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唇

    “蔡青。”
    “别叫我的名字了。”
    “……”
    朱崇青沉默。
    蔡青刚缓过来，抬眸，却看到他铁青的面色和苍白的唇，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晕倒一样。
    蔡青连忙补充：“叫我青菜。叫名字，确实生分了些。”
    他的脸色变好了些，但还是苍白无色。
    看着他的眼，眸色温柔如常。
    蔡青犹豫不决，最后，下了个决心。
    她问：“你有女朋友吗？”
    “一直都没有。”
    “又骗人。”
    明明之前有过。
    蔡青朝他走了一步，抬起脚，踮起脚尖，抱住他。
    朱崇青脸埋进她的脖颈，蹭了蹭。
    “没骗你。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蔡青刚要放开他，脖颈处却感受到一阵湿热。
    “青菜，我真的很疼。”
    声音闷闷的，哭腔倒是不显。
    蔡青有些疑惑，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我虽然拍得大力，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疼吧。”
    还掉眼泪。
    蔡青不解，但还是抱紧了他，像小时候的他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青菜，和你分开三年，我看到了很多，遇见了很多人。”
    “三年那么长，我却有种，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以至于，我像看到了终点。迷途不前。”
    “只有你。”
    “青菜，别不要我，求求你。”
    这声音。
    就像在囚笼里关押许久的毫无社交的人，看来来人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压抑，空洞，而又祈求希望。
    蔡青身体一僵，拍打的动作顿住，她借此机会，把她的疑惑问出来：“可是，是你先不要我的。你怎么能又当又立？表白不回应的是你，不告而别的是你。可以允许你不要我，就不许我不要你？就因为你回来过，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可是我也去你的城市找过你啊。”
    他变得激动，被蔡青环住的手臂抬起，紧紧地回抱住蔡青：“没有不要你……我一直……”
    只抱住了一下，手又松开，无力地垂下，蔡青感觉到身前这人的重重一靠，差点没站稳，踉跄几下，这下真把他抱得死死的。
    “嗯？朱崇青？朱崇青？！！你没事吧？喂！……”
    -
    校医院。
    “这孩子，只是有点低血糖，放心啊，在这个房间休息下，之后没啥事就可以走了。”
    “好，谢谢您。”
    蔡青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地放下，朱崇青这突然一晕真把她弄得慌得不行，连撑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哈。”
    站在病床另一侧的男生道。
    蔡青点点头，要不是这个男生路过看到她撑不住他来帮忙，她还真不能把朱崇青快速带来校医院。
    “谢谢，留个联系方式我请你喝奶茶吧！辛苦你了。”
    “不用不用，小事，同为大学生，互帮互助应该的。我先走了哈，女朋友还在饭堂等着我，你先照顾你男朋友吧！”
    他说得飞快，走得也很快。蔡青甚至来不及反驳，他边走边说，但是男朋友这三个字还是毫无保留地传到她的耳中。
    啊？
    “男朋友……吗？”
    “嗯。”
    蔡青垂下的眼眸倏然抬起。
    蔡青看向病床上的人，看到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确定了几分，但还是问道：“刚刚你嗯了一下吗？”
    “嗯。”
    好陌生。
    眼前这个人，像是变了个性子一样。
    “你是朱崇青吗？有没有双胞胎弟弟或者哥哥也叫这个名字？”
    朱崇青沉默了一会，而后自嘲一笑，神情悲伤地看着蔡青。
    “为什么这么说？”
    “好怪，你不像以前的你了。以前的你，可能会耐着性子，温柔地告诫我，找的男朋友要爱我，疼我，然后需要你的过目。”
    ——“青菜，找到男性朋友，不能打骂你，也不能借着玩笑的理由嘲讽你，一定要是尊重你，并且珍惜你朋友，找到了，要给我过目哦！”
    ——“朱朱，你算是我的男性朋友吗？”
    ——“算是吧。”
    “算是吧。”
    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前的尖幼，带着磁性，沙哑得随时要破碎掉的话音。
    蔡青看着床上的他，眼里都是她，明明像脆弱得随时都要散碎掉一样，但是还那么温柔地眼里带笑般看着她，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过往的他。
    但是，又记不大清了。
    只记得，很温柔，很沉稳。
