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清晨的山头一片白雾，枝叶挂着薄薄一层霜，有的枯有的密，周之黎坐在夏珍对面发呆，而后者的作息规律得整点就起床，此刻已经坐在椅子里看了会儿书。
    严斯伊的脑袋探出帐篷外，一只眼露出一条缝适应外面的天光，过了一会儿才拉开了整个帐篷，对外面的两人伸了个懒腰，“早上好，你们睡得好吗？”
    “还不错，我以为冬天会有点冷，这里的暖气设备很靠谱。”周之黎说完看向身边的夏珍。
    她正微笑着点头，手里的书倒扣在桌面上。
    山头的日光逐渐大起来，叁人在山间逛了一圈，透明的花房内水雾缭绕，模糊了一部分色彩，影影绰绰地看见几簇花团。
    严斯伊忙着拍照，花瓣上滚落的水珠也被她捕捉到。
    夏珍却站在门口的那片玫瑰前，大片的白色花朵被托在绿叶之上，细密的水雾透过横斜的管道在偌大的空间里释放，她低着头仔细地看这些花，周之黎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和严斯伊往里走。
    露营基地的午餐是当地的特色菜，夏珍已经完全从刚在的情绪里出来，自然地和她们玩笑。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静谧的山间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音响摆在天幕下的桌上，严斯伊坐在一边调试，透明的外壳下可以随着音乐看到黑色扬声器的震动。
    夏珍对于前奏明显一愣，接着目光回到了远处的山峰，“我很喜欢这首歌。”
    “我们也超喜欢这首歌，是吧周之黎？”
    耳边拂过的风混着粤语歌声，周之黎淡淡地勾起唇角。
    “我们来坦白局怎么样？”严斯伊提议，“我先问夏珍同学，你最讨厌上霖哪一点，或者哪个人？”
    夏珍对于这个问题没想太多，“我最讨厌那个化学老师，他总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后说一句‘你们女生不会也可以理解’，我觉得他不尊重我。”
    “说得好！”严斯伊对于夏珍的控诉感同身受。
    话题转向夏珍，由她开始提问，她偷偷地看向周之黎，交迭握紧的手指可以看出她的紧张，犹豫地说：“我听说你以前是大富豪，你真的好厉害，经历了这么多现在还是很优秀。”
    周之黎大概是听明白了夏珍的意思，虽然说得委婉，实际上也挺明了，她不介意地笑笑，“破产这种事有些没有那么那么惨的，不是有句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实一部分人破产了过得并没有那么差，甚至有些成了老赖和他们的子女还能挥金如土，我家的情况还算好，能还清债务，但确实是没钱了，最开始难受的是落差感，那种从高处向下的落差感，不过总归要独自生活的。”
    严斯伊也不说话了，看着周之黎，直到音乐进入了尾声，才为了活跃气氛而开口：“那继续，你问问我呗，这样我们就闭环了。”
    “严斯伊，你去了英国还会回来吗？”
    被问到的人愣了一下，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你怕毕业了见不到我？我肯定回来啊，家里这么舒服为什么不回来，你不会不回来吧？”
    沉默代替了回答，她的声音很轻，“当然会回来。”
    对于晚上的篝火晚会叁人都表现得兴致缺缺，小张给她们支了块幕布，旁边的灯光一点点熄灭，属于她们的露天电影正要开始。
    远处的篝火像是一个闪亮的小点，被围着它的人群晃动。
    过了许久，远处的光只剩一小堆木炭泛着橙色火点，随着结束而推出的字幕一个个消失在幕布边缘。
    这场属于她们旅行也落下了帷幕。
    周之黎没有向王秋玉请假，周日下午还是去了静山。
    来的次数多了，门口执勤人员不再拦下她询问，刚绕过静山大门前的大片绿化装饰，小腿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低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康康快乐地围着她转圈，时不时爬上她的小腿，对面的人拿着绳子向这边走来，那副样子像是刚睡醒，碎发有些凌乱。
    段闻鹤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一个克制的拥抱，分开时掌心贴着她的发顶揉了揉。
    “我要去上课了。”周之黎拉住他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他给康康套上绳子，跟在她身后，一直到26号门口。
    周之黎按动门铃前，紧张地往后望了他一眼，她没想过把两人的关系告诉王秋玉，而段闻鹤显然一脸不在意地站在她身侧，甚至面对她迟疑的目光，只是挑了挑眉，自然地抬手摁下了密码。
    门锁打开，半开的门内，阿姨的声音传来，“王老师，好像是闻鹤来了，小周老师也在，在门口遇上了。”
    进门前周之黎对身边的人留下一句，“别乱来。”
    她的警告对段闻鹤来说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后者淡淡一笑，抱着狗进了门。
    王秋玉见到周之黎就拉着她进了小画室，拿出自己刚画好的素描给她看，“怎么样？我进步还可以吧，上次你说我线条有点乱，我这次啊特意梳理着排了线。”
    周之黎仔细看了画面，确实是比上次的画进步了不少，“进步很多欸，这个虚实也比以前好多了。”
    王秋玉小心地收起这张素描纸，要把这张画留作纪念，这是她第一幅画面完整的素描。
    临近结束，小画室窗外的树被风刮得摇摆起来，天色越发阴沉，几滴雨点落在玻璃上，周之黎一时间分了神。
    “这估计外面要下暴雨了。”
    王秋玉的话将她拉回这间屋子，“嗯，天好阴。”
    “下暴雨你等会儿就别回去了，住在这里，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学校。”王秋玉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心不在焉的情绪。
    粤语歌：任我行-陈奕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