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
    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沉浮。
    如雾里看花, 虚幻、不真实、缥缈如轻纱随风飞舞。
    奇怪，我在干什么？
    卡洛斯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问题，思维与身体似乎脱节了, 只有意识还保存着一点点的清醒。
    对了, 金色的电流, 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金色的身影。
    卡洛斯回忆起当时指尖的酥麻感, 记忆一点点回想起来。
    ！
    他想起来了，那个金色的身影好像是他第一世的身体。
    剧烈的窒息感瞬间攥住他的心脏, 肺部的氧气好似被抽取出去, 他这意识中大口喘息着, 却无论如何也汲取不到所需的氧气。
    意识因为缺氧而黑沉, 肺部剧烈的撕裂感。
    直到剧烈的不适达到顶点, 卡洛斯猛地睁开眼, 周围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清醒后，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失重感, 不知重力加速度持续了多久，速度已经快到极点, 他宽大的巫师袍扬起, 黑暗中, 仿佛一只垂死的蝴蝶, 坠落，无限地坠落。
    ……
    在黑暗中，距离已经失去了概念，时间仿佛也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成不变的漆黑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金色的光。
    卡洛斯转过头眯着眼瞧过去，一点光映在他的瞳孔，好似一颗小小的火苗。
    坠落的速度很快。
    卡洛斯越来越接近那个小小的光点，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终于发现那束光同样在高速运动。
    瞳孔中，那小小的光越来越清晰。
    卡洛斯来不及看清，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狠狠地拽了他一把。
    他条件反射一闭眼，身体直接砸到那束光中。
    没有撞击的疼痛感，失重感也悄然无踪。
    卡洛斯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片金色的颗粒中，身体好像被什么气囊托着，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下沉。
    动不了。卡洛斯挣了挣手脚，手脚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他放出精神力，却发现精神力被约束在体内。
    无法，他只能用尽全力向后转头。
    染血的白服那么近，近到他紧紧靠在那具身体的胸膛上，手背贴住掌心，脚踝重合在一起。
    心跳一顿，好似孤零零的坐在一艘孤舟上上，小小的舟处于暴风雨中的海面上，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无措感一波波侵袭着他的理智防线，脆弱的堤坝在巨浪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与那金色的身体一点点重合，中间的界限好像消失了，他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大量的金色颗粒完全占据他的四肢百骸。
    “咚——”
    金色颗粒紧缩，一半汇聚到他的心脏上，将其完全染成金色，一半涌入他脑海中的魔力源，水晶簇般的魔力源在金色中缓缓融化、升华、重塑，无数繁复奥妙的法则从虚空中脱离出来，那融化的魔力源，不，半神神格，一点点被雕刻上世间最本源的东西。
    最后，金色的融化物定格凝聚成一顶璀璨的王冠，半空中闪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闪而过，一柄王剑的纹路出现在王冠上的宝石中。
    不可直视神明。
    宝石中王剑时隐时现，锋利的锐气刺得人不敢直视。
    逸散的金色颗粒仿若轻纱一般围着他旋转，卡洛斯身上的巫师袍雀跃的翘起袍角，欢呼着迎接自己的晋级，低调的布料上，金色的纹路一点点勾勒而出。
    金银相称，却不显突兀与俗气，玄妙的纹路是天地间最特殊的文字，看一眼就难以自拔。
    束缚着卡洛斯的力量在一切结束后，终于消失了，而无穷无尽的黑暗也被黎明破晓劈开一道缝隙。
    卡洛斯缓缓从黑暗走向那破晓之处，突破黑暗的一瞬间，他抬手捂住眼。
    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一个模样。
    立体而真实的世界好似平铺在他的眼前，既有高维生物看待低维世界的冷漠感，也有一种不自觉对低维世界的归属感，两种感情矛盾至极，在他的脑海中冲撞撕扯。
    一只手从身后攥上来，黑红色的符文游走不定，总是被手套包裹的皮肤有种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
    “你到哪里去了？”中原中也熟悉的声音透着一丝无措与恐慌。
    他亲眼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一瞬间他目眦尽裂，疯狂涌入脑海，不自知的就陷入了“污浊”状态，破坏欲和毁灭欲不停地涌出。
    卡洛斯身子一顿，挣扎的意识突然卡顿住，高高飘在天空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安安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中也……”卡洛斯声音颤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巫师袍扬起，袍角遮住中也的手臂。
    相拥的一瞬间，两颗神格触电般颤抖，无法言明的吸引力拉扯着两人越绷越紧，中也按住卡洛斯的脊背，钴蓝色的眼睛中盛满了疯狂，手指扣在脊柱上，像是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肉与血中。
    一丝一缕啃食殆尽。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腥甜中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把持的香甜，比甘醴更清冽甘甜，胜过世间一切美味，那是一个神明的血。
    ·
    脚下一片荒芜，焦土上只有岩浆还在流淌，带来一丝火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