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喂，段瑢瑾，你干嘛？”濋飞飞被迫收回动作。
    段瑢瑾轻摇折扇，对着老者笑道：“我且问你，如何才能去七绝狱？”
    老者连连后退，他以为段瑢瑾是要把他拿去喂蜥蜴，“侠士饶命，侠士饶命.....”
    “你们几个，快去找些贡品，万一呆会儿错过时辰，龙大人又要出来大开杀戒了....”老者对仆从命令道。
    段瑢瑾嗤笑一声，“不用了，何须如此，你为我们指路，我们要去七绝狱。”
    老者尴尬笑笑，“几位侠士，你们去里边做什么？龙大人在里边...”
    元湘灵也忍不了这老者的啰里啰嗦了，“你就告诉我们七绝狱在何处，为我们指路便可。”
    老者的眼珠转了又转，他实际上是怕元湘灵几个进入了七绝狱，去对付那条蜥蜴，万一他们打败了蜥蜴精，谷内的人就再也不用上贡了，万一他们输了，蜥蜴精发怒，不知会如何处置他们谷内的人。
    段瑢瑾看出老者的算计，他微微笑道，“老先生，你无需后怕。我们此行只为邪神，与蜥蜴无关，若对上那蜥蜴，我们会尽力除掉他，放心吧，老先生。”
    濋飞飞把刀横在老者脖子上，他差点吓得尿裤子。
    “哎呦！”
    “快点带路，我们没工夫废话！”
    老者给身旁跪着的一个侍卫使了使眼神，那侍卫上前，“谷主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我带你们去。”
    “也好，走吧。”段瑢瑾道。
    洛静寒背着那青衣老人，轻轻将他放在了木屋外的一个座椅上。
    “少侠，你们这是去往何处啊？”青衣老人问道。
    “七绝狱。”洛静寒答道。
    “老爷爷，我们有任务，我们要去....”元湘灵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老爷爷，那里很危险，您不能跟我们去，您就在这歇息吧。”
    洛静寒拔剑，将剑横在老者的喉咙处，冷冷道：“治好他的腿。”
    “是是是....”老者连连后退，对身后的仆从呵斥道，“来人，你们几个，把谷里的医师都找来。”
    青衣老人欣慰笑笑，他似乎很欣赏洛静寒和元湘灵。
    “带路吧！”濋飞飞喊道。
    那仆从便从前开路了，元湘灵四个在后跟随。
    几人沿着谷内的小道往深处走去。
    而这个老者，在他们离去后，悄悄领着人群跟上，他必须得跟过去看看，元湘灵几个能不能打死龙大人....
    走了一段路，无意识回头，蓦然回头，那青衣老人竟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老者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花眼或者看错。
    但原处确实没有人了。
    老者想，许是他找地方藏起来了，当下，还是龙大人更重要。
    慢慢跟着，来到了谷内深处，而七绝狱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山洞，这山洞在谷内最深处，通往这洞的路上铺满了白骨。
    那侍卫领到了路，转头就跑了，元湘灵四人没有犹豫，一起进了山洞。
    老者带着人群藏在一个巨石后面，他们刚好正对着洞口，方便随时确认里边的情况。
    不消片刻，老者听到了洞内传来的龙大人的咆哮与嘶吼。
    “嗷——嗷——”
    龙大人发怒了！
    老者身子萎缩，暗自跺脚叹气，身边的仆从问道：“谷主，不妨再等等看。”
    “只能如此了。”
    于是，众人便在巨石后又等了一刻钟。
    这其中谷内连连传来龙大人的嘶吼。
    终于，叫声停了。
    老者深吸一口气，又是不消片刻，元湘灵几人从洞内走出来，安然无恙。
    老者身后的人群跃跃欲试，都想现身，去洞里看看怎么样了。
    这边，段瑢瑾摇着扇子，盯着巨石，轻笑，“都出来吧，龙大人已经死了。”
    濋飞飞不屑道，“什么龙大人嘛，就是个蜥蜴精，真不经打，还不如黑熊精。”
    话虽如此，但元湘灵发现，他们打死蜥蜴精后，蜥蜴精身上并没有冒出黑气，也就是说，它并不是邪神使者。
    当然，其他三人也都注意到了。
    老者身后的人群听到段瑢瑾的话，再也藏不住，都欢欣雀跃着，蹦跳着，跑过来。
    这下老者也不得不现身了。
    “老先生，放心，龙大人已死，它的尸体就在洞内。”段瑢瑾道。
    侍从们拥着老者进了山洞，只见黑漆漆的山洞里，除了堆积的人骨和腐烂的人皮，便是躺在地上的蜥蜴精的尸体了。
    有几个胆大的人甚至捡起了小石子，重重丢在了蜥蜴身上。
    砸中了，但蜥蜴毫无反应。
    更有一个胆大的少年人，鼓起勇气，冲到蜥蜴的尸体旁，抬脚对着它猛踹！
    蜥蜴依然毫无反应。
    这下，可以确认蜥蜴确实是死了。
    众人欢呼。
    元湘灵四人再次进洞，人群纷纷对着他们叩头，“感谢大恩人！感谢大恩人！”
    老者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鞠躬。
    段瑢瑾摇着扇子，“这七绝狱确实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老先生，焚寂谷就只有这里了吗？”
    老者道：“恩人啊，这地方就叫七绝狱，就是一个山洞，被蜥蜴精霸占前也是这幅光景。你们想找什么？”
    段瑢瑾又将洞内环视了一遍，“罢了，你们先离开吧。”
    有的人不解气，还想对着那蜥蜴再打几下，但老者咳了一声，众人便陆续离开山洞了。
    洞里只剩元湘灵四人了。
