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星星

    洗过澡后，唐雨把头发用毛巾拢起来擦拭着，走出浴室。
    “唐小雨～快来！”船哥的声音出现在客厅，听起来心情不错。
    她加快步伐走出卧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桌子的快餐。
    “这是……”唐雨露出笑容：“要请我吃饭啊？”
    “对，你不是喜欢吃M记嘛，口味跟小孩儿一样，我就让吴叔替我订了餐，哦对了，还有这个——”
    陆扬帆把一个泡沫箱打开，扑鼻而来的浓郁气味，唐雨一下就分辨出来。
    “榴莲？”
    “对，吴叔说他是挑榴莲的专家，给我们挑了两个品种的两颗榴莲，还有一颗新鲜的贵妃芒，待会我们吃完饭当餐后甜点。”
    唐雨和陆扬帆对芒果都有一些过敏反应，两个人都不敢多吃，吴管家很贴心地切好装盒送过来的。
    少女小跑回卧室用吹风机将头发吹个半干，涂上护发精油，用梳子彻底梳顺后披在背上，给自己套了个发箍，这才洗干净手出来吃饭。
    趁着她吹头发的功夫，船哥已经把送过来大大小小的打包盒都拆开摆盘成好拿取的样子，又从酒店的冰箱里拿出来冰镇了一整天的葡萄酒，期间还给自己换了件新T恤。
    “哇——还点了蜡烛，吃披萨也算烛光晚餐吗？”
    “这还不是因为某个小馋猫吃不惯牛排，”船哥笑着吐槽唐雨：“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吃盒饭也浪漫。”
    唐雨原本嘴一撇要反驳，听到后半句笑了起来。
    眼睛弯弯的微眯着，那暖黄的烛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晶莹剔透，十分璀璨，嘴角翘起一个甜蜜的弧度，这样温柔的笑容让陆扬帆有些恍惚。
    他的耳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唐雨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沙滩长裙，宽肩带挂在肩膀上，裸露在外的前胸还留有淡淡的草莓印记。
    “唐小雨，你好美。”
    少女突然做作地摆了个手背托腮的pose：“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朋友！”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笑完之后正式开餐。
    本来也不是正式的约会晚餐，借着温馨的烛光，船哥搬着椅子坐到女友身旁，拿下来一角披萨主动投喂女友：“趁热吃，凉了芝士就不好吃了……”
    然后他就从侧面欣赏着女友鼓着腮帮子嚼嚼嚼，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嗯？光看着我吃，你不饿吗？”
    “哦哦，我饿，我去拿海鲜焗饭。”
    饭吃饱了，船哥去冰箱里端出来一个小小的巧克力蛋糕，刚好够两个人吃。
    唐雨帮忙拆开透明的塑料盒，将那两个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结果俩人都不抽烟，全屋找不到一个打火机。
    陆扬帆不得不下楼去前台借火，唐雨想了想，回到卧室掏出口红给自己简单补了个妆，待会她想和船哥一起拍一张合影留念。
    很快少年拿着打火机回来：“我回来啦，点蜡烛吧。”
    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上午带去拍照的复古卡片机，摆在桌上。
    “来吧，我们拍一段视频。”说着他按下了开始键。
    “Hello，我陆扬帆，今天是我15岁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16岁。”
    镜头对准一旁用打火机点蜡烛的唐雨：“这是我美丽的女朋友唐小雨，她在给我点燃生日蜡烛。”
    唐雨配合地对着镜头打招呼：“我是陆扬帆的女朋友唐雨，这是我陪他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我的心情很激动。”
    “我过生日，你激动什么？”船哥跟着吐槽。
    “马上就要和16岁的陆扬帆见面了，很激动……”
    说完这些，唐雨接过卡片机，拍摄着陆扬帆接过蛋糕的画面。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小船宝宝～Happy  Birthday  to  you～”
    伴随着唐雨清唱的生日歌，在镜头的拍摄下，陆扬帆将那写着16的两根蜡烛吹灭了。
    随后他抬眼看着唐雨将摄像机接过来，人也吻了上去。
    唐雨顺势坐在他的腿上，揽住少年的脖子，二人又吻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唔……”伸出拇指揩掉唐雨唇边逸出的口红。
    “刚涂的口红，还想和你拍合照呢……”唐雨不满地嘟囔，伴随着喘息。
    “拍啊，还没切蛋糕呢，我们接着拍。”
    二人把潦草的餐桌收拾了一下，坐在一起拍了些照片。
    陆扬帆为了眼气哥几个，把榴莲也摆在桌上，唐雨对他这臭显摆行为又好气又好笑。
    船哥用戴了星星手链的手扶着唐雨的脸，将嘴凑过去狠狠地嘬她的脸蛋子，拍下来最满意的照片。
