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没事。一会儿我多抹点遮瑕应该就看不出了。至于额头上的那点伤，你没注意到我最近都把刘海放下来了吗，轻轻一遮就看不到了。”为胤修文简单定妆之后，方其朗顺手拿起自己挑好颜色的口红亲自抹到了对方的唇上，已经回归温顺的omega乖乖地抿了抿嘴，水润自然的唇感一下子凸显无疑。
    方其朗怔怔看着胤修文饱满有光泽的唇瓣，思绪一下飘飞到了某个夜晚，那时候他揉着对方的唇瓣，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了内心最阴暗的想法。
    “其朗，怎么了？
    口红花了吗？”胤修文有些不解地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其朗，他吞了口唾沫，双唇却不敢轻易闭拢，生怕会弄花了丈夫亲自为自己抹的口红。
    “没什么，这个颜色适合你，很好看。”方其朗微微一笑，悄然收敛起了自己内心那龌龊的想法。
    胤修文也是一笑，他凝望着这么温柔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冲动，以前自己不敢提出的要求、不敢做的事情，他想在与对方离婚之前，能够尝试的都去尝试一下。
    “其朗，我可以也帮你涂一下口红吗？这些年来，好像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打扮。”胤修文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在方家看到的那张方其朗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年幼的对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穿着漂亮的裙子、扎着小辫、红润的双唇也被口红温柔亲吻，明明是个alpha男性，小时候却漂亮可爱得像个小公主，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替方其朗打扮的人内心会是多么愉悦。
    方其朗愣了一下，他以前从不让胤修文做这些，他总担心对方笨手笨脚的，会弄巧成拙。
    “可以吗？”胤修文承认自己是因为方其朗的相貌，才会第一眼被对方迷住，直到现在，他也对这张脸没法完全恨得起来。
    方其朗在为自己的面部上好淡妆之后，挑选了一支适合自己的口红递给了胤修文。
    胤修文有些颤抖得接过了口红，他小心翼翼地将膏体触碰到了方其朗的唇瓣上，却因为对方凝视着他的目光而感到了一丝紧张。
    “你别看着我……我紧张。”胤修文涂得很慢，他捏着口红的手就像拿着画笔在描绘丈夫温柔的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为丈夫涂抹口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一股酸涩自心底骤然涌起，胤修文的手一抖，口红涂歪了。
    “对不起，对不起！”胤修文急忙道歉，他低着头，想去找纸巾替方其朗擦掉唇边涂歪的口红印。
    “没事的，擦掉就好了。”方其朗眉间微微一蹙，但是很快他就舒展双眉，让自己刚才那一刹稍稍不爽的心情快速恢复。
    他抬手轻轻擦了擦唇角，刚想让胤修文去换衣服，却发现对方低着头像是有了别样的情绪。
    突然，方其朗的腰上多了一双手，而胤修文的头也埋到了他的怀里，对方的双肩轻轻颤抖，就连哽咽也是无声无息。
    第111章 迟来的道歉
    方其朗垂下眼，静静地不知为何情绪忽然失控的胤修文，对方还是第一次在自己怀中哭泣。
    这些日子，胤修文虽然看起来正在逐步恢复以往的状态，可方其朗也知道，对方并没有真正释怀，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方其朗想，如果自己没有选择与胤修文离婚，那这时候他应该将对方紧紧抱住、以丈夫的身份用亲吻与抚摸去彻底安抚对方，然而，他们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不管那是为了平复彼此受到的伤害，又或是为了还给胤修文真正的自由。
    最后，方其朗只是一手搂住了胤修文的腰，一手轻轻拍起了对方的背，他不时用下巴轻轻蹭蹭胤修文的头顶，就像一位深沉的父亲在哄向自己寻求安慰的孩子。他当然也想过如果这一刻自己好好哄一哄胤修文，对方是否就会彻底心软，放弃离开自己的想法。
    然而，趁虚而入并不是一名绅士的行径，在没有彻底解决赵临这个麻烦之前，方其朗也没有把握能不再让对方感到伤害。
    “修文，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走吧。”方其朗任由胤修文在自己怀中沉默地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的衬衫都被泪水洇湿之后，这才出声劝说起了对方。
    “抱歉，我的情绪不太好。”
    胤修文的脸上满是泪痕，他赶紧用袖口擦拭双眼，看到对方被自己蹭花的白衬衫，他感到十分抱歉。
    如果换了以前，胤修文这样耽误自己行程的举动必定会让视工作为第一位的方其朗大为不悦，可现在，在明白了胤修文所遭受的身心痛苦之后，方其朗已经不会再轻易责怪他了。
    “没关系，你稍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帮你再补个妆我们就出发。”方其朗表示理解地微微一笑，快步走向了置衣间。
