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腿子

    水苓搬家之后，刚开始还不习惯，后面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虽然没有母亲在，多少有些孤单，却也没有其他的烦心事，想做什么事都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来。
    这里离学校很近，外加有了司机，她平时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再上学。
    想开了之后，她觉得人生除了好好学习和吃好睡好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大事。
    母亲在家里有很多佣人照顾，徐谨礼也说了，他在母亲生下孩子之前不会做什么。
    她现在离开家，离开是非之地。即使母亲需要她，她也做不到什么，不如不去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让母亲为她担心就好。
    搬家后的第二个星期叁，徐谨礼突然在晚上过来，吓了她一大跳，家里的佣人和她都像要被查岗一样慌乱，饭刚烧好都没敢先吃。
    徐谨礼进门后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先在这栋别墅里看了一圈，看到餐厅里还热着的饭菜，回头蹙眉看着他们：“你们还没吃饭？”
    佣人们不敢说话，水苓自觉地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点头嗯了一声。
    徐谨礼不解：“那赶紧坐下吃饭啊，傻站着干什么？”
    平时佣人都是和她一起吃，现在大家都不敢上桌，桌上烧了好几个菜，水苓也吃不完，上桌了反而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噢噢，好。”
    徐谨礼倒是和她面对面坐下，盛了一碗汤：“吃你的，看我干什么？”
    水苓小声噢了一下，慢吞吞吃着，吃着吃着听见他说：“这么多菜，你就夹一盘，你是不爱吃还是怕我和你抢什么？”
    她差点咳起来，连忙夹了一个鸡腿：“吃的，都爱吃。”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奢侈，一个人吃这么多菜。
    徐谨礼看她吃得不情不愿的，古古怪怪的样子，把佣人叫过来问了下：“她平时最爱吃什么菜？”
    水苓猛猛叉菜，看着佣人，朝她眨了眨眼，特意夸了句：“好吃，真香。”
    佣人报了桌上的菜名，又说了两道他们最常吃的菜，徐谨礼回头瞥了她一眼：“我问她话，你吃你的，插什么嘴。”
    “噢。”她又安静地吃着，不敢再吱声。
    第二天，这波佣人就被换走了，徐谨礼给她安排了新的女佣，并且说以后晚上要和她一起吃饭。
    真是天降噩耗，水苓觉得饭都不香了。
    但是当天晚上的蟹粉狮子头、红烧肉、八宝鸭、脆皮烧鹅、麻婆豆腐、芙蓉虾还是挺香的，都是她爱吃的。
    她也不问徐谨礼为什么过来和她一起吃饭，反正徐谨礼吃饭比她还慢，不耽误她吃菜。
    他吃完饭就走，也不和她多说什么，水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后面学校统一给学生量身高体重，水苓称了一次体重，看见自己胖了八斤，八斤！
    水苓那天晚上在餐桌上小心翼翼地问他：“少爷，你天天过来不觉得麻烦吗？”
    徐谨礼扫了她一眼，水苓顿时觉得周围拔凉拔凉的，立刻给他夹了一个鲍鱼：“少爷你天天过来辛苦了，多吃点。”
    “小狗腿子……”徐谨礼慢条斯理地吃着，把鲍鱼拨到一边。
    水苓嘿嘿笑，心想他怎么这么麻烦，问两句就生气。
    “少爷，你平时放学好迟啊，我快毕业上初中了，是不是也要和你一样？”水苓吃完了等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徐谨礼动作停了一瞬，咽下口中的食物，问她：“你要上我的那个学校？”
    水苓不知道他怎么理解成这个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
    徐谨礼继续吃着：“不清楚华中什么时候放学，等我后面问问。”
    水苓在桌子底下摆摆腿：“噢……”
    水苓感觉自己和他说话之后，徐谨礼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毕竟徐谨礼的表情还是那样。
    “……少爷，我妈妈快结婚了，我是不是该叫你哥哥啊？”她打量着他的神色，谨慎地问。
    徐谨礼听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然呢？你之前不就这么叫的吗？”
    “哦哦，”水苓继续荡着小腿，“哥哥，你说妈妈会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出来。”徐谨礼想起那个麻烦就头疼。
    “……要是弟弟就好了，妈妈想要个弟弟。”她说。
    徐谨礼抿了一口汤，说道：“傻不傻，真要是个弟弟，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水苓没懂：“什么机会啊？”
    “和我争家产的机会，就算争不到家产，争点嫁妆也行。”他答。
    水苓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没想过啊，真的没有，你不要胡说。”
