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第一百二十七章【修整】

    莫离最近心情很不愉快。他们本来只有两个人的别墅里硬挤进了个龙烟, 叶未双连拉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了。龙烟一天到晚凶神恶煞地坐在他们家客厅看叶未双忙碌, 晚上就睡在叶未双隔壁。为此叶未双不得不硬生生弄了个房间，把自己的枕头从莫离的卧房搬出来放进那个房间表示那是“自己的卧室”。莫离晚上不能做点运动，情绪一天天恶化下去, 恨不得对着龙烟来一枪。龙烟自从下界来跟着叶未双，没几天腿就好全了, 但他硬是装着还伤着，和莫离一样要求全勤照顾。两个老男人都在装病, 用同样的手段互相较劲, 叶未双愣是没发现他们的骗局，只是同时应付两个人让他叫苦不迭。但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呢？一头是他老爹，一头是他爱人。哪一个都不能随手甩给别人, 尤其是他没老妈的情况下。
    心情一烦躁, 叶未双干脆联系了王琦让他给自己找点任务做，省得整天面对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老冤家。叶未双一走, 莫离和龙烟就开始掐架。他们没敢拆掉这房子, 只好用弈棋一决胜负。然而败给龙夏的龙烟哪里是莫离的对手，眼看着自己要被将死，固化灵力生成的白子猛地暴起，化作了一个手持大砍刀的士兵，将就要围死它的黑子一刀劈为两半！劈碎黑子的同时, 另三颗黑子呈包围之势猛地化作三个黑色士兵，把白色士兵凶狠地踹倒在棋盘上，三刀一齐把它钉碎。龙烟咬着牙, 看莫离眯起了眼睛，顿时手在案上一拍，六个白士兵把两个黑士兵的脑袋猛地砍下！莫离也冷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棋盘之上刀光剑影。
    门铃这时突然“叮咚”一声响了。棋盘上绞缠不休的士兵们顿时“哧溜”一下烟散，各自回到主人的周身灵力之中。两人都以为是叶未双回来了，却没想到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个坐着轮椅，面目英挺的金发外国人。
    “我来找我的未婚夫。”那个男人带着一种龙烟看来有些邪气的笑容，充满霸道地挑了挑眉。
    当叶未双回到家时，立刻感到有几分不对劲。屋子里的气场有些变化，像是有什么妖物进入了宅中。这别墅的地理风水是周兮挑的，屋子里的摆设是叶未双当初好好捉摸过的，而今又有一条嘲风在宅内坐镇，怎么还会有妖物进入家中？
    叶未双正疑惑，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正面色僵冷地看着背对着叶未双坐在沙发里的一个金发男人。
    叶未双一愣，在片刻之间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海外的经历，依旧没有想起有什么特别让他重视的外国人。和他恩怨最多的那个男人的头发是酒红色的，而且还在九域封禁里被他崩了。叶未双这片刻工夫里没能想起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莫离或者龙烟认识的？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莫离。
    而此刻那人也听到叶未双进门的声音，转过了头来，向他露齿一笑，打了个招呼：“hi，darling.”
