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人生百般味

    这次魏砡头晕眼花的情况有些严重，上班之前，她特意吃了一颗治疗头痛乏力的药片，方便干活时能稳定精力，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除了头昏面色苍白等症状，她还出现了心悸胸闷及其病发症，折磨人就算了，胃里也不闲着，翻江倒海的干呕，每走一步路就得停下歇息两分钟。
    望着那些认真上班的员工，魏砡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同事们并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连一旁熨布的庄小慧也在忙活。
    她庆幸的喘口气，还好，最起码不用麻烦别人。
    茫然若迷地想着，把面前这道工序做完，她就找车间主任请个假。就这么忍了小会儿，一切检查完好后，魏砡从工位上起身，去向走廊。
    不到片隙，晕眩夹杂着疼痛剧烈震荡地，朝颅腔方向颠簸袭来，魏砡双腿一软，赶忙抓住身旁银面光滑的桌角扶住。血气上涌，连带着指甲抑制不住的颤