    难道只是小时候的她，强加在他身上的标签吗？
    其实他把他的伤都掩盖了起来？
    蔡青费解地看着朱崇青，脑子里疯狂地运转，回想着他以前的样子。
    是吗？
    朱崇青也看着蔡青，神情缠绵悱恻，包裹住蔡青全身，不肯放过任何一处：“那时候，学习为重，年龄限制。但我也很想告诉你，我不想做你的男性朋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现在，我想追求你，也到了可以追求你的年龄。所以……也许能和你在一起之后，你才能看见那个我吧。我再大度，也没有大度到，把喜欢的人拱手让人的地步。”
    蔡青没有回应，沉默着，看着他。
    朱崇青其实非常地忐忑不安。
    他本来是没打算和她表白，本来就想，慢慢来，能再度出现在有她的世界就好了。
    可是，她的一句男朋友。
    打破了一切。
    这个专属名称，如果蔡青能赋予他，那该……多好。
    “青菜，你还，喜欢我吗？”
    “不是，你那时候都拒绝我了，怎么一见面，才没多久就表白？我搞不懂。”
    “我没拒绝。”
    “但是你冷处理了。”
    “送你的毕业礼物，你是不是没拆开用？”
    “啊？哪个，那个笔记本吗？”
    “嗯。”
    “……我拆开了啊，留着它干嘛？”
    “青菜学会说谎了。”
    “……”
    蔡青捋了下对话逻辑，她避开他的视线。
    “好吧，确实没拆开过。”
    “青菜这么珍惜我送的东西，我很开心。”
    朱崇青肉眼可见的笑意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看到了，那条北斗七星项链，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你，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
    “青菜，对不起。”
    “都过去了。我也不想计较了，那我们在一起试试吧。来个试用期。”
    “……”朱崇青没想到蔡青这么快地接受他的表白，他期翼又担忧地望着蔡青。
    他这只手，如此执念地抓紧她的衣角，她动一分，他就扯紧一分，还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蔡青终于有机会，把他一直抓着她衣角的手握住，慢慢地，指和他的相合，碰了碰，他随之松开了手。
    蔡青借势，和他的手紧握，指缝无隙，紧紧相贴：“我想了下，确实也还喜欢你。接触过的男生里面，我对你的情感最独特。刚刚你晕倒，我也是真的很害怕。那时候就想着你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那……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也不想墨迹，就试试我们现在在一起合不合适。不合适再分手。珍惜一切时间。”
    即然，他带着北斗七星，重新来到她身边。
    那她也得好好珍惜，来弥补这几年失去的相处时光。
    毕竟现在两人都单身，都成年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而且，她那占有欲，还有喜欢。好像真的，短时间，断舍离不了。
    他抓紧了她的手：“那我会努力，让我们没有任何让分手出现的机会。”
    “青菜，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久之前就喜欢。”
    “那如果，你再走丢了，记得，北斗七星在，追着它，重新找到我。”
    “好。”
    朱崇青笑着应答，幸福溢于言表。
    蔡青坐在他身侧。
    看着他，内心感慨不已。
    她从小到大的暗恋，真的成了双向暗恋吗？
    而且还在一起了。
    “真是转瞬间就物是人非。”
    蔡青忍不住笑了下，这戏剧性的一天啊：“我们这在一起的速度确实够快的。”
    “你成年那天，本来想找你，可是，被事情耽搁了，没找成。”
    她生日在十一月。
    现在十二月。
    “其实才过没多久。”
    “但是还是太晚了，青菜。”
    朱崇青看着蔡青，神色晦暗不明：“我多想，让你早点回到我的身边，然后一直陪着你。”
    蔡青默默把话咽下。
    其实有在一直陪着……
    蔡青把衣服里，专门打印出来的他的照片藏了藏。
    “现在可以了。”
    朱崇青一顿，笑意更浓。
    “青菜，我终于可以有属于你的资格了。”
    朱崇青真诚地看着蔡青，爱意浓烈。
    仿佛在人性最脆弱的时候，贪婪，自私，渴求，害怕，各种情绪交汇，他仍能将这情谊，毫无玷染地给予给她。
    怎么能这么看着她？
    蔡青拍了拍心口处，深呼吸，把心悸都给顺走。低头看向朱崇青，朝着他唇凑近，给了一吻。
    “嘴唇挺软。”
    蔡青说完，便含住他的唇，又抿又搓。
    她确实缠这个唇很久了。
    有点垂涎若渴，现在得到，必然是要狠狠品尝一番。
    梦里没有实感，只是脑袋给了个软甜的定义。
    现在细细尝起来，还真软，像充了水的气球，一触即陷，一松即弹。水润得不像刚因低血糖而晕倒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