    叶未双瞬间张大了嘴，惊愕地愣在原地，仿佛被石化了。
    看到叶未双的表情，莫离和龙烟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未双连退了两步，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个金发男子没有起身，笑着体贴地用龙文说道：“我来完成我们的契约了。”
    叶未双吓得险些就要夺门而出，然而正要开门他却突然愣住了。如果这个家伙是来做这件事的，龙烟和莫离早把他打出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动手。而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本事哪里还需要畏惧区区一条人鱼，顿时心里底气又足了起来。他回过头，就看到这时候莫离已经在对人抡拳头了。叶未双连忙上前，走到了三人之间，阻止了莫离。他看着那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男人的下半身被一条毯子覆盖着，毯子下仿佛有一个箱体，一旁放着他的轮椅。叶未双真没想到这条人鱼居然能千里迢迢从哥本哈根跑到他家门口来。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地仙大赛之后叶未双出使哥本哈根作任务时，在海下碰到的人鱼头子——
    当时叶未双为了保命，一时屈服于淫威，被对方半强迫式地缔结了半个契约，叶未双几乎已经忘了这回事，然而此刻这人鱼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叶未双定了定神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你的伴侣，我的身上也没有你的契约。”叶未双解开了扣子，露出自己的心脏。那上面并没有人鱼王的契约所留下的金色的鱼鳞。叶未双说得没有错。他本来是有那一半契约的，然而在那一次全劫之下，他被凤d带着涅磐之后，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包括那心脏口的鳞片。他在天劫的轰击下肉体连点渣都不剩，部分因果被直接劈散，哪里还能有那契约在。
    看到叶未双的心口，人鱼王沉默了。而莫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条人鱼告诉他们叶未双和他缔结了一半的契约，如果不解开，他们一辈子都会拴在一起。莫离当然知道人鱼的契约有多么难缠，他在一边埋怨叶未双没有告诉他的同时，一边考虑着如果把这条人鱼弄死，是不是他们的契约就不复存在了……
    眼下看到叶未双身上毫无痕迹，终于放下心来的莫离脸色不善地看着这人鱼王，却被摩拳擦掌的龙烟推到了一边。龙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金发人鱼王，用蔑视的口吻说道：“哪里来的野杂毛，敢上门来要我小双，不要命了？”
    人鱼王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茫然地看了龙烟一眼，接着又扭过头看向叶未双。
    “你不愿意接受我吗？我是人鱼王，我可以给你人鱼族的一切，”金发的人鱼王带着一种让叶未双都有些不忍的表情看着他，“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抹除了我和你之间的契约，但是darling。”人鱼王深情地用英文说：“我爱你，我只身一人来龙国就是为了见到你，这诚意还不够吗？”
    龙烟对英语一窍不通，对眼下的情况更是摸不清头脑，顿时怒气冲冲地揪住人鱼王的领子，看向了叶未双。
    “爸，放下他！”叶未双连忙说道。
    龙烟不情愿地让他的屁股回到了座位上，然而下方的毯子却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条金色的鱼尾。鱼尾的下半部分被浸泡在一个半封的箱体中，液面只有箱体的一半高。粗壮的鱼尾委屈地缩在里面。
    龙烟先是一愣，接着在莫离不客气地提醒下反应了过来。“这是条人鱼。”
    叶未双看着用热切的目光盯住他的人鱼王，有些伤脑筋。没有了契约之后，他和人鱼王之间照理来说是没有什么瓜葛了，却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能从他那海域一直到这儿来！纵然那是个杀人如麻的生物，叶未双此刻却对其没有什么太大的厌恶。人鱼的生存也非常困难，他们对人类的憎恨是建立在自己被迫害的基础上的。叶未双不想去纠结人鱼王究竟是个善人还是恶人，他只是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人鱼先生，我有自己的爱人，我不希望你来破坏我们的生活。”
    听到叶未双说“爱人”的时候，屋子里两个男人的表情微妙，一个男人的脸色稍霁。人鱼王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叶未双，恶狠狠地说道：“是谁！他吗？”见那人鱼王指着龙烟，叶未双的嘴角不禁一抽，用力将人鱼王抓着自己的手掰了开来。人鱼王的手劲很大，然而叶未双这在他眼中应该更“柔弱”些的却毫不费力地弄开了他的手。叶未双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我爸。”