    顶着女友强烈谴责的眼神，还是将这张照片存了下来，打算过了零点就发。
    蛋糕分成两份，二人靠在一起默默享用这份甜蜜。
    巧克力蛋糕那丝滑香醇的巧克力慕斯，还有夹层里浓郁的咖啡坚果酱，美味程度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刚吃完蛋糕的唐雨有点晕，正在发饭困。
    少女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男友的肩膀上，用脸颊轻轻蹭着对方的手臂。
    “陆扬帆，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是，我好喜欢唐小雨，有你陪我过生日，我真的好开心。”
    “那你以前……都和谁一起过生日呀？”唐雨抬眼看着陆扬帆。
    船哥吃完盘里的蛋糕，将女友的腿搬到自己腿上，托着唐雨的屁股把人圈在怀里。
    “高中以前生日都是和我爷爷一起过。”说着话，他抱着唐雨站起来，想挪到沙发上去坐。
    “嘿咻嘿咻嘿咻……”快走几步将女友抱到沙发上，陆扬帆低头看着唐雨：“你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少女扑闪着眼睛，认真地点点头：“想，你告诉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噗哈哈哈，那我要全说了，以后我就赖上你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最早的时候我就没有爸妈这种概念，他们也是到我一年级以后才偶尔给我打过来电话，说得无非就是谈完这单生意我们就回去接你啊之类的……”
    陆扬帆的爸妈一直都在海外谈生意，说起来接他，他并不想离开爷爷奶奶，甚至觉得就他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就挺好的。
    “三年级的时候，奶奶突然得急病没了，甚至都来不及叫救护车，非常快的就没了。”陆扬帆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些许哀伤，陷入回忆的漩涡。
    “那个暑假爷爷带我去农村住了一阵子，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也挺开心的，逐渐我就接受了奶奶去世这件事……
    等到我小升初那年暑假，那两个人终于来见我了，他们想接我走，我不乐意，我就想跟着我爷爷，如果我离开了，就剩爷爷自己一个人，他得多么孤独。
    爷爷主动说反正这个暑假也没作业，让我跟爸妈回去住，等到上学再回到爷爷家。
    我就答应了，等我到家看到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小孩，那是我的弟弟。
    他们是怎么做到把大儿子丢在爷爷家10几年然后生了个小儿子一直带在身边，还一直逼迫我接受这个事实。
    真的很可笑，你说可不可笑？这种人不配当我的父母。”
    陆扬帆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中没有爱恨，只有冷漠，这样冰冷无情的眼神刺痛了唐雨，她实在心疼当时的陆扬帆。
    少女的胳膊像藤蔓一样缠绕在男友的头颈处，她直起身体将嘴唇凑到陆扬帆的脸上。
    轻轻吻了一下就离开：“然后呢？”
    “然后我当场宣布我不想要他们的家产，我也不认他们这对夫妻是我的父母，转身就回到爷爷家。
    爷爷也劝我，让我体谅他们的不容易，在我看来他们把我从爷爷身边接走，就是捡现成的孩子罢了，我才不要做什么继承人，甚至我回到家，那个弟弟指着我问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家？我瞬间就认清了自己，我不属于那里，只有待在爷爷身边，才是我的幸福。
    可惜……爷爷在我初二那年确诊得了癌症，不出半年就没了……”
    “……”唐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也是被姥姥姥爷带大的，她能够明白老人离开自己的那种悲伤，眼眶热热的，感觉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那你……一定很孤独吧？”艰难的开口，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发涩，喉咙发紧，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
    陆扬帆却没有哭，而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不会了，因为有你陪我。
    小雨宝宝，你知道这事有多么巧吗？爷爷还有意识的时候把我叫到病床前，他说他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陪着我……我早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人死了就是死了……
    可是你送给我一颗星星，你说我是你的幸运星，你把一颗星星给了我，我相信这是爷爷看到我过得太孤独了，才把你派来我身边的，不然怎么会和我‘对暗号’……”