    胤修文神色怅然地站在原地，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如此脆弱，明明他与方其朗闹得更厉害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看来，要不再去爱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着特星在凯鲁兽星第一次空袭成功，作为推动战争提案的主要成员之一的方其朗便成为了备受关注的人物，整个国会参众两院一共有两千名议员左右，其中大部分默默无闻，不少人甚至担任过一届议员之后就彻底告别政坛。
    精明的电视媒体知道把镜头与话筒留给那些人，才能提高自己的收视率。
    打扮得体的主持人是一位落落大方的omega女性，她主持的节目一直以重视omega权益著称，方其朗之所以会答应上她的节目也是为了更好地塑造自己在选民心中重视omega权益的政治正确形象。
    节目开头，主持人请方其朗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国会最近通过关于介入凯鲁兽星内战的提案情况之后，女主持人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入到了最容易提高收视率，也最容易制造出争议话题的omega权益保护方面。
    “方议员，据说您推动的omega抑制剂限制提案似乎遇到了不少阻力？是因为这项提案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还是因为它本身并没有真正达到对omega权益的保护作用？”女主持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方其朗轻轻一笑，说道：“实际上，任何提案都不会轻易获得通过，每年能在国会提案的通过率只有百分之六。每一项提案的背后，必定都会有人得利、有人损失，请您相信，绝不部分国会议员都将人民与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只不过一项提案的通过，需要反复斟酌与衡量，这也是为人民负责。至于您提到这项提案没有达到真正保护omega权益的作用，我认为是不客观的。”
    “可是不少o权组织的确在反对这项提案的通过，包括我在内的不少omega，都认为这项提案或许会限制omeg
    a正常使用抑制剂的权力。”奉行新闻自由的特星给了媒体极大的自由与保护，女主持人并不需要讨好议员方其朗，她的节目由她做主，她甚至认为如果无法接受辛辣的提问，那么脆弱的政客与官员们们最好还是别上她的节目。
    虽然谭鸣鸿有警告过方其朗小心这个出了名对alpha议员们有些偏见的o权女主持人，不过方其朗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并不介意借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实，很多人都只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内容，不少反对提案的omega根本就没好好地看完他们早已公布在相关网络页面上的整个提案内容，只断章取义了其中一部分就开始叫嚣抵制。
    “绝对没有这回事。您可以查看一下我公布在个人网站上的提案内容，里面明确地区分了几种特殊下购买抑制剂的原则。正常情况下购买抑制剂是绝对不会受到限制的，而为了照顾已被标记的omega人群，这项提案里我们还额外规定了如何加强alpha履行丈夫的义务，从而进一步减少omega人群对抑制剂的依赖。”方其朗说话的时候，一想到坐在身旁的胤修文因为缺乏信息素而患病，也难免有些心虚与悔恨，禁不住别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很少上节目的胤修文一直保持着略显局促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过在听到丈夫的话之后，他还是感到了一阵失落，原来对方也并非完全不明白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
    不过看到方其朗投向自己的关切目光时，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丈夫的话。
    女主持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胤修文神色之间的变化，她微微一笑，将目光看向了方其朗身边这个一直很安静的omega。
    “胤先生，我是否可以冒昧问一句，您与方议员结婚多久了？”
    “四年了。”听到女主持人开始向自己问话，胤修文赶紧打起了精神，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同时在心里祈祷对方可别问自己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四年，不算很短的时间。我可以问一下，您在与方议员结婚期间会使用抑制剂吗？”
    胤修文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实际上，在他嫁给方其朗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使用抑制剂，直到发现自己因为缺乏alpha信息素而患上了信息素缺乏症。
