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暂时封住他的记忆。”看到沙怀疑的眼神，天罪低声笑道，“你不会以为现在的我有能力控制一个神的化身吧？暗元素虽然在控制力上有天生的优势，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控制，这人现在应该继承了神的大部分神格，一旦他清醒过来以我们现在的样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你封住了神格带来的这一部分作为神的记忆。”沙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大概猜到了天罪对罗格做了什么，“即使他醒过来也不会记得在神殿里发生的事情，罗格仍然是那个罗格。”
    罗格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地躺在地上，尽管狐朋狗友是金色的头发却从弯曲变成了和神一模一样的垂顺，之前的罗格是一个没有神的记忆和力量的“神”，现在的罗格是一个拥有了神记忆和一部分神格与力量的“神。”。
    不过在天罪动了手脚的情况下，起码在一段时间里罗格是失去了部分记忆的“神”。
    “不管是化身还是转世，一个人的记忆和力量再怎么改变，他的根源都不会改变，我很好奇，罗格没有神记忆的时候难道就是唐成为神之前的样子？”沙打量着罗格，回忆起之前罗格那副雅痞的模样他很难和后来的神联系在一起。
    天罪低低笑了起来，逃离了神域之后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先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世界上要找一个敌人不难，要找一个能聊得来的知己却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们明天或许还会继续成为敌人，或者是走着不同道路的两个人，但既然有一共同的经历也坐在了一起，也就没有那睦斤斤计较、小鸡肚肠的必要，落浇大方的聊上一聊或许更让人舒心。
    “你既然想夺取神格，就应该知道一些关于神的事情，一旦得到了神格之后身身的力量会快速增长，而与此同时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也会慢慢减弱，你登得越高，能和你并肩的人越少，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人会变得越来越冷漠，会成为冷酷无情而又不容他们侵犯的至高神。”
    天罪拉了拉黑色的斗篷，唯一露出的薄唇向上扬起：“呵呵，这奥赛斯神域里的至高神，距离他彻底丢失人性也只差一步距离而已。”
    而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人性，让他们都活着从神域里逃出来。
    “他自己或许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弄出了另外一个自己。”身为暗元素魔法师的天罪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人性，淡淡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罗格，天罪扶着身旁的大树缓缓站了起来，他微微扬起下颚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尽管明白腐旧悬挂高空，但是天空的东边已经依稀翻出了鱼肚白一样的颜色。
    黎明将至。
    “你好自为之。”天罪转过身朝着树林的深处走了去，他需要回到南境进得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让自己恢复过来，现在并不是留在帝沙的好时机。
    沙坐在地上看了眼天罪黑色的背影：“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人的低笑声从林子深处传来：“呵呵呵，下一次见面，再慢慢偿还吧……”
    深吸了一口气，沙拉了拉身上唯一的遮盖物，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尽管是来自水元素之神的创造，这衣服虽单薄却能把外界的寒冷都阻挡在外。
    沙没有离开，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昏迷不醒的罗格，如果他今后也夺取了神格，是不是早晚都会像唐一样渐渐失去本性，慢慢的变得冷酷无情，变得麻木不仁，你一座冰雕一样孤独地存在于自己控制的世界里。
    第二十二章 觉醒
    “沙？”扶着额头，在黎明来临之际，罗格也慢慢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个年轻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自己附近不远处披着白袍的男人。
    稍一睁眼，初醒时的混沌和迷蒙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罗格恢复清醒的程度快得惊人，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沙的眼里。
    醒过来的罗格一下子就冲到了沙的身边，紧张兮兮地查看着男人身上是不是有受伤，当发现沙的白袍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穿，以及肩膀和脖颈上还有清晰的吻痕时，罗格虽然生气但却没有暴躁如雷地喊骂。
