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夜话

    东山镇码头停了一艘难得一见的两层大船，引得村民围观起来，别说他们了，连沉清瑶都感慨赵家的阔气，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后世的游艇邮轮她也坐过很多次，但是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码头上，周围都是舢板渔船，对比就很明显了。
    “是不是太惹眼了？”赵琦把马车交给了东山镇驻扎的赵家伙计，他向来小心谨慎，对于赵央高调的做派也不大赞同。
    赵央笑道：“你怕山贼水匪打劫呀，放心吧，有心人早就盯上我们了，就算打扮得跟乞丐一样，也躲不开那些眼睛。”
    “就是，就是，不怕他们不来，本狼王好久没打架了。”赵十三还在一边起哄，完全没搞懂她六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清瑶捏住某狼的嘴巴，低声警告道：“大庭广众的，你就不怕被人家当妖怪。”
    “我又不怕。”
    “你还能把这些人都吃了？”
    她可太清楚村民传播谣言的本领，赵家虽然家大业大，若真被国家层面的力量盯上，那可不是好事。
    “就是，十三你得注意着，不要在外面乱说话。”赵琦冒了一头冷汗，他在山上待久了，竟然也把赵十三狼身说人话这事习以为常，要是被村民发现确实很麻烦。
    “好了，好了，瞧瞧你们跟做贼似的，这么担心就上船去，早些出发，还能补个午觉呢。”赵央伸了个懒腰，把行李都丢给了赵琦。
    等她上了船，林子里突然飞出一只黑色的鸟，落在了赵琦的肩头。
    赵十三在沉清瑶怀里伸出爪爪跟它打招呼。
    “这是那只叫小黑的鸽子？”沉清瑶能认出它主要是它的屁股毛缺了一大块，难得它还能飞起来。
    小黑咕咕叫了几声，赵琦拍了拍它，又将它放飞了出去。
    “走吧。”
    沉清瑶跟在他身后，心下了然，小黑是来送信的，至于是什么内容，恐怕不方便让她知道。
    她踏上甲板之后发现，除了甲板上站着的两个船夫外，没有见到其他人，沉清瑶很好奇这艘船的动力来源是什么。
    而且船舱也不大，主体是隔开的四间小房子，似乎没有容纳其他水手的地方，靠着两个船夫划船行进，难度有点大了。
    “你在看什么呢？”赵十三本来就话多，刚才在码头上不准她说话，可是憋坏了。
    “就是好奇你们家的船工力气有多大，两个人就能划动这么大的船。”
    “呵呵，清瑶你有所不知，这艘船可不是人力能开动的，那是用上了西洋的机器，就安在船舱下面，只是外头看不出来罢了。”
    “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沉清瑶没有再多问，她大概记得这个年代内燃机推广使用，赵央去过欧洲，又长期住在上海，手里有几台内燃机并不奇怪，只是她可没有在船上闻到柴油或者焦煤燃烧的气味。
    看来赵央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
    “好厉害！”赵十三也很给面子地称赞，她看向六姐时都星星眼了，“你早就该带我出来玩了，有这么好的船，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可不能怪我，祖母不放心我有什么办法。”赵央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四人吃过晚饭后，便分别进了小房间休息，赵十三跟沉清瑶一间，赵琦和赵央分别一间。
    夜幕降临之后，赵十三更加兴奋，差点从船舱里蹦出去。
    “我说你差不多可以了，怎么像个乡下人一样。”沉清瑶像个带熊孩子的幼儿园老师，很想揍某狼崽的屁股。
    赵十三不服气道：“哼哼，你说我是乡下人，好像你去过省城。”
    “我是没去过，但是我读过书，书里什么都有，所以比起你，还是多见了一点世面。”
    “可恶的女人，居然敢嘲笑夫君，看我不咬你。”赵十三弓起身子，龇牙咧嘴的，她若是大白狼模样，这个架势还能唬人，但是现在嘛……
    “一股奶味，请问狼王哪年断的奶啊。”
    赵十三气得扑到她的胸口上，一不小心，狼爪划开了沉清瑶的衣领。
    “果然是死性不改。”沉清瑶冷笑着猛rua狼头。
    她俩愉快打闹的时候，赵央的房间里，兄妹俩正严肃地开会。
    赵央在桌上点了一炉香，这不是普通的熏香，而是一种术法，作用就是防止偷听。
    “小黑送的信是江城来的消息吧。”赵央缓缓说道。
    赵琦蹙眉道：“是的，传信的人说，赵珑并没有参与宋家那件事，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另有其人。”
    “我猜不仅仅是穿针引线，还有人故意设计让那个败家子惹上我，再把这场官司闹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跟我有关。”
    “这个……”赵琦想起信中提到的那个名字，不由得紧张起来。
    赵央挑了挑眉：“怕什么，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你可是赵家血脉，不要那么胆小。”
    赵琦迟疑道：“六妹妹已经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赵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在空中写下了两个字。
    陈氏。
    赵琦不解道：“若是她做的，她挑拨你和赵珑内斗，怕是为了夺权，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禀报祖母，请她老人家定夺，继续放任下去，必生祸乱。”
    他是赵家外门的人，按理说这些话不应该由他提出来，可是赵央这个下任族长人选一副事不干己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焦不已。
    “打草惊蛇就不好玩了，我心里有数，反正现在麻烦又不止她一个，我倒想看看她接下来有什么招数。”
    赵琦心念一动，看了看隔壁，“你是说沉清瑶？”
    “她可是个厉害角色呢，你跟十三交好，这事儿我也不瞒你，祖母的蛊虫制不住她，而我们投鼠忌器，为了十三暂时不能动她。”
    赵琦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放着不管？万一她反过来控制了十三怎么办。”
    “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去杀了沉清瑶，然后十三立刻发疯，大家一起玩完。”
    “可是……”赵琦颓然地坐下，他很清楚赵老夫人当初给沉清瑶下蛊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防止赵十三失控，就像赵央说的，投鼠忌器啊。
    “就没有别的法子？”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赵央很乐观，她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外面的天已经变了，赵家必须一起改变，就像大哥你，也不要一直守在云岭，这次我专门挑了你一起去江城，就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呢？”赵琦突然感到惶恐，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依附于内门的随从，养养鸽子，陪陪家人，并没有多大志向。
    “陈氏能算计我们，就是手里有人、有钱，还有消息，比赵家那些监察四方的耳目要灵敏得多，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人。”赵央打开行礼箱，找出了一份小册子。
    赵琦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商行企划书”。
    “是让我去做生意？”
    “唔，不完全是，你见过那种欺行霸市的奸商吧，官商勾结，强买强卖那种，只要短时间能称霸一方，可以无恶不作。”赵央眼睛里冒着凶光。
    “为什么？”赵琦震惊道，赵家人的脸面不要了？
    “哪有空给你慢慢做生意啊，我需要的是效果，别以为我不晓得，您以前杀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赵央瞥了眼他的小腿和袖口，那里藏着的暗器都淬着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