    “呃……”胤修文不懂在媒体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一下有些慌了，手忍不住在方其朗的大腿上一阵乱摸。
    方其朗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胤修文到处乱摸的手，与对方五指紧扣，他扭过头看着对方微笑，轻轻扬起的眉眼之间是鼓励的神色。
    “没有。我没有用过抑制剂。其朗他一直很好地履行了丈夫的责任，我也不需要使用抑制剂。”胤修文稍微冷静了下来，考虑到方其朗的提案指向，他不得不说了假话。
    女主持人没想到方其朗和胤修文会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她原本想顺势引导胤修文发表一些对omega使用抑制剂看法的，说不定对方的言语里就能找到与方其朗所提出的omega抑制剂限制使用提案相悖的内容。
    “看来二位是很恩爱了。不过这个星球上，并非所有的omega都有幸能有方议员这样负责任的alpha丈夫。”女主持人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方其朗感激地握紧了胤修文的手，他感到对方紧张得掌心都渗出汗水来了。
    “为了避免出现因为alpha的不负责任而导致omega不得不大量使用抑制剂，所以我们准备的提案里才会特别对alpha的义务也进行了规定。我只是希望在减轻omega身体负担的同时，也让他们能及时获得身心的满足。我们发起提案的初衷绝不是为了限制o
    mega的权益，反倒是为了保护omega的健康。”方其朗虽然对着镜头慷慨程词，可他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胤修文被信息素缺乏症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得了病，甚至责怪他天性淫荡。而现在，自己居然对着镜头堂而皇之地说什么关心omega，这样虚伪的话，自从成为政客之后，他已经说了太多，也难怪胤修文不愿意再信任自己，哪怕对方的确还对自己带有爱意。
    这个晚上，与伴侣胤修文十指紧扣的方其朗俨然成为了特星优质alpha丈夫的标杆，能让自己的omega一点也不使用抑制剂就度过敏感期，这是许多忙于工作的alpha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一年之中，总有那么一两次他们会错过伴侣的敏感期。
    在结束访谈节目离开电视台之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方其朗的支持者，他们拿着方其朗的画像以及支持的标语，不断高呼支持他的话语，同时，由一部分激进o权主义者所组成反对者团队也在另一边拉起了横幅，对他限制omega抑制剂使用进行抗议。
    “别忘记了，omega强制保护法的推行就是从禁止omega使用抑制剂开始！我们必须警惕方其朗这帮大alpha主义者的野心，alpha永远不会真正地平等对待我们！”
    “特星上的omega还有什么不反对！为了反对而反对，简直就是可耻！”
    “反对限制omega使用抑制剂！omega的权益轮不到alpha来做主！”
    “支持方议员，特星需要他！我们也需要他！”
    支持者与反对者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保安们神色紧张地护卫着方其朗与胤修文从人群中穿过，而方其朗不断抬手微笑着向自己的支持者们点头示意，丝毫没给反对者一个眼神，胤修文则紧紧跟在丈夫身边，被对方拉着手往前走去。
    忽然，胤修文眼前一个黑影闪过，他还没反应过来，方其朗已经将他护在了怀里，而对方的脸上却沾染上了破碎掉的蛋壳与蛋液。
    小小的插曲让人群中支持与反对的两派吵得更为激烈，大有互相动手之势，还好在场维护治安的警察们再有防备，随即上前驱散了双方聚集的人群。
    “其朗，你没事吧？”胤修文急忙掏出手巾为方其朗擦脸。
    方其朗摇摇头，一脸如释重负地看着胤修文，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为胤修文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对不起，修文。”
    虽然周围仍是喧闹一片，可方其朗的声音在这个闷热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胤修文愣了一下，他随后就明白了对方是在为什么向自己道歉，他笑了笑，替方其朗擦干净了脸上的蛋液：“我们回家吧。”
    第112章 你想看的
    因为被反对者袭击导致身上被蛋液弄脏的缘故，一向有些洁癖的方其朗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就去洗澡了，留下心情有些复杂的胤修文静静坐在客厅里。今晚，为了帮助丈夫赢得选民的支持，他说了谎，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这样的行为还是让他颇感不安。
    就在胤修文打算起身倒杯水喝时，他听到了一阵手机的蜂鸣声，然而并不是他的手机。
    随后，胤修文在方其朗扔在沙发的衣服里找到了对方不停震动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刺目的名字——赵临。胤修文倒抽了一口冷气，脑子也像停止了运转，最后他轻轻地放将方其朗的手机放回了原位，假装自己没有碰过。