    “是不是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欺负了你？那个挨千刀的黑虫子，下次我见了他一定替你狠狠揍他！”罗格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对待一下易碎的水晶娃娃似的不敢碰沙，一边自责地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招呼了下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是我没保护好你！”
    看见罗格居然自己打自己巴掌，沙愣了一下，他拉住了罗格猛扇脸的手：“别打了。”
    “对不起，对不起——”眼里满满的都是自责，罗格的嘴唇在说着道歉的时候也在轻轻颤抖，他蓦地苦笑了起来，“我真的很失败，如果我可以再强一点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说着什么要带你走保护你的话，可实际上却做不了什么……你说得对，所谓的弱就是一种罪。”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沙指了指他自己脖颈上的吻痕，“这是你留下来的。”
    现在轮到罗格愣住了，这个沉浸在深深愧疚中的男人却不相信沙的话：“沙，你别骗我了。”他以为这是沙在安慰他。
    沙一把抓住了罗格的衣服领子，眼神也随之变得凶悍了起来：“给我听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留下来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罗格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是那黑漆漆的家伙而是他把沙给上了？可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了罗格眼里的疑惑，沙深吸一口气用力甩开了罗格的衣服领子，冷冷说道：“带我回去。”
    罗格虽然满头雾水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能分得清楚，总不能让沙一直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这个湿冷的地方，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又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罗格忙弯下腰把男人直接抱了起来。
    “你干吗？”罗格抱得太过于突然，沙急忙之下抓住了罗格的衣服领子。
    “你这个样子没办法自己走回去吧？”罗格朝男人露出来的赤足看了过去，一般像沙这样高大的男人都有一双粗糙的大脚，不过沙的双脚却很好看，白白薄薄的，圆润干净的脚指头乖乖的并排在一起让人很想去亲亲它们。
    罗格暗暗吞了口唾沫，他真的把沙给……那个那个了？
    “打算在这里发呆到什么时候？”抱就抱吧，无所谓了，脸埋进了罗格臂弯里，一个晚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沙现在也累了，在回去的路上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也好。
    罗格二话不说就迈着大步子离开林子，才走了几步罗格突然发现有些奇怪，好像走路比平时要更轻更不费力气，明明脚下是坚硬的泥土却像走在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罗格这会儿的心思全在怀里闭着眼睛睡着了的男人身上，他加快脚步就朝着魔法学院的方向走去。
    都快走到魔法学院的门口了，沙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罗格的手臂：“你带我去哪儿？”
    “魔法学院。”
    “回塔楼。”
    “……我不能让你再回那个地方。”罗格和沙僵持在了魔法学院门口，这时候天渐渐亮了，路上也开始有了行人。
    几个魔法学院的学生毫不意外的在门口撞见了抱着沙的罗格，纷纷好奇地看了过去，当中有人认出了罗格，嘀嘀咕咕地大概是猜被罗格抱着的人是谁。
    “要么回塔楼，要么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回去。”沙坚定的说道，开什么玩笑，魔法学院里有一个前任执法者，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那老家伙发现他的身份。
    见沙的态度这么坚定，罗格虽然不想让沙回到塔楼可总不能在这儿继续僵持，而且他也不知道沙有没有受什么伤，这会儿还是顺着沙的意思比较好，差几步就进魔法学院的大门了，罗格又转头快步抱着沙走向奥赛斯的塔楼。
    “罗、罗格老师！罗格老师你去哪儿？”哈桑刚刚来学院就看见罗格离开的背景，他喊了几声，可惜罗格并没有听到。
    一个漂亮的姑娘立刻朝哈桑跑了过去：“哈桑，那个人就是罗格老师吧，他怀里抱着的男人是谁？”
    “乔安娜是你啊，我也不知道罗格抱着谁，罗格老师昨晚出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抓着小脑袋，哈桑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得去跟着罗格老师，或许他需要我的帮忙，乔安娜你帮我跟院长请个假。”
    说完哈桑就撒腿朝罗格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名为乔安娜的漂亮姑娘把书本丢给了旁边的人，自己也跟着跑了过去：“我也去，等等我哈桑！”
    ……
    ……
    以往只有夜幕降临时才格外热闹的塔楼，在白天也有一堆人挤在楼底下窃窃私语，他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传闻今天早上的时候一个叫罗格的魔法师把塔楼的花魁给抱了回来，听说昨天晚上他们一直待在一起。