    他们再次打量起这个山洞，然而它实在平平无奇，就像黑熊精用来堆放人类尸体的老巢一样，腥臭腐臭肮脏，没有任何像邪神诞生地的样子。
    他们都以为，既然叫七绝狱，就应该和地狱有关联。
    “莫非，在底下？”元湘灵道。
    突然，地底传来神秘渺远的笑声！
    刹那，洞内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似地震，又似火山爆发，整个洞的山体晃动，迅速又猛烈，洞内的墙体滑落，而元湘灵四人脚下的地面也开裂，甚至完全碎掉！
    变化之快，势头之猛，完全让人来不及反应。
    哪怕会轻功，在周围一切都坍塌湮灭的情况下，也无济于事。
    下意识的，无意识的，本能的，洛静寒将元湘灵紧紧搂在怀里。
    而濋飞飞则与段瑢瑾紧紧牵住了手。
    下坠，下坠，无尽的下坠。
    超越光年，超越空间。
    纷纷扬扬的发，飘飞的衣袂，带给四人宛如飞升的体验。
    下坠，下坠，没有光亮，只有黑暗。
    终于，下坠到了尽头。
    洛静寒搂着元湘灵，脚踩到了实地。
    四人都平安无事。
    周围还是黑暗。
    濋飞飞率先喊道：“邪神，现身吧，来吧，决一死战吧，别藏起来，你知道我们来了，就现身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空间内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
    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感觉他就在任何人的身旁。
    蓦然，黑暗中出现一团亮光，元湘灵只见从他们脚下燃起了一团紫色火，这火如星星，沿着平地蔓延，宛如鬼火，闪烁着，跳动着。
    两排火，点亮了一条路。
    而路是没有尽头的。
    “吾等你们很久了。”
    男人说话了，他就是魔萨罗。
    “邪神，你来了。”段瑢瑾幽幽道。
    “邪神！”元湘灵愤怒道，“光明正大地出现吧，不要再躲躲藏藏了！你没有使者可以操纵了，就现身吧，让我们看清你的真面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可以，不过，再此之前，吾还得请你们再走一段路。”
    四人望着眼前的鬼火之路。
    “莫怕，吾不会要你们的性命，来吧，过了这段路，你们便可见到吾。”
    “这路有什么特别的？干嘛非要过段路？邪神，你有种就直接现身，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濋飞飞喊道。
    无声回答。
    “怎么办，段瑢瑾？”
    “走，自然要走，不走怎能知道邪神的目的呢。”段瑢瑾摇着扇子，微微一笑。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有气定神闲的态度。
    “来，我们一起。”
    四人并肩，手牵着手，洛静寒在最左侧，段瑢瑾在最右侧。
    脚步踩到地面，带起鬼火轻晃，明灭之间，场景俨然变换。
    先是濋飞飞，她眼前一闪，其余三个人都不见了。
    “段瑢瑾？”
    “湘灵？”
    “洛静寒？”
    无人回答。
    眼前的路没什么变化，濋飞飞定了定心神，抬脚往前继续走。
    而此刻，路两边的黑暗中出场了种种画面：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在路边上蹿下跳，她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菜摊都被打翻，摊前一个老妇人无奈地低头挑拣，而在这个女孩身后有一追赶的仆人，他气喘吁吁，大喊着，“飞飞小姐，不要再任性啦，快回来，老爷不会训斥你的！”
    继续走几步，画面一变，老妇人回了家，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见她钱袋空空，举起拳头就要打.....
    再走几步，画面又变了，无一例外，这些画面都是濋飞飞小时候的事，最后一个，是她和元湘灵一起吃霸王餐，她将那些壮汉都打翻在地。
    濋飞飞停在原地，声音也没了气势，“......邪神，你什么意思？你能窥探我的记忆？”
    “濋飞飞，吾并不是窥探你的记忆，吾只是想让你认识自己，帮助你认识自己。”
    “呵，怎么？我够认识自己了，还用得着你多此一举？”
    邪神的声音很近，近到濋飞飞以为他就在自己面前。
    “你可是认为自己为善者，侠者？”邪神道。
    “.....我是要成为大侠，你就是我成侠之路上消灭的第一个神！”濋飞飞举起双刀，冲天挥舞，气势锐不可当。
    “濋飞飞，你很有自知之明，但还不够。你可能看清自己身上的恶因？”
    邪神犀利发问。
    濋飞飞沉默不语。
    “娇纵任性，肆意妄为，自己痛快，他人遭殃，你可承认？”
    濋飞飞握紧了双刀，“那又怎样？我以后不会再吃霸王餐了！再说了，我吃霸王餐又关你何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邪神大笑着，似嘲笑。
    “你笑什么？”
    “不具备完全彻骨的反思能力的人，是不会有神性的。”邪神淡淡道。
    “什么毛病？我是人，我为什么要有神性？”濋飞飞不能理解，举着双刀继续往前走。
    画面消失了。
    光影变换，这条路上又出现了段瑢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