    莫离脸色难看地冷哼了一声。
    叶未双说道：“我甚至不是一条人鱼，我觉得除非你的族人觉得自己的王有一个同性、外族伴侣没有半点关系，而我没有爱人，也许我们还有一线机会。”听到叶未双这话，莫离一把揪住了叶未双，怒气冲冲地说：“你说什么？一线机会？”
    “你不是人鱼！？”人鱼王吼叫起来，“我看到了你的鱼尾！天啊，没有比那更美的鱼尾……”
    龙烟一巴掌将人拍在沙发上，怒吼道：“我儿子是鲛人！你他妈敢垂涎我儿子的尾巴！？你敢动我儿子的尾巴？！”
    叶未双在一片怒吼中一个头两个大，他拎起了手机：“孔英！孔英！你快过来帮我个忙！”
    当孔英连滚带爬在周兮的驱赶下来到叶未双的房子，目瞪口呆地将那在陆地上就只空有一身力气的人鱼王带出房门时，莫离冲外和龙烟步调一致地大吼：“滚远点！”
    孔英讷讷地道：“这鱼……怎么放生啊？”
    叶未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丢海里去。”
    当晚三人坐在桌边吃饭时，龙烟和莫离首次没有吵起来。叶未双收拾碗筷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互相不搭理。叶未双的眼角抽了抽，抽出了几瓶酒来，摆在他们面前，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两人看了一会儿那几瓶酒，都伸出了手——
    叶未双半夜里被拳打脚踢的声音惊醒，房门外的动静险些让他以为有人在拆房子，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用被子盖住了脑袋，睡死过去。
    叶未双第二天在地上看到了伤痕累累横七竖八的两个人，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粉碎在地，地面上到处是碎玻璃，墙壁四处开洞，电视机还在冒着火花。叶未双没看到灵力肆虐的痕迹，知道这两个家伙还算顾忌着没有动灵力，因此也就满意地点点头，来到莫离身边察看他的伤势。莫离的一个眼睛发青，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先前打架都是怎么打的。叶未双蹲下去的时候他忽然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叫了一声“未双”。叶未双的心仿佛一瞬间被软软的拳头打中，整个柔软了起来。他俯下身，悄悄将嘴唇贴在了莫离的嘴唇上。躺在地上的龙烟半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接着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闭上没多久，他听到了叶未双细微的□□声。叶未双压低声音几次想要叫“够了”，都没能完整地说出。龙烟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看到莫离一只手按着叶未双的脑袋，唇齿极富技巧性地吞吐着叶未双的舌头。叶未双的脸整个熏红了，手无法支起自己的身体。龙烟知道莫离这臭小子他妈居然又装葱了。他怒从心起，大吼道：“莫离！——”
    “喂？对，我是柳子翼，你哪位。”一个青年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龙国地图，心不在焉地应着那个陌生的电话。最近他接的电话有点太多了，时常会一时反应不过来电话那头的究竟是什么人。
    “……小叶？”柳子翼的脸上惊讶突然扩散开来，目光离开了龙国地图，看向了窗外。他现在已经不在d校了，目前在赵氏集团的副经理位子上待着。他也不必再维持自己高中生的模样。他的办公室在十六楼，向下看去，极好的眼力让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楼下一个正朝他挥手的小黑点。
    柳子翼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叶未双带着身边的大白狗沐栗上楼的时候没有受到半分阻拦。赵卿云带他上去的。赵卿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叶未双了，此刻看见他分外热情。叶未双看上去没有变化，然而赵卿云却觉得他比自己脑海里留下的印象更耀眼。赵卿云身为最高的总裁，将叶未双请进赵氏集团的时候，前台的女孩子都快看傻了。先是被赵卿云的客气和热情吓傻，接着看着叶未双傻住了。
    叶未双跟着赵卿云找到柳子翼的时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看着那个和记忆里有很大不同的青年柳子翼，忍不住说道：“原来你的本来面目是这样。”
