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和她很像

    你在高中时期为了应对毕业舞会，很是用心的学习过华尔兹。
    慢三步的舞曲作为开场舞最适合不过，轻缓悠扬的乐曲自留声机里倾泻而出，噪点的波动反而更让人置身其中。整场舞会都是模仿百年前的欧洲，就连建筑和布置都做得惟妙惟肖。
    怀特扶着你的腰，带着你在舞池中起步舞动。
    裙摆的长度刚好遮掩住鞋子，在跳舞时又不会因为过长而绊住舞者。看来挑选衣服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曲调变得激昂，怀特带着你开始转圈。
    四周的环境模糊不清，只有眼前的怀特是清晰无比的。那双平日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睛，如今又隐藏在面具下。你不敢抬头看他，有股莫名的心虚，而他那炙热的眼神则透过面具火辣辣地烤着你，让你愈发不敢抬头。
    怀特特意让自己不去关注你，但你起舞时带起的裙摆，一蓬一蓬的铺洒到他的小腿上，好像有条小蛇沿着腿肚子冰凉地爬上来。调皮的小蛇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可爱，只要站在那里呆着不动，他都会用目光注视。
    他的手心里出了点汗，几乎要抓不住你的手，略微用力才握住。
    你的手好凉，反倒衬得他浑身燥热。
    周围的环境暗淡下去，只剩下他和你。
    怀特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哦，贪吃的小蛇刚才吃了不少蛋糕，唇边还沾着一粒碎屑。
    这样清甜的香味……倒让他想起了那一天。怀特小腹一紧，不敢再乱想。
    怀特本来带着你跳的好好的，忽然用力抓紧你的手，你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神色暗沉下去。
    怎么了嘛，你跳的虽然不是多好但也没踩到他呀。
    嫌你跳的差，就不要带你来嘛。
    你撇撇嘴，和怀特跳着剩下的舞曲。
    舞曲在激昂过后逐渐变得缓慢，最后钢琴敲下重音结束。
    你行了个屈膝礼准备再躲到一边吃点东西去，
    怀特忽然弯腰附到你的耳边说了句：
    “如果不想被打扰，可以坐到靠窗的小圆桌边，那是默认的社交累了休息的地点。”
    他说完还对你眨了眨眼，
    怀特其实挺好看的，冷淡的外表意外地流露出调皮的神态，格外吸引人。
    你不自觉看呆了一秒。
    “去吧。”怀特吻了你的手背。
    你的手像是被刺痛般猛地收回来，悻悻坐到圆桌旁。
    舞厅的沉重木门被侍者打开，吱嘎声回荡在室内，几位衣着华丽的客人出现在门口，引得众人纷纷转头。
    你并不认识这几位来的太晚的客人，只听旁边围坐的女士们压低声音惊讶道：
    “巴顿家族竟然也来了。”
    “什么？巴顿？他们不是一向避讳有兽人出席的宴会吗？今天怎么来了。”
    另一位女士扇着贝母扇，讽刺道：“封闭保守的旧家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即将要被淘汰了，可不得想点法子。”
    一群人嬉笑着，你的心里却开始不安。
    你拼命往桌上摆着的花瓶后躲，希望他们没有看见你，但天不遂人愿，老巴顿敲着拐杖往你这边走来。
    人群跟随他的脚步注意到有意躲藏的你，叽里呱啦的谈话声传入耳朵。
    “那不是怀特先生的女伴吗？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不知道啊，难道失宠了？瞧她那穷酸样，一到大场合就不行了，怪不得不被怀特先生喜欢。”话刚说完，人群中传来故意压低但刚好能让你听见的嘲讽的笑声。
    哄笑声让你的耳尖染上一抹红，正要想什么话回击，有人先替你解围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难道要天天腻歪在一起吗？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没出息？”
    “你……”
    被怼的人还想回呛但被身边人拉住，莫拉家族一向与沃夫家族交好，年轻的安雅还没有受过任何委屈，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受委屈。
    你朝安雅点点头感谢她的解围，她则朝你抛了个飞吻然后拉着诺瓦去到花园里了，两个人还没躲进花丛中就亲到一块，亲了会，诺瓦又从口袋里掏出鹅黄色蛋糕吃。
    这蛋糕……
    难道是助兴的？
    想到这个，你才意识到刚才诺瓦制止你吃蛋糕的行为可真是太及时了。
    给兽人吃的助兴小蛋糕，要是给普通人类吃了，那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
    你收回目光不再看窗外，刚转过脸来，就被吓了一跳——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脸上，老巴顿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让你联想起那段胆战心惊的回忆，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身形。
