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后来的我们(06)

    婚礼当天早上，我盯着衣橱好久，最后拿出了好多年没再穿上的雪纺衫和长裙。
    在和蒋商约好的前十分鐘到了他家的侧门，看他穿着居家服来开门的模样，感觉真新鲜。
    除了体育课外，还没看过他那么休间的穿着，不过也许是因为打量他打量的太明显，他一脸我大惊小怪的模样，还开口吐槽我，「穿太正式了吧。」
    我耸耸肩，走到椅子坐下。
    起初我也觉得穿裙子会不会太不符合我的风格，可是这套裙装对我而言有很特别的意义，毕竟这是高二那年为了圣诞晚会和许湘伶一起买的。
    也许是今天要参加的是高中同学的婚礼，有预感会见到许多高中的同学，所以有种可以乘上时光机到达过去的感受。
    还有另一点小小的原因，就是想以今天为分界点，做些改变。
    蒋妈妈帮我编了头发，这是第一次为了重要场合到美发店编织头发，总觉得镜子里的模样好陌生，又好新鲜。
    「你等等搭车过去？」
    「仁夏会来载我。」
    蒋商哦了一声，我们一起做在他家的美发椅子上。
    「你还喜欢周建平吗？」
    难得蒋商会聊起爱情话题，我没多想就摇摇头。
    上一次跟他聊这件事情，竟然是高中毕业那阵子了。
    周建平对我而言是特别的人这点无庸置疑，但我现在只想把他放在最特别的那个位置，并不想和他產生其他关係。
    也许是因为当时知道他有女朋友，消极的不抱期望。
    毕业时虽然想表达心情，却也因为那时候的低落情绪而没开口，之后的几次连络两人的状况也都不太好，久了已经错过能表达的时机了。
    要说完全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真的不会太刻意去想那件事了。
    我很喜欢那时候纯粹的情感，也由衷希望他能好。
    「那仁夏呢？」
    这个问题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我对冯仁夏的情感，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能概括的。
    即使和当初对周建平的悸动不同，但有的是另一种更细水长流的情感，喜欢待在他身旁的平静感受。
    「也许很鸡婆，但我认为……我是最有资格跟你说这些话的人。」蒋商看着我，「我们很像，在人生的路上没什么失败过，但却经歷了一般人不会经歷的痛。」
    高中毕业那年，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蒋商失去了最喜欢的人。
    虽然这样的比较很没意义，但蒋商的心情沉痛大概远大于我。
    高一那年，因为知道周建平有女朋友而大受打击，却也因为冯仁夏说的「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而感到踏实和获得安慰，同时默认了自己的暗恋，觉得没有不好。
    在和周建平的那段恋情里，确实就只是我单方面的爱慕，自然没有失恋这回事。
    可是蒋商的情形呢？他和许湘伶虽然没有在一起，却两情相悦了，但他没有拥有过，所以是不是也算没有失恋？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伙伴，所以我希望遗憾这件事情不要发生在你身上。」
    遗憾这两个字让我感到鼻酸，在那天以前，我从未想过人生会有那么巨大的遗憾发生，而对蒋商来说更是吧？他一定还是会想着要是早点说出口就好了吧？
    「仁夏他，大概没想过你会对他有爱情吧？所以你若不开口，他应该也不会主动改变这个关係。」
    这似乎是第一次和蒋商聊到这件事情，毕竟我们三人似乎都对冯仁夏的情感心照不宣。
    因为人生就是充满未知数，我们总不知道明天会发生和经歷什么，所以他更不希望遗憾发生在我们身上吧，才会如此语重心长。
    「那你呢？」这是在许湘伶走后，我第一次问起他。
    恋爱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尤其对我跟蒋商这种人而言，大概只要有工作可以忙碌起来，也能这样度过平淡和繁忙的一生吧。
    有时候看着他，会忽然有种他是不是就要这样孤老终生的感受。
    虽然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只是心里又有点希望他能走出来，不是希望他完全放下许湘伶，只是觉得他也许能有其他可能。
    许湘伶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也希望蒋商能不那么沉重的念着她呢？
    蒋商曾提过，十年的时间可以放下很多事，假如许湘伶走后十年，他是不是也能像放下他爸爸那样放下了？
    也许是因为过了那么多年，跟他讲起这些话，情绪比预期的冷静多了。
    「这次一个十年可能不够吧。」蒋商勾起嘴角，「我觉得……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对对方都不公平，因为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除非我得了阿兹海默症，不然我不觉得自己会忘掉她。」
    「而且我本来就不讨厌一个人。」蒋商看着我，「你不也是？」
    没有多做犹豫就点头回应，其实我跟蒋商真的很相似。
    「你对周建平或仁夏，并不是因为你不想一个人才有那些情感的吧？」
    他说的没错。我不是因为想交男朋友或想谈恋爱才喜欢上他们，就只是单纯被他们给吸引了，才会念着他们。
    「我觉得如果被仁夏拒绝，可能才算真的失恋吧？」
    蒋商轻轻哦了一声。
    「所以……虽然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但要是有那时候，请你安慰我吧？」
    蒋商轻笑两声，低声说：「能失恋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呢。」
    即使我是外人，还是会为这段来不及开始的恋情感到扼腕。
    很多人在感情结束后，因为留下不好的回忆，会想着要是没有在一起过就好了，但若没能在一起呢？是不是会多次猜想在一起后的光景？
    即使是理智的蒋商，大概也会不下数次的去做假设和想像吧？
    我将提袋递给他，里面是许湘伶的日记，他慎重地看了几秒，跟我道谢。
    「蒋商，我有个问题一直忘记问你。」
    「什么？」
    「我们曾经讨论过湘伶会最喜欢《自传》的哪首歌，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说的原因。」
    还以为突然没头没脑的这么说，蒋商会不会已经忘了，没想到他毫无迟疑，也很清楚我在说的是哪件事情。
    「因为，她喜欢轻快的歌。」蒋商莞尔，笑容却很寂寞，「我猜，她会唱着那首歌，然后跟我们说，有我们的每天，就是最好的一天。」
    我呆呆地看着蒋商，无法言语，却感到鼻酸。
    门铃响了，我们一起走到侧门，冯仁夏眼睛为瞠，盯了我好久，被他看得有点彆扭，我轻轻伸手搔搔头，「怎么了吗？」
    「很好看。」我听到他低声说。
    这是第一次，他开口称讚我，我感到紧张，但他再来并不像往常一样直勾勾的看过来，反而还回避了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