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难从命

    “把你的手拿开。”
    男人跨坐在黑马上，手握住刚射出冷矢的弓缓缓垂下，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握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望向他们。
    阴沉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即使崔命被谢允礼挡住了视线，可裴湛那迫人的肃杀之气，却仍让崔命生了股错觉。
    崔命仿佛能感受到裴湛那灼灼目光，在她身上像火星子般，一点点烫出洞来。
    她刚还算有血色的小脸，在转瞬间便被惨白蔓延。
    檐下的阴影就像化掉的冰块，渗着寒意，而她正好被阴影包裹着。
    谢允礼却屹立不动，手仍然搂着崔命，望着泛冷光的那处，冷冷笑着，似乎是不将对方放在眼底。
    “蛮横。”他轻快地吐出两个字。
    门扉上的残布像折翅的蝴蝶，无力地挥动着翅膀。
    裴湛没那么多心思听他刻薄的话。
    他黑黝黝的眸子只顾着注视崔命，见女人在对方怀里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他耐心尽无，视线落回谢允礼脸上，“马上给我放开，我不说第二遍。”
    他利落地挽弓，箭矢搭在弦上，腕处微微用力，青筋就如同山峦般连绵起伏。
    箭在弦上，目标明确。
    “现在、松开手。”
    “这支箭虽不致命，但让中书令躺上大半个月的能耐还是有的。”
    他低声道，若有似无的笑在他唇边牵起，沉沉的声音里尽是警告。
    崔命虽看不着，却也听着，甚至不用仔细去分辨，就已能察觉到那声音透着的压迫感，甚至想象到那个男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不屑的笑，搭上他目光里的轻蔑，以及他那眼尾的桀骜。
    她太熟悉裴湛的脾气，生起气来什么都做得出，尤其是在她的事情上。
    倘若裴湛醋劲上了头，杀了谢允礼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可现下，谢允礼还不能死。
    他若死了，崔懿怎么会体会到被背叛的痛呢？
    崔命伸手想推开谢允礼，却被人死死按住肩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慌得定不下神来，压低声线吼道：“谢允礼你放开我！”
    谢允礼凝视着怀里的人，将她所有的反应都收进眼底，却依然倔强地不愿放手，用着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量，缓声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言罢，他转眸朝马背上的人冷笑，掷地有声，“恕、难、从、命。”
    “咻”的一声，冷箭便直直擦过谢允礼的肩头。
    裴湛似笑非笑，“你不放，我有得是方法。”
    血濡染了他肩膀上的衣料，疼痛让谢允礼不住皱眉，“裴湛，今日你敢杀我，明日、圣上怕是也要将崔命赐死。”
    “你敢要挟本侯？”
    第叁支箭早已在眨眼间就被搭上，裴湛扣住的弦微微颤动，尖锐冷冽的光忽明忽暗。
    他目光紧锁在谢允礼身上，搭上的箭矢仿佛随时都要脱弦而出，直奔向对方的咽喉。
    裴湛却没再动。
    崔命也在这时用力打向谢允礼伤口处，趁他闷哼一声，松开手，迅速跑向裴湛。
    “裴湛，别杀他！”紧张使得崔命的声音也在发抖，像意外“锯”断了的二胡琴弦，让裴湛回过神来。
    他微微转腕，箭镞犹如鹤鸣，射破萧萧风声，落在谢允礼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