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 (下) (本文完)

    週末，天气放晴，气象预报宣称这是个适合全家到郊外踏青的好时机。
    市区依稀可见的艷阳一抬升海拔就被云朵遮蔽，暴风圈扫荡过的山区就像死神漫步而过的坟场，潮湿多日的落叶枯枝瀰漫腐败的气味，就算是开垦并铺上柏油的地段也被弄得寸步难行。
    沿途无人，行进的两者对于看不见尽头的蜿蜒小路毫无恐惧。
    女孩走得很快，手执一朵芳香四溢的香水百合，轻快的像是要赶赴一场重要的约会，她专注于眼前，就像遗忘尾随在身后的男人似的没有多馀的回头，带路却没有预告突如其来的转向。
    「你小心一点。」穿过矮丛，其琛拉住一个劲前进的歆稊。
    「啊。谢谢。」歆稊低头看向自己差一步就跟尖锐树枝亲密接触的左脚踝。
    「每年你都自己一个人上山？你是女孩子，这样很危险，假如发生意外怎么办？」他们一起走到平缓的草地，其琛并没有松开拉住歆稊的手腕，凝重的表情写满直白的关怀。
    「不危险，只是这里真的改变很多，前几年我来的时候都是老公公老婆婆在运动，今天应该是颱风害的，环境脏乱，才会一个人都没有。」歆稊显然早就准备好答案，没有透露出一丁点慌张，处之泰然的将手腕上的手掌挪开，她再主动用自己的手心碰触他的。
    「还要再走？」
    「过前面那个弯就到了。」
    其琛拧着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歆稊的解释舒缓，但他依然回握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牵着她跨越一区堆成小山的落叶。就算不认同，至少待在她的身边能够确保她安然无恙。
    过弯，空气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潺潺水声入耳，清澈的溪流就在触手可及的不远处。「我以为你要去……」更肃穆的地方，好像比较符合一般人怀念离人的情景？
    「以前，只要心情不好，我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歆稊拉着其琛朝溪边走去，这是她第一次和人分享这件事：「我不太喜欢去灵骨塔，总觉得那么狭窄的框格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人的灵魂？何况，虽然晚年卧床，但她一向热爱大自然，这里是我们母女唯一一次单独出游的地方。」
    「唯一一次？」
    「嗯，姑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我跟妈妈的秘密基地。」
    虽然其琛早有预感会因为这次的尾随更靠近歆稊的内心，但他着实没有想过会是像现在这般的坦诚：她乐观的侃侃而谈记忆中母亲的模样，赤脚在冰凉的水面踢出水花，儘管偶尔会偏着头沮丧自己忘记其中部分的细节，但整段谈话中却没有丝毫的伤感。
    她珍惜拥有的回忆，不像他只知道要对身上附属的遗憾自怨自艾。
    当年，他根本无法谅解单亲的事实，小小年纪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自己孤立无援。父亲消失、母亲为了养家而全心工作，他就算想要恶作剧也没有人责怪，反而是同学投以同情的眼光。于是，他和大家打成一片、他炫耀母亲带他出国的美好，他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被拋下的那一个。
    直到不久前，歆稊拿出他父亲的来信，装作视而不见的过去又一个个浮现眼前……
    「喂，你有在听吗？」
    「什么？」
    「我是说，你不用替我难过，对我而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生命。」歆稊眺望着远处，视线的尽头是瀑布，离这里很远：「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所以我至少每年要带她回来一次，希望她不要忘记我们一起出游的回忆。哦对了，她就是那次跟我提起爸爸的事情。」
    「你是说，坠楼那件事？」
    歆稊耸耸肩默认了。
    「回到这里来，逼自己想起自己失去的东西，不痛苦吗？」其琛再问。事实上他自己就是胆小的不愿记起的那一个人，岂料当他越拼命遗忘，难受变本加厉。
    「如果能够记起来，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有时间感到痛苦。」歆稊眼眶中写着情绪，笑容收敛了一些，「我羡慕你，至少你有个人能够生气、能够选择不见，可是我连想要质问他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不曾为我留下一个生日礼物，听妈妈说他只有在出生时抱过我一次。」
    「你……」其琛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让他惊喜的女孩，欲言又止。
    「不聊这个，毕竟我已经答应过不会逼你。」眨眨眼，歆稊意志坚定的赶跑侵袭而上的思绪：「今天答应带你来，其实是认真的想要将你介绍给我妈妈认识。我常常在这里跟她抱怨，没有恋爱谈的人却在写爱情小说好没说服力，而她总是说我会遇到，还要我千万得带来给她看。」
    「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什么？」其琛好奇的挑眉。
