺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顿时在他手腕上方撕裂开来,剎那间鲜血浸出,这是来自蒙杺莯手上早就准备好的餐刀——若是平日蒙杺莯如何伤得了珞王?只是两人距离太近,珞王亦完全没想过她会有此举动,再加上他怒火冲天,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哪里还会註意到蒙杺莯的小动作。
    「珞王殿下!」腾玧急忙上前想查看珞王的伤势,兏崢也随他一起上前,只是他的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准备在珞王欲对蒙杺莯不利时拔刀保护她。
    蒙杺莯却异常冷静地看着珞王,表情阴冷,目光淡漠,仿佛就算现在珞王拔出斩天亦完全无所谓,不,应该说反而还遂了她的意。
    珞王看着她一脸淡然,知道她这是故意惹怒自己,只求速死,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呵,这可是你自找的。」语毕,不待蒙杺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珞王左手以迅雷之势夺过她手中的餐刀丢在地上,右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轻松夹在腋下。
    「你做什么?!」蒙杺莯大叫起来,她之前就计划好了,她要能顺利回皇都也就罢了,如果被珞王发现,以他的性子,若是被她所伤,必定会像怒狮一样拔刀相向,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他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你不是说我们没关系吗?」珞王不顾蒙杺莯如何费力挣扎、狼狈地蹬着双腿,双手如何抓挠着,将她死死地卡着,快步往内院走去,此时他的脑子回响起木曜星君对他说过的话:身体忘了,心才会忘。
    「放手!!」蒙杺莯完全不明他有何用意,只感觉自己就被像老鹰抓住的小鸡,她试图扳开珞王的手,但任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未能憾动。
    兏崢正欲追上前,腾玧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向他摇头。
    珞王叁步并作两步将蒙杺莯像战利品一样带回他的王居,一脚踹开内室的深漆紫门,此时内侍正在收拾床被,见珞王夹着正在踢打、怒喊的太子妃进屋,吃惊不小,急忙退出,并关上了厚实的大门。
    珞王走到床边,手臂力道微减,蒙杺莯就掉在柔软的床上,她再木訥也已经感觉到珞王意图不轨,一脚踢向他:「你干什么你!」
    珞王毫不费力地蒙杺莯的双脚脚踝抓住,趁势往两边一拉,身子马上压了下去:「你不是说我们没关系,我管不着你?」他一边说一边眼明手快地抓住蒙杺莯袭向他的手,仅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腕压製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则灵巧而熟练地解开她的腰带,缠缚住她的双腕并将腰带的一头绑在床桿上,令她的双手不再碍事。
    「住手!!」蒙杺莯完全没想到珞王竟有如此反应,在她眼里,他应该恨自己入骨,被她所伤后就会拔刀杀了自己,这样她就可以与皇太子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可为什么跟她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蒙杺莯的四肢不能动弹,但她拼命扭动着腰肢,只是珞王结实的身躯已经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已经令她无法移动些许,「我究竟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我???既然你恨我,为什么又要管我??!!」她知道凭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已是再劫难逃,带着哭腔呼喊着,却像临行刑的犯人大喊冤枉那般无助。
    「你觉得我是恨你?!」珞王恼怒地问。
    「难道不是吗?!!」除了这种可能性,蒙杺莯想不出其他答案。
    「那你就当是我恨你!」珞王赌气地开始解她的衣衫。
    「不要!!」蒙杺莯嘶声气竭地尖叫着,泪水剎时涌出眼眶,「不要——!!」她随即用绝望无比的哭腔喊出了皇太子的名字。
    听到皇太子的名字,被欲火笼罩的珞王顿时像被沷上一盆透心的冷水。
    我在做什么?!珞王如梦初醒般地直起身子,俯视着已经泣不成声的蒙杺莯,懊悔不已,我究竟在做什么?!他神情悲愴地捫心自问,同时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替她解开了捆着双腕的腰带。