    徐谨礼看她因为生气有点胀红的脸色：“……嗯，我知道你没想过。”
    南戴芳的女儿和她完全两个样子，或许这才是徐谨礼即使知道她是私生子也不讨厌她的原因。
    水苓平时一点半或者两点就下课，等她回到家，意外地看见了母亲。
    母亲和身边那个苏门答腊女佣来看她，还带了衣服和吃的来。
    水苓跑过去想抱一抱妈妈，但是她的肚子看上去很危险，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个小人，而是个炸弹。
    她笑着拉着母亲的手，带着她进门去：“妈妈，你怎么今天有时间来看我啊？”
    南戴芳笑说：“妈妈想你了，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挺好的，最近考试，我还是班级第一。”水苓难得和她邀功。
    南戴芳坐下拉着她的手：“宝宝这么厉害呀？”
    水苓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脸蛋红彤彤的。
    南戴芳看了看这栋别墅：“这么大的房子，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吗？”
    水苓刚想说少爷会过来和她一起吃饭，但是被母亲知道估计她会不开心，就没说：“嗯，一个人睡还会有点害怕。”
    南戴芳轻柔地摸着她的手，笑说：“习惯就好了……”
    水苓看着她胖了不少，问道：“妈妈，你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啊？怀孕难受吗？”
    她叽里咕噜问了一堆，南戴芳慢慢答着，提起家里的事，她忽然说道：“家里平时就我和你爸爸一起吃饭，少爷他都不在呢。”
    水苓有些心虚地顿了一下，被母亲拉手：“你平时有看见少爷吗？他会不会来看看你，妈妈特地和他说过，我不放心，所以委托他来看看你。”
    水苓眼睛亮亮地看着母亲：“真的？是妈妈你让他来的？”
    南戴芳笑得温柔：“是啊，不然他怎么会往你这里跑，你又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水苓红了眼眶，抿着嘴掉眼泪，小声说：“妈妈，我好想你啊……”
    “哥哥平时会来陪我吃晚饭，对我挺好的，谢谢妈妈……”水苓贴着她胳膊，依赖地蹭了蹭。
    南戴芳笑说：“傻孩子，和妈妈说什么谢谢……”
    “以后对哥哥要态度好一点知道吗？要和哥哥搞好关系，还有，哥哥不喜欢我过来见你，你别告诉他这件事。”
    水苓舍不得母亲，有些不开心地说：“他为什么不高兴啊？明明他自己也会过来啊。”
    南戴芳有些无奈地说：“因为这是他的房子啊，他可以常来，妈妈来就不太好啦，他可能是担心妈妈会抢他的房子吧……”
    水苓撇撇嘴：“那你下次能什么时候来看我啊？今天晚上可以留下吗？”
    南戴芳为难地说：“妈妈现在快怀孕六个月了，不能再随便走动了，后面我会让我的女佣来见你，要是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东西要给你，她会告诉你。”
    水苓看了看那个对她和善笑笑的苏门答腊女佣：“……好，妈妈你要注意身体，怀孕可辛苦了。”
    南戴芳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的宝贝女儿，小棉袄，真会关心人。妈妈知道了，下次再来看你，这回先走了噢。”
    “好，我送你出去。”水苓搀扶着母亲，和她一起出门。
    徐谨礼晚上过来的时候，水苓即刻放下手里的书：“等你好久，都饿了。”
    她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去餐厅，拿起筷子等着徐谨礼。
    母亲对水苓说的话，对她有着不小的影响，她现在觉得徐谨礼竟然会听母亲的话来看望她，看样子他们关系应该好转了一点，所以对待他心态上也更加轻松些。
    徐谨礼入座后对她说：“你饿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水苓习惯饭前喝汤，徐谨礼则是饭后喝，她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不行，说好一起吃的。”
    徐谨礼心想谁和你说了，看着她高兴地喝着汤：“什么事这么高兴，考了班级第一？”
    水苓疑惑他怎么会知道，不那么怕他之后，有些得意地点点头：“对啊，第一呢。”
    徐谨礼笑了，问她：“想要什么？”
    水苓纳闷：“啊？什么啊？没有啊。”
    徐谨礼又说了一次：“考到了第一，给你点奖励，问你要什么。”
    水苓反应过来之后，喜滋滋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我没事骗你干什么？”
    “我要妈妈陪我一天！”水苓脱口而出。
    徐谨礼有些错愕：“你要她陪你？”
    水苓看他表情不太好：“不、不行吗？”
    徐谨礼仿佛看见她的小狗耳朵耷拉着：“行吧行吧，我会告诉她的，不过她来不来，那我就管不了了。”
    水苓心想要不是你不愿意，妈妈肯定会来看我。饭吃到一半，她又说：“能不能换一下，让我回家看看妈妈，她现在怀孕了不舒服，不方便出门。”
    “而且我回家也可以看见哥哥你，能一举两得。”她很有眼色地补了一句。
    徐谨礼瞟了她一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