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后来的我们(05)

    研究助理的聘期到后，我也回到台中，哥和几个朋友正巧在讨论创业的事情，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并没有特别的追求，决定继续跟随他的脚步。
    因为这样，这阵子短暂的获得假期，蒋商知道后，便常常找我去许湘伶家，冯仁夏偶尔也会出现。
    这阵子每次看到蒋商，还是会感慨他真的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染过头发了。
    虽然两个礼拜前才来过，但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已经累积了足够的故事，已经可以很冷静的面对许妈妈了。
    按下门铃后，今天是许妈妈来应门，没看到许爸爸。
    我和蒋商一起在许湘伶家的沙发坐上，桌子摆放了这几年所有的信，许妈妈一定很想许湘伶吧。
    许妈妈伸手抚过每封信，抬起头看向我们时眼眶红了，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的反应让我有些许不安，毕竟跟前几次来差有点多。
    不过那么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会思念到想哭泣也是正常的吧？
    「静翠啊。」许妈妈喊。
    「怎么了，阿姨？」
    许妈妈看着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写信给我。」
    这句话让我像被雷劈到一样，不晓得该怎么回覆。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不小心写到自己的事情了？怎么会拆穿。
    瞥了一眼一旁的蒋商，他的脸也因为讶异而不像平常冷静。
    「我……在那孩子走后一年就想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跟蒋商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我们以为编织着美好的谎言，怎么原来早就拆穿了呢？许妈妈会不会很气我们呢？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想到你们为了我还这样，很过意不去的同时，又有点庆幸还能跟那孩子有所连结，好希望你们写的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阿姨，对……」
    「不用道歉，是我该跟你们道歉。」许妈妈的脸已经爬满泪水，「还让你们做着那么痛苦的事情。」
    「不痛苦。」一旁的蒋商情绪也有点激动，「我们也想知道，她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你们不用再写信了，可是……」许妈妈仍旧因为激动而让话语没有那么清晰，「能不能……有空就来看看我跟许爸呢。」
    「当然。」没有多做犹豫我就点头。
    就算她没有提，我跟蒋商还是会来的，因为对我们而言这是一种最靠近许湘伶的方式。
    离开前，我们给了许妈妈一个拥抱，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心里却有种重担放下的感受，也许是因为我们再也无须说谎了吧。
    「原来阿姨早就知道了啊……」
    「总觉得没有太意外。」蒋商的脸，又恢復平静，「毕竟如果是她，不可能都不回家。」
    我沉默不语，因为许湘伶那么在意她爸妈，怎么可能真的不告而别呢。
    「其实，写信的事情是我跟叔叔一起想的。」
    「什么？」我瞠眼。
    「抱歉，瞒着你们。」
    「没事。」
    最难过的人其实是蒋商吧。他也是真心想帮许妈妈吧？而且这个方式的确这些年来也带给我们不少慰藉。
    「对了，你妈妈下礼拜六有营业吗？」
    自从知道蒋商家里开美发店后，我就没有去其他地方剪过头发了，甚至还在硕二时染了头发，但只是很普通的褐色。
    「有是有，你要剪头发？」
    「不是，我下礼拜要去喝喜酒，想要弄个造型。」
    「这么讲究。」蒋商一脸讶异，大概是因为我不是那种会对外观很上心的人吧。
    「是蔡辰德的喜酒。」讲出口后，我开始思考蒋商认不认识蔡辰德的事情。
    「喔，害周建平被打的那个。」
    ……蒋商讲话真的很直白，我忽然想起许湘伶曾在日记写下他是毒舌的事情。
    「我再和我妈说一下，你看要不要早点过来。」
    我点点头，「谢谢啦，麻烦你们了。」
    蒋商陪着我走到公车站牌，停下来时，他忽然喊我的名字，「李静翠。」
    「嗯？」
    「你应该还留着吧？她的日记。」
    我呆了几秒才会意过来，用力的点头，情绪也比刚刚激动，「你要看了吗？」
    「嗯，那天带来吧？」
    「我知道了。」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情，但我却雀跃不已。
    即使已经很明白蒋商的心意与心情，还是希望他能有天好好看看那时候的许湘伶，并藉由日记跟她「对话」，她一定也这么希望的吧？
    从第一次拿到笔记本那天后，我就没有再看过第二次了。
    但里面的内容却十分清晰，毕竟跟她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里面提到的事情即使不全然经歷，但里面提到的每个人我都认识。
    还是会有感伤的时候，但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再以泪洗面，已经可以掛着笑想起许湘伶了。
    之后的日子，也许会更频繁地去许湘伶家拜访了吧？因为那个编织的谎言已经没有必要了，虽然许湘伶不在了，但我们还是能陪伴她的父母，跟他们聊聊。
    曾经看过一句话，一个人真的死了是当他在每个人心里都死了的时候。
    虽然几年前的我无法接受，但现在似乎可以认同了，现在就算没能一起了，但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忘掉她，所以她存在的时间会跟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