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阮意欢到罗氏时罗亦晟已经在办公室了。
    阮意欢惊疑不定：离八点零五分还差五分钟，罗亦晟那规律到跟机器人一样的生物钟被什么打破了？
    心里再怎么好奇，阮意欢只是说：“boss你真早。”
    罗亦晟的回应相当简洁：“早。”
    既然顶头上司都来了，阮意欢当然得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翻出行程表对罗亦晟说：“今天中午boss你要去楚江市开会，然后留到晚上参加那边的慈善晚会。这次拍卖的东西里面boss你比较需要的应该是那个明代的卧虎瓷镇纸，还有名画《溪山秋霁》，我已经叫人跟进。”
    罗亦晟当然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不过他得为长辈准备寿礼、节礼，阮意欢说的这两样明显是他外公会喜欢的。
    有这么个秘书真的非常省心，这是罗亦晟没再换秘书的原因：阮意欢做事非常细致，人际往来的事也在行得很，方方面面都想得很周全。
    阮意欢做事能力让罗亦晟满意极了，罗亦晟乐意对阮意欢好一点：“下午的会议没多大意义，你要不要去逛一下街？听说楚江是购物的天堂。”
    阮意欢静静地瞅着他，好像他变成了怪物似的。
    罗亦晟：“……”
    阮意欢清咳一声，解释：“因为公司有发购物劵，所以我买东西一般都是在附近买，不喜欢在外面乱花钱。”
    罗亦晟说：“为什么阮秘书你总是给我一种永远很缺钱的错觉？”
    阮意欢说：“boss你的感觉很敏锐！”
    罗亦晟说：“我记得你的薪水不低。”罗氏从来不亏待有能力的员工。
    阮意欢说：“我赚到的钱和我没赚到的钱永远跟大爷和太爷的关系一样。”
    罗亦晟说：“……什么意思？”
    阮意欢说：“差一点，永远差一点。”
    罗亦晟：“……”
    得，他早该知道这家伙是天生爱钱。
    阮意欢把行程和罗亦晟备报完了就走出办公室。
    然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罗亦晟最近的确有些古怪！
    以前罗亦晟可没给过她这个秘书半点关注，这两天怎么感觉有点邪乎？
    ……难道罗小胖当了叛徒？
    她根本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嘛，只是随口哄哄罗小胖而已。
    ……除了那句“万年处男脸”。
    阮意欢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搁下这个问题不再去想。
    ——绝对绝对不能往深里想！
    既然罗亦晟没有恼羞成怒，那这件事等于已经揭过了，她可千万不要自己将把柄送上门给人拿捏！
    想得越多会越心虚，要是因为这事情丢了工作多冤枉。
    镇定！必须镇定！直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
    阮意欢利落地给罗亦晟改好发言稿和资料、打印、收拾。
    等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下一秒，罗亦晟走出来看了看表，抬起头问：“该出发了，准备好了吗？”
    阮意欢早习惯了罗亦晟的准时和高效，点点头说：“准备好了。”
    罗亦晟往前迈步：“走吧。”
    等阮意欢和罗亦晟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留在外间的两个助理面面相觑：“boss和阮秘书的步调越来越一致了……”
    阮意欢当然不知道助理们的议论，她一路跟着罗亦晟飞到楚江，下午自然也得紧跟罗亦晟的步伐去开会。
    果然是非常无聊的会议，主要是省里有人新官上任，准备对影视行业进行规范化管理。
    这种会议只要人到了，听不听都是一样的。
    阮意欢倒是挺上心，边开着录音设备边做记录，罗亦晟在一边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
    这位新官显然是想做点儿成绩出来，政策定得比较大胆，很多以前拦着不让申报的题材这次都列入了可申报行列。
    批不批是一回事，至少这一步是迈出去了。
    罗亦晟听着听着也上心了，压低声音对阮意欢说：“帮我列几个问题，会后我去问一问。”
    阮意欢意会，飞快地从会议记录里整理出半页既不刁钻也不太浅显的问题来。她瞄了眼周围的人，问道：“要叫上其他人吗？”
    罗亦晟点点头。
    和不同的官员打交道要有不同的手法，比如这位是想做实事的，他们就该表示出做实事应有的态度！
    阮意欢会意，会议一结束，立刻代表罗亦晟去“合纵连横”，没一会儿就找上了好几个和罗氏关系比较近的企业。