    柳子翼为了长期留校，一直保持着高中生的模样。叶未双虽然知道柳子翼的年龄一定比那样大，然而在想到周凯和小燕天后，他也不怀疑了。现在看到这青年柳子翼，叶未双感到那种违和终于消失了。柳子翼示意赵卿云退避，赵卿云虽然有些可惜，还是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叶未双随便找了沙发坐下，开口问道。
    “我现在掌握的片区比较多，再在d校视野就有些小了，”柳子翼微笑着说着，将一杯热茶放在了叶未双面前，然后坐到了他对面，“赵卿云的背景很不错，公司又在好地方，我就到这里来挂个闲职把这儿作为总部。”
    叶未双知道赵卿云的背景不错，天人，又是富商大贾，柳子翼在这里的确比在d校受到的制约少得多。
    “恭喜你了。”叶未双对于柳子翼的“升级”感到由衷的高兴，他这么一说，柳子翼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多亏了你啊，”柳子翼坦白地说，“要是上界没有这一场混乱，我恐怕也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叶未双的笑容微微有些下落。这一场混乱的确起因在他和莫离。想到莫离为此而承受的苦难，他就感到自己高兴不起来，对柳子翼的感谢也感到了几分讽刺和厌烦。
    柳子翼笑了笑说：“无论你们碰到了什么，我的感谢就是感谢，可能你觉得我说的话刺耳，那也不关我的事。”柳子翼喝了口茶，看着叶未双说道：“你现在可是上界的大名人，到我这地方来干什么？”
    叶未双对柳子翼不客气的说法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来找点事干。”
    柳子翼“哈哈”笑了起来：“我怎么敢给一条金龙派任务！”
    叶未双无奈道：“王琦不敢给我事做，我只能找你来弄点消遣的东西了。”
    柳子翼看了叶未双一会儿，说道：“照顾莫离很麻烦吧？”叶未双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爸和莫离在我家。”
    柳子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开来。叶未双和莫离在一起，想也知道那金龙恐怕不会放过莫离。虽说当年那金龙和莫离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好到一个人和上界对抗，但眼下多了个叶未双。兄弟都作成自己“儿媳”了，那条金龙怕是得气炸了。柳子翼没见过龙烟，但眼下看着叶未双这面色，他就猜出了七七八八，顿时笑得腰都弯了。
    叶未双忍不住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才让柳子翼渐渐消停下来。
    柳子翼这个青年模样的人，看着还比叶未双大了好几岁，这么跟他说话，叶未双还当真有些不习惯。“那好吧，”柳子翼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穆烨和江浪那两个臭小子都已经请了半年的假了，你正好可以替他们帮我做点事儿。”
    叶未双愣了一会儿，说道：“江浪？”
    “哦，你不知道啊，”柳子翼仍带着笑意，看着叶未双说道，“天人宫里的龙夏——怕是你龙族的人吧——把他拿下来给我打下手，我把他交给穆烨，谁料这两个家伙凑一起去了。”
    叶未双仍旧有些不明白。
    “也不算什么大事，”柳子翼说，“江浪那小子刚下来的时候嚣张跋扈得和全世界欠了他几千柄神器似的，没想到对穆烨动了心思。现在穆烨可成了我管他的利器。”
    叶未双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他先是没能相信江浪居然会喜欢上什么人，接着不相信那摇滚袋鼠居然能喜欢上什么人，最后万分不相信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
    他接着大脑飞速转向了一个人——郁剑。他突然觉得，如果连摇滚袋鼠和江浪都成了，郁剑和姬灵茭这一大段一大段孽缘的，怎么也得成个七八回了。
    见到叶未双明白了过来，柳子翼忽然道：“我想让你见个人。”
    叶未双一怔，道：“谁？”
    “我搭档。”柳子翼微微笑了起来。
    叶未双的神思一瞬间穿梭到了许久之前。那时他还刚刚成为天人，那时候他还是个地仙。他在凯撒的大楼里看到了柳子翼浑身浴血的模样。柳子翼用叶未双救他的一命抵掉了叶未双见了他搭档的罪。叶未双到现在都没明白柳子翼的搭档是“什么”。
    “为什么要我见‘她’？ ”叶未双问道。
    柳子翼道：“你的戒心还挺强，比以前进步不少。”他站了起来，看着叶未双，神色肃然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叶未双看到柳子翼这模样，心里略微有了个底。他顿时觉得棘手起来，“我虽然的确有法则生死——”见到柳子翼的目光亮了起来，他硬着头皮道，“这其中的代价却太大了，不一定能够做成。”
    柳子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斟酌了好一会儿，他问道：“什么代价？”
    叶未双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复活了我师尊，但很少有人知道复活我师尊的代价是两头神兽的生气和死气以及方圆百里的生死之气。这两头神兽不入轮回不入天，而紫云附近到如今都没能长出一株草木。”