    「啪!」蒙杺莯腾然起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珞王的脸上,她眼中带泪的怒视着他,同时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衫,身子抑製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是想将还带着他体温的感觉挤出体外。
    「若在木果岭那晚……」生生吃了蒙杺莯一记珞王却并不恼怒,甚至没有躲闪的打算,他用微颤的唇跡吐出几个字后觉得现在说这个根本一点用都没有,随即改口,「你想与本王没关系,只怕不易!」
    蒙杺莯还在抽泣着,无法说出话来,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用憎恨的眼神怒视着珞王,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软弱可欺。
    「你若觉得我是恨你,那就是吧。」珞王凄怨地望了她一眼,远离了她,「你只需记着,本王不是皇兄,不会事事都遂你的意!!」他语毕退出了房间,在关上居室的门后,随即就听到蒙杺莯放声大哭的声音,悲愴地垂下眼瞼。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王居,喝了一声:「兏崢!!」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兏崢出现在珞王面前,他用充斥着怒火的目光瞪着珞王,即不说话,也没有下跪,珞王厉声道:
    「过来!」他说着快步往外院走去。
    正在房里泪崩的蒙杺莯隐约听到珞王叫了兏崢,暗暗一惊,怕他会将气都撒在兏崢身上,急忙抹去眼里的泪水,整理好衣衫,踉蹌地下了床,往外院奔去,她还没到外院,就听到非常急促的刀剑相撞的声音,与以前皇太子和兏崢在院中对练的声音不同,光听声响就不难得知双方剑走龙蛇,利刃破空,刀剑的撞击中带着煞气和怒火,双方互不相让,难分高下!
    蒙杺莯进入外院,只见兏崢手持双刀,珞王则右手握剑,只是并非他腰间的斩天。兏崢的个头虽比珞王矮了近半个头,但他极为灵活,就算是以速度和力量着称的珞王也难以伤他分毫;同样,兏崢虽出剑如影,快如闪电,珞王却总能在他要刺中自己前闪开,即便他的右手刚才被蒙杺莯刺伤,也完全没有影响动作的流畅和迅猛。
    就这样,两人各不相让,难分高下。
    在一边观战的蒙杺莯看得心惊肉跳,她很怕珞王为了泄愤会对兏崢痛下杀手,只有她旁边的腾玧看出珞王尚有保留。
    双方大战近百回合后,珞王躲开了兏崢袭来的同时,用右手手肘骤然击向他的胸口,兏崢眼疾手快地用双手一挡,就在他以为自己躲过时,珞王左手握拳已经狠狠地击中他的肚子。
    「!!!」兏崢吃痛,双腿快速后退几步,脚下扬起了几番沙尘后,方才站定,他马上摆好架势,准备再战时,珞王已经将剑收鞘。
    「果然如皇兄所说的那般武艺精湛。」珞王冷冷地道。
    兏崢知道珞王绝不是心血来潮想与他比试,却不明其意。
    「若那晚你在皇兄身边,他不会遭遇不测。」珞王的声音冰冷又带有怒意,似乎是在怪罪兏崢,「你身为贴身护卫,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应离开!」
    珞王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兏崢的心,自皇太子离逝后,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所以他没有辩驳,只是听着珞王的判决,就算他因此要将自己处以斩首,兏崢亦毫无怨言。
    「但本王念你一片赤诚,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珞王继续道,「从现在起,本王正式任命你为太子妃的贴身护卫!务必寸步不离地护她周全!任何人欲对她不利,本王赐予你斩立决之权!」他说着将手中的剑交到兏崢手上,这把剑虽不如斩天,但也属上品,而且剑柄上还雕刻着一个「珞」字,代表着珞王,见剑如人。
    兏崢犹豫着接过,在心里细细品味珞王这番话的深意:「殿下口中的『任何人』是否也包含殿下本人?」
    「本王说得不够清楚?」珞王没有明确回答,其意却已经再明显不过。
    站在不远处的蒙杺莯将珞王和兏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完全不明白珞王为什么这么做,她问一边的腾玧:「他什么意思?」
    腾玧长叹一声,道:「太子妃殿下,珞王殿下从来就不曾恨你啊!」
    不可能!!蒙杺莯在心里否认着,可是看到前方背对着他们的珞王将剑交到兏崢手中,又觉得腾玧并非故意替他说好话,但他刚才的行为实在错得太离谱,令蒙杺莯揣摸不透他的心思。
    腾玧见蒙杺莯带着泪痕的脸上尽是茫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闷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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