    又过了一会儿，方其朗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顺便洗了个头，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下半身只用浴巾简单地裹了裹。
    晶莹的水滴从方其朗未干的发尖顺着他的面颊、下巴，一直滑落到他结实的胸膛上，强壮的身体更突显出了属于alpha的魅力。
    胤修文痴痴地看着英俊强壮的丈夫，这样的alpha，走到哪里不会被omega所爱慕呢？也难怪对方会吸引那位同样优秀的赵临议员青睐了。
    “修文，今晚辛苦你了。”方其朗多少因为自己在节目上的表现有些羞愧，因为他并没有像胤修文口中所说的那样很好地履行了丈夫的责任。
    “应该的，我只是在履行离婚协议上我应尽的义务罢了。你不必介怀，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仍是我的丈夫，支持自己丈夫的政治观点，我相信是任何omega都会配合的事情。”胤修文回过了神，他低低一笑，无意就此事再去责难方其朗，这个世上对自己丈夫充满恶意的人已经够多了。
    看见胤修文这副完全理解并配合的模样，方其朗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可以在很多场合表现出政客的虚伪，但是面对胤修文，面对自己的伴侣，他却不愿再戴上虚伪的面具，当然，既然两人之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必须谢谢你。”方其朗缓缓放下了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他神色纠结地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一阵手机的蜂鸣又响了起来。
    胤修文浑身一震，他不自觉地移开了落在丈夫身上的目光，怆然地看向了别处。
    方其朗并没有察觉到胤修文的不对，他径直拿起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他在瞥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面色一沉，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抬头的时候却已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呵，是鸣鸿那家伙，估计是之前新闻直播被他看到了。我先上去回他个电话。”
    “那你赶紧回他吧，别让他担心。”胤修文笑了笑，可是当方其朗上楼之后，他的心里却像被猫抓似的难受，他当然清楚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的自己不该去过问方其朗的私事，可是他们的婚姻出现裂痕不就是因为对方与赵临之间的不清不楚吗？对方每次一提到和赵临的事情就以误会来搪塞，而这真的只是误会吗？还是说，对方用所谓的误会一说、以及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温柔故意让自己感到不安乃至是歉疚、都只是为欺骗自己替他做完这场戏罢了。
    其实方其朗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自己也会乖乖陪他做完这场戏的，他应该知道，自己从来不愿真正地伤害他。
    要不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他又怎么会与裴闻东做出那种让自己尊严丧尽的事情呢?
    胤修文低垂下了头，他不敢再去想，他宁愿相信方其朗是真的想要弥补自己，也不愿相信对方仍在欺骗自己这个傻瓜。
    “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方其朗锁上门之后，面色阴沉地走到窗户边。
    电话那头是赵临一贯趾高气扬的笑声：“方议员，我刚才看到你的访谈节目了。啧啧啧，看到你和胤修文那家伙那么恩爱，我就觉得嫉妒呢。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俩怎么也算一夜夫妻了吧，你可对我没这么恩爱。”
    “有屁就放，少说废话。”方其朗咬了咬牙，尽管他恨不得杀了赵临，可他仍需忍耐，肮脏的事情应该由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杜岩来做。
    赵临欣赏的就是方其朗那倔强孤傲的脾气，哪怕对方被自己玩得那么惨，可转身又是那个光鲜亮丽、魅力十足的alpha了，这样才好，他亲自挑选的玩具可不应该是那么容易就玩坏的。
    “别这么生气嘛。我不是说了，我们也算是一夜夫妻吗？我是不敢奢求你能和我也像你和胤修文那么恩爱，不过起码在我想要的时候，好好满足我一下吧。我也没有经常麻烦你，不是吗？”
    “赵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你休想！”方其朗咬牙切齿，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赵临的威胁，在就要进行选举的关头，他相信赵临也不愿意主动卷入这种丑闻风波。
    电话那头赵临的语气明显变得阴冷了下来：“方议员，我劝你还是对我放尊重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