    只可惜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挡在了塔楼外面，塔楼的老板早就在今天宣布塔楼因整顿暂停营业，开业时间待定。
    这更让这些凑热闹的奥赛斯居民深信，那个叫罗格的魔法师肯定在昨天晚上把花魁给这个那个了。
    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根本连所谓的花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基于“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一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的感叹，果然是只有强大如魔法师才能得到花魁。
    塔楼片面吵得热热闹闹，塔楼里却格外的安静。
    “你说你被天罪丢下了冰封之路，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是不是？”已经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沙缩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香喷喷的面包，偶尔咬上两口。
    “昂，我还以为我死了。”罗格轻松的笑了起来，不过估计那会儿的情况并不会轻松。
    “我走到了冰封之路的末尾，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后来天罪追了上来，我以为你死了，不过你突然又出现了，而且你把他打跑了。”沙抬眼看着罗格，“我知道你不相信，事实上我那会儿也不太敢相信。”
    沙的那些事情罗格都不记得了：“我把他打跑了，然后就带着你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不，你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罗格才刚刚张开嘴，沙就把手里的面包塞进了双方的嘴巴里，头一偏低声说道，“不要问。”
    罗格咬了一口沙吃剩的面包，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边笑着说道：“我会负责的，亲爱的。”
    沙有些复杂地看了眼面前这个有着神最初性格的年轻人，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书柜：“还记得那个魔法水晶球吗？把它拿出来，记住不要把布掀开。”
    罗格立刻就从书柜上找到了那个被黑布盖着的水晶球，隔着黑布，他把水晶球拿到了沙面前的桌子上放好。
    “现在把布拿开，像上次那样把手放上去。”
    罗格照着沙的话把黑布拿开，年轻人讪讪笑了起来：“亲爱的，我现在都没办法相信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为什么？”沙的视线从水晶球上移开，他从罗格的话里听到了不自信。
    “我不想骗你，虽然我拥有水元素的力量，甚至在不时候比其他人用功十倍去学习魔法，可是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沙漏，不管积蓄多少的魔法能量它们最终都会慢慢流走，”罗格虽然仍是笑着的，但那眼神里却流露出些许淡淡的苦涩，“这在一段时间里让我有些挫败。”
    “不过现在我又充满斗志。”那点淡淡的苦涩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双明亮的水蓝色眼睛充满着让人炫目的光芒，“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如果弱就是一种罪我会让自己变强，变得更强！如果我的身体是一个沙漏，那我就会想办法把漏洞堵住，如果堵不了，我就积蓄足够多的魔法元素，让它们即使流失也永远流失不完！”
    沙有些被罗格的眼神灼痛，如果还没有成为神之前的唐就是这样的性格，似乎也能预见为什么之后唐可以成为神。
    最初让这个年轻人发誓变得很强很强的，以至于最终成为至高神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沙低垂眼帘避开了罗格炙热的视线，他淡淡说道：“把手放上去。”
    那双曾经只让水晶球发出灯泡一样光芒的手再一次放在了水晶球上，刹那间，塔楼的顶楼迸发出直冲天际的蓝色强光。
    在蓝色的光芒刺穿天空之前，水晶球已经不堪重负的碎裂成了粉末。
    第二十三章
    蓝色的巨大光柱直冲天际，即使这个时候是太阳高高悬挂的中午时分，那蓝色的光芒仍然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虽然那道从塔楼顶部冲出来的蓝光只不过存在了几秒钟，但是那些已经冲到了天空中的蓝色光芒久久不曾散去，整个天空不再是蔚蓝色，而是仿佛被灌入到了无尽的海水一样呈现出深浅不一且流动着的海蓝，甚至连奥赛斯的地面都被这蓝光映出了清凉流动的光彩。
    “你看到了没有！哈桑，你看到了没，那道蓝光是从塔楼里传出来的，那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太漂亮太壮观了……”乔安娜仰着脑袋愣愣地望着这如大海般的蓝色天空，她已经完全被这一幕所震撼到。
    一旁的哈桑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甚至连应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这些是什么？我的天哪，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找院长。”头一次看到这种壮观场景的哈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对于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只能去寻求伟大的奥赛斯魔法学院院长的帮助。