    唐雨揉着眼睛，她无法控制眼泪从眼角处滑落，她只能不停地抹去，想假装自己没哭，但显得十分滑稽。
    “别哭，我们在一起过生日这不是件好事吗？”
    “嗯嗯，是好事。”唐雨忍不住捶了陆扬帆一拳：“都怪你非要讲什么命运的安排……真讨厌……最讨厌搞煽情……”
    “我这不是想显得很浪漫嘛。”陆扬帆将女友搂紧，低头亲亲她的发顶：“你不喜欢我就不煽情了。”
    “你说爷爷没了，我特别能懂，因为我就是姥姥带大的孩子……我爸妈进城务工带着我弟弟，一直都没想起我……每年暑假到城里来找他们，他们显得更像一家子，而我一直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说起来初中那个时候我特别可笑，我想考出县城，就是想来到爸妈身边，幻想着是不是我也离他们近一点，他们就会想到来爱我……我是不是很幼稚？”
    船哥轻轻摇头，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唐雨：“好想拿一把熨斗，把那些潮湿的情绪全部熨平。”
    含着泪笑了起来，唐雨嘟囔着：“怎么突然变得很文艺，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她突然能明白陆扬帆十分懂得照顾人，也明白如何给予别人爱意，却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陆爷爷将陆扬帆养得很好，他看似冷脸面对一切，其实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
    而那些叛逆的，刻意用暴力回击，浑身带着刺的陆扬帆，是他对自己的保护。
    没有爷爷之后，他只能这样去保护自己，以他的方式，坚硬的将一切外界的情绪屏蔽起来。
    了解了这些，她对只见过一面的陆爸陆妈仅剩的一点好感也全部消失了。
    “那你不想回家，其实是因为弟弟？”
    “不是，我跟他关系很好，他8岁生日，我还送给他一只小猫。”陆扬帆把这一切分的很清：“但我不喜欢我一回家这俩人就拿我和弟弟做比较，我成绩好了就说弟弟调皮，我跟人打架就一个劲夸弟弟乖顺，每个孩子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拿来比，他们非要这样做，让我感觉很厌烦。”
    “真说起来，我弟弟有错吗？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出生。我有错吗？或许我不该出生这么早，但我又控制不了他们俩生了孩子却不养。在我看来还是这俩人给自己找了无数的苦衷和理由，本质上还是利己主义。”
    怀里的女友点点头：“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船哥不经夸，他的眉毛微微挑动，一脸得意：“我本来就很聪明，不然也骗不到唐小雨啊。”
    “切～我那是心甘情愿让你骗的……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坏人了。”
    船哥抵住唐雨的脑门，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他伸手摸摸唐雨的发顶：“那小雨宝宝最聪明。”
    微微撅嘴刚好碰到船哥的上唇：“mua……今天生日你最大，你更聪明。”
    “我去把榴莲剥开，咱俩吃点水果吧？我看还有一刻钟到零点，要在群里开视频电话呢。”
    “好！我去洗洗脸。”唐雨从陆扬帆的腿上下来，伸个懒腰转身进洗手间。
    陆扬帆拿起榴莲，抬眼朝唐雨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友的背影就在身边，这让他十分安心。
    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始剥榴莲。
    “哇哦！小雨你快来看，吴叔是真的会挑榴莲，这个皮薄肉厚！”
    “我来了我来了，我马上擦完脸！”
    唐雨擦过脸着急忙慌地从卫生间小跑赶过来。
    那一整个榴莲都是皮薄馅大的类型，陆扬帆还特意掰开了一个，核小小的。
    “哇哦——”
    情侣二人对着榴莲发出hiahiahia的笑声。
    十一点五十五分，群内的视频通话正式拨通，大家都守在手机前陆续地进入群语音里。
    这个大群里包含刘馨月和许意宁，很快一群人聚齐了，乱哄哄的，每个人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刘凯洋主动撺掇：“咱们给船哥唱个生日歌！”
    然后就听到此起彼伏根本就不齐一片乱叫的生日歌。
    陆扬帆被吵的耳朵痛，但还勉强笑着：“谢谢啊，唱一段就得了，再唱就不礼貌了……说你呢刘凯洋你这五音不全的傻子！”
    周虎：“我说是谁那边老跑调呢，闹半天是洋子。”
    马子铭：“船哥！我收拾好行李了，明天上午就到H市，等我到了咱们大吃特吃。”
    唐雨举起手里那十分完美的榴莲：“你们看，这榴莲好绝，每一个都这么饱满！”
    许意宁：“好棒！看着就好吃！”
    刘馨月吸溜口水：“你说榴莲为什么不让托运呢？我太想吃上这一块了，y市买到都是报仇榴莲。”
    “等我想想办法给你寄回去啊！”唐雨不忘记安慰刘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