    一个人去示好那叫巴结，所有人一起去示好，那当然就是对方群众基础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众望所归！
    一番走动下来，罗氏也算是收获颇丰。
    罗亦晟虽然不喜欢这些应酬，但做得非常周全，该表决心的表决心，该行动的行动。
    他天生一张冷脸，笑容不多，阮意欢在中间调停正好弥补了这个缺陷，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走出会场后不少人打趣：“每次看到你的阮秘书我们都想挖角，又年轻又漂亮，关键是那么能干。”
    罗亦晟说：“你们有挖角的自由，但我不保证阮秘书会答应你们。”
    阮意欢矜持地微笑着：“如果徐先生你们真来挖角就好了，到时候boss肯定会给我加薪，他可舍不得放我走。”
    他俩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透出十足的默契和信任，其他人一听，哪还不明白自己根本没戏可唱？笑闹几句后就跟他们分别。
    罗亦晟确实有些疲惫了，上车后很快坐在那闭目养神。
    阮意欢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致。
    这两年来不是没有人来挖她，但她都一一回绝了。
    她始终跟着罗亦晟的原因很简单，罗亦晟这人只看重能力，从不深究她是怎么学来这些能力的，也从不奇怪她为什么在各种各样的大场合都不怯场，他在意的是秘书能不能跟上他的步调。
    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忙碌归忙碌，但胜在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琢磨别的东西。
    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这让阮意欢很舒心。
    晚上是楚江市的慈善晚会。
    阮意欢和罗亦晟都休息好了，换上礼服前往会场。
    阮意欢主动挽着罗亦晟的手。
    楚江是繁华到极点的省会城市，晚会会场也布置得相当富丽堂皇。
    这种场合通常是富豪对女伴炫耀财富的好机会，筹办方很有头脑，前期是格调高雅的“名流舞会”，等气氛铺开了，象征男士魅力的名表、名饰一样样地搬上拍卖台，女士最爱的珠宝服饰也轮流登场，俨然成了奢侈品拍卖会。
    罗亦晟和阮意欢都见惯了这种事，耐心地等待名画和古玩专场。这两场有不少人盯着，因为现在有钱的人多了，很多人开始觉得继续一味地追求物质是在太庸俗了——于是纷纷学着玩风雅。
    罗亦晟对阮意欢说：“你看着报价。”
    阮意欢点点头，心情愉快地等着《溪山秋霁》和卧虎镇纸的拍卖开场。
    这种可着劲花钱还不需要心疼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阮意欢在慈善晚会结束后回酒店房间洗澡钻被窝，正拿出手机准备向阮复报平安，就有了个新来电。
    来电显示写的是“boss”。
    阮意欢立刻接通电话。
    罗亦晟说：“外公在楚江，让我们过去一趟。”
    阮意欢：“……我们？”
    罗亦晟言简意赅：“是。”
    说起来罗亦晟也有点不是滋味，自从阮意欢开始帮他挑礼物，他外公就对收到的东西越来越满意。可几次之后他外公察觉不对了，把他喊过去问话：“礼物都是你自己选的？”
    罗亦晟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把阮意欢供了出去。
    他外公听完后对阮意欢非常感兴趣，直夸：“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下次带回来让我见见。”
    不过自家外公能喜欢阮意欢，罗亦晟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罗亦晟把自家外公的话转告给阮意欢。
    阮意欢两眼一亮。
    罗亦晟外公已经退休了，但在首都那边还算有些能耐，有认识的人见了大概都会尊称一声“老首长”。
    可能是因为这样，罗亦晟和他外公的相处模式好像怪怪的——在阮意欢看来是这样。
    如果她外公还在世，她肯定会高高兴兴地扑过去，哪里会把秘书也带上啊！
    家里人见面带秘书做什么？胡来也要有个限度！
    可阮意欢很喜欢罗亦晟外公，能够见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她还是很高兴，所以迅速穿戴整齐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