    所有奥赛斯的居民都有幸目睹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景观，一辆华贵的马车从不远处踏着灰尘快速朝塔楼的方向驶过来，马车的窗户被扒开，里面探出了一个年轻人的脑袋，那人朝着正犹豫着是否要回魔法学院的乔安娜大声喊道：“乔安娜，你在这里做什么？！”
    “哥哥？”乔安娜听到声音立刻看了过去，马车在塔楼附近停了下来，除了乔安娜的哥哥克雷以外奥赛斯的城主毛拉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哈桑小跑着跟了过去，尊敬的行礼道：“克雷先生，城主大人。”
    “噢，原来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城主拖着他那肥胖的身躯像个皮球一样一颠一颠地快速跑了过来，他看到了哈桑和乔安娜身上穿着的魔法学院学生服，并且很快就认出了贵族克雷的妹妹，“乔安娜小姐，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们原本只是听说塔楼的花魁被罗格抱了回来，结果还没有走到塔楼就看到了那壮观的一幕。
    “不，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道强烈的蓝光看起来像是某种魔力，”乔安娜皱着她那小巧的鼻子，作为奥赛斯魔法学院最有前途的学生之一，她多多少少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的魔法元素。
    “乔安娜，你的意思是这些光芒是魔法师释放出来的？”克雷走到了自己的妹妹身边，乔安娜对他们家庭来讲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存在。
    乔安娜大胆的猜测：“是的，我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像……像水，”她那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天呐，罗格老师是元素魔法师对吗？哈桑，你是罗格老师的随从，你知道他是什么元素魔法师吗？”
    罗格虽然成了魔法学院的老师，但一天课都没有上过，乔安娜他们也只是听说学院来了一个元素魔法师，并不知道罗格掌控的究竟是什么元素，毕竟在此之前罗格实在没什么名气。
    哈桑还没有武器，城主毛拉就激动地吼了出来：“没错！没错！罗格魔法师的确是水元素魔法师，我看过他施展水魔法，天呐，原来这就是元素魔法师，太壮观，太美丽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仰着他那大脑袋望着漫天的蓝色，城主的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脸，回想前几天他和罗格喝过一次酒让他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好像他一旦和这位力量强大的元素魔法师拉上了关系成了朋友，他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
    在旁边的克雷有些鄙视的瞥了眼那个城主胖子，自己皱着眉头望着这栋大门紧闭的塔楼，那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沙和那个叫罗格的魔法师又是什么关系呢？
    “乔安娜，哈桑，我记得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先回魔法学院，站在这里发呆不会比请教你们的老师更能获得答案。”克雷说完以后就吩咐马车把妹妹乔安娜和她的同学哈桑送回了魔法学院。
    与此同时塔楼的门也开了，不过塔楼可没打算开门迎客，一个个高大强壮的保镖走了出来开始轰人，有太多的看客围绕在塔楼的门口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雷和城主立刻走了过去，城主踮起脚尖辛苦地垫高他那圆乎乎的身体，一只胖手不停地挥来挥去，冲众人喊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开，这里有我和克雷大人在。”他自己则拨开人群朝塔楼走了过去。
    胖子城主就要要进去的时候，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出来挡住了门口：“原来是城主大人和克雷先生。”
    看见塔楼的老板，克雷上前一步略带了些关切的问道：“摩羯先生，沙还好吗？”
    “是的，他现在和罗格魔法师在一起，没有任何危险，”摩羯淡淡一笑，指了指天空中渐渐散去的蓝色光芒，“沙有一个魔法水晶球可以测试魔法师的力量，魔法师的力量越强大水晶球散发出的光芒越强烈，所以这里没有发生任何危险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位罗格魔法师稍微用水晶球测试了一下，很抱歉惊扰到了二位。”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神奇……”城主一副呆呆的崇拜模样。
    摩羯微笑而又客气的说道：“罗格魔法师想和沙单独待一会儿，这几天塔楼应该不会开门营业，二位也知道的，我得罪不起尊贵的魔法师，而且那位魔法师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杜绝了任何人试图进入塔楼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