    柳子翼一下子愣住了。这还是叶未双第一次看到他发楞。这个表情在柳子翼的脸上非常新鲜，然而叶未双却笑不出来。“外界将我传得神乎其神，然而却不知道这天地的平等平衡。要复活一个人，势必要牺牲其他的东西。”
    柳子翼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情感，仿佛是将几十年几百年的爱恨情仇都聚集在了那短短的瞬间。接着他沉寂下来，好一会儿才说道：“请你帮我看看。不能成不要紧，我一辈子都会和她在一起。”
    叶未双有些诧异，不知道柳子翼的搭档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情况。柳子翼话毕便稍稍后退了一步。叶未双看到他将手突然插入了心脏！叶未双猛地跳了起来：“你做什么！”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看到柳子翼的手慢慢从他的胸口拔了出来，一齐出来的还有一柄血红色的细长的刀。
    叶未双一时之间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柳子翼捂着缓慢愈合的伤口，气喘吁吁地看着叶未双，笑了笑，将那柄带着红穗的刀刃横陈在叶未双面前。“这就是……我搭档。”
    叶未双一瞬间以为柳子翼疯了。接着他注意到柳子翼的胸口慢慢愈合起来。速度虽然远远比不上他，然而对常人来说依旧是太快了。
    “这是……”叶未双的神识一碰到那血红色的有些邪气的刀刃，就感到心里一跳，“这是器灵！”只见那红色的细长刀渐渐拉开，就像一个十三月化身的时候，缓缓变成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这个女子全身全然由灵气组成，竟然对着叶未双微微鞠了一躬。叶未双的眉头越皱越紧，接着他道：“你把一个人的灵魂炼成了器灵封在这兵器里？”这种做法几乎同莫离当初的炼魂一样极端，叶未双不知道柳子翼究竟是怎么想的。
    被问的人喘了口气说道：“是她自己做的。”叶未双一愣。“她因我而险死。我心脏受创，本来必死无疑，她魂魄出窍填补了我的心脏。这是一种阴阳术。”
    叶未双这才想起柳子翼算是个阴阳师。
    “当我心脏情况稳定下来之时，她的肉身已经被毁了……她的阳寿未竟，我不能让她因我损失年华。她在我体内化成器灵，就是为了化身成兵器，能够出来看看……”
    叶未双一时之间无话可说。那红衣的女子偎在柳子翼的身边，一言不发。柳子翼虚虚握着她的手，眼神柔和。叶未双同样是第一次看到柳子翼这样的眼神。那个女子是柳子翼的心脏的一部分，是柳子翼的爱人。难怪他不敢将她示人。寻常天人只会以为她是一个罕见的人形器灵，这等器灵可遇不可求，争夺的人不少。而对柳子翼来说，她不但是他的器灵，还是他的心脏……
    叶未双看着柳子翼，在他希冀的眼神下缓缓摇了摇头。不说这其中所需要的生气得有多大，退一万步，如果这个女子还阳，缺失了心脏一部分的柳子翼必死无疑。叶未双没有同时救活两个人的把握，他也无法牺牲自己的生气去救活两个人。
    看到柳子翼瞬间晦暗下去的脸色，叶未双的心中忍不住感到一痛。柳子翼缓慢地摇摇头，在叶未双惊讶的目光下微笑了起来：“罢了，我原先也知道不可能的。只不过……只不过——”柳子翼的目光有些恍惚，看着女子的神色有几分迷茫。
    叶未双把拳头反复捏了好几下，最终没有开口。
    “你给我在这儿签个字，今后便能在此听调。”柳子翼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牛皮纸，就像他曾经第一次与叶未双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见的一般无二。
    叶未双掏出自己的阵图笔，在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三个字：叶未双。
    “比上次好看多了。”柳子翼也不知是损他还是褒奖他，他看了一眼叶未双的阵图笔，又将牛皮纸收了回去。叶未双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笔，也不藏掖，大大方方地摆给他看道：“玄武之背甲同鬼白虎之毛发。”
    齐集两大神兽体物的这支阵图笔，安静地躺在叶未双的怀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柳子翼的手忍不住震颤了一下，目光投向了这支笔。叶未双的名声已经很大了，他手里的这支笔，无疑会在将来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大。上界至今为止还没有这样的阵图笔——这样奢侈而强大的材料。
    叶未双离开柳子翼办公室的时候，站在门外看着柳子翼和他身旁的红衣女子。他的拳头捏了好两下，迟疑地道：“你若是……能集到足够的生气，也许能拼拼看。”
    柳子翼的目光猛地亮了起来，但接着他眼眸中的那种光亮淡了。他的双手插进裤袋里，仰着脖子微笑着看叶未双。“不用了，”他看了一眼身边飘忽不定的影子，“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