    就当你要得体地说几句问候的话时，老巴顿先开口了，
    “你看这位小姐像不像……”
    跟他一起来的老夫人立刻应和着他的话，“哦！眉角眼梢确实有几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是吧？”
    “当然，除了她家，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巴顿走进了几步，仔细端详你的脸，试图从面具后看到你全部的面容。
    这不礼貌的举动引得在场人一片质疑声，但为了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卒而得罪巴顿家确实不应该，因此没有人替你出头。
    你气得正要狠狠推开他，老巴顿突然被一只手扯着衣领提溜到一边，矮瘦的身躯在地上踉跄好几步才站稳，有压抑不住的笑声传来，老巴顿脸上没光，正准备质问，愤怒的脸却在看见来人后停住了。
    扯开他的是怀特，白手起家打下千亿家产的怀特先生。
    “巴顿先生，您最好解释一下刚才的举动，为何要惊扰我的女伴？”
    怀特的声音不卑不亢，既不太委婉失去气势，又不太强硬让他下不来台。
    “哦，我……”老巴顿好歹是多活了几十年，他立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士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晚辈，她很可爱的，所以我多看了几眼。怎么长辈看看晚辈都不可以吗？”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您要一个个都看一遍嘛？看来您确实是老糊涂了，还是更应该待在家里，不要总是溜达出来。况且在场的兽人那么多，要是吓到您可怎么好呢？巴顿家可就靠您支撑啦！毕竟您的儿子们沉迷于某些物品不能自拔呢。”
    人群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巴顿家族是三大里最保守的一支，在地球频频与兽人星球往来贸易的时代，巴顿家拒绝与兽人联姻，坚持内部通婚确保纯人类血统，生下一个又一个问题婴儿，三个儿子都染上毒品，两个女儿受不了家族的萎靡气势纷纷脱离家族另谋生路。巴顿家可谓是如浮萍一般了。
    如果说刚才的话还顾忌老巴顿的面子，那在老巴顿狡辩后，怀特可是一点面子不给留，直直往最痛处戳下去。
    老巴顿气得脸红成猪肝色，但又无可奈何，谁让怀特实力雄厚垄断了一半的新兴产业，如今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呢。
    他哼了一声，敲着拐杖走了。人群又恢复刚才无事发生的状态了。
    “你还好吗？”怀特坐到对面，满脸担忧。
    你强勾起嘴角，点头：“还好，还好。”
    高脚杯里还剩几口酒，你端起一饮而下。
    “难受的话我带你先走。”
    “不，”你摇摇头，“舞会还没结束，提前走反而是我们心虚了。”
    “从前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怀特出言安慰，见你脸色不对也不敢再往下说。
    “说来惭愧，还要麻烦老板帮我善后。”你愧疚地看向他。
    “别这么疏远，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你喝下最后一口酒，屋子里闷得厉害，刺激的酒水在胃里翻涌着让你沉沉醉了起来，干脆把脸贴到玻璃上散热。
    浓黑的夜吞噬了花园内的装饰，宛如一只张着嘴的怪兽在等待人自投罗网。
    你的视线在花园内飘忽乱看，
    忽然——你注意到在一棵柳树后边，有一个带赤红色狐狸面具的高大人影，直直站着朝你这边窥探。
    你心下一惊，猛地回过头，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有一股被人暗中凝视的诡异感。那感觉难以言明，就像被捕食者盯上一般。
    你不敢再回头，一直撑到宴会结束，怀特送你回家。在车上，怀特见你情绪不对，没有再多说安慰的话，每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这个时候留给你独自舔舐伤口更合适。他能做的也只有放一首轻缓的乐曲，安慰你受伤的心。
    回家后，你把房门层层锁上，拉紧窗帘。泊尔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你身后把门窗关紧。
    等做完这一切后，你微笑着看着泊尔。
    泊尔走到你身边，吻你滚烫的脸颊。
    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物盒，打开后给泊尔递过去。
    泊尔一瞧，盒子里静静躺着个鹅黄色的小蛋糕，你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泊尔，把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