    「她会用尽办法表达。」歆稊微笑，彷彿是个难以用文字形容的默契：「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离开前看到一对翩然起舞的紫色蝴蝶，不久，我就见到你了。」
    「是吗？」他感到有趣，终于解开眉间的枷锁：「那我需要自我介绍吗？」
    「介绍什么？」
    「伯母您好。」面对溪流的方向，他慎重其事：「我是骆其琛，职业是歌手，再过几天就要满三十二岁，平时的生活很简单的除了音乐就是歆稊了。」
    歆稊偏着头，看着其琛的侧脸，没注意到自己正泱起多么幸福的笑脸。
    「伯母，你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她的乐观使得她的创作替这个社会带来温暖，不久后她还会将你的故事搬上大萤幕，让她的文字影响更多人对生活的价值观。」
    「你这是在介绍我吗？我妈妈早就都知道了。」
    「我还没有说完。」他蹲下，和坐着的她视线持平：「虽然我们才交往九个月，不长也不短，但我一直觉得歆稊就是我想要牵着手走一辈子的人。我会保护她，并真心的记住她的在乎。」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歆稊就算屏气凝神还是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你跟我妈妈说这些做什么？」她害羞的别过头去，脸颊红了。
    「我想要预约今年的生日礼物。」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
    「好啊，你要什……」什么。歆稊在感觉其琛转移话题后就松懈了，殊不知一个转头，她感受自己的唇瓣突然被另一个温热的柔软给碰触，对方温热的手掌停在自己的肩上。
    她应该闭上眼，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推开其琛，歆稊手一挥指着其琛方才对空气说话的方向：「我妈在看。」
    「你自己说她平常都在你身边，那她早就看过了。」
    「那是两回事。」歆稊说，然后注意到其琛眼底的笑意，嘟着嘴，有点恼羞成怒的将话题拉回亲吻之前：「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就这样？一个吻？」
    「不，我要你。」他在她的旁边坐下，不在意泥土弄脏他的牛仔裤。
    「我很贵的，怎么可以轻易的送给你。」
    「我愿意预支我这辈子所有的生日礼物跟你交换。」
    「这怎么好意思，我又不是那种十项全能又会下厨又会打扫又会照顾人的人，说不定光是明年暘靖就可以送你一个完美的老婆当生日礼物，你现在就选好以后会不会后悔？」
    「不会。缘份让我们相遇，我们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
    深情款款的眼，从相遇初期至今都未曾改变过的坚定，歆稊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狭小的房间、打光的灯让整个密闭空间空气灼热，其琛直视正和岢岳翔讨论故事的她，当时她几乎觉得自己失去语言架构的能力，胡言乱语的说着自己没有细想过的回答。
    她的内向、他的胆怯，若不是一而再的被对方的作品牵动影响，孰料相遇后还能够相爱──不，应该这么说，谁能想得到相遇之前的爱不是单向的，他们的灵魂早已经爱上彼此。
    「好吧。」歆稊笑得很灿烂，就像午后的艷阳一样带来暖洋洋的气息：「比起我，你好像更贵，所以这个交易怎么听都是我赚到。你，喊价的不能弃标哦。」
    「绝不后悔。」其琛也笑了，那笑容的弧度就和歆稊弯起的嘴角一样洋溢幸福。
    未来，就算再遭遇外界的质疑声浪、就算相处的过程再经歷无数的考验与磨合，甚至于命中注定的说词会在那一刻成为彼此嘲讽的主题，无法拋下对方的在意生根后必然萌芽。
    「我爱你。」其琛的左手十指紧扣住歆稊的右手。
    「我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歆稊回握，自然而然的偏头靠在其琛的肩上。
    「怎么可能，一定是我比较爱你。」
    「是我。」
    「是我才对。」
    「妈，你看我们都还没有真的结婚他就欺负我……」
    倚靠着彼此，他们不着边际的讨论天马行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调侃与撒娇并济，这是一年之前两人始料未及的画面，当时他们别提共同出游，就算是独处也无比艰鉅。
    爱让他们改变自己箇守的价值观，放下固执放下强硬，沟通一个平衡点。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隻怀胎的雌兔正奋力產下自己的一窝孩子。黑压压的幼兔蜷曲成一团，母亲卖力舔拭胎盘沾得满口嫣红，怵目惊心却有一种新生的美感。
    或许真的是暗示也说不定。
    关于爱情。遇到对的人，那就应该努力让彼此的爱延绵不断。
    __
    说好的二十集，正文不会再追加任何一个章回。
    但，为什么我还任性的掛着「未完结」？
    请持续锁定本书，我会再替一切做更完善的交代，包括后记。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可是我有太多事情都得等结束后开始，还没时间感伤啊！
    一个月内，我要来办一个有奖徵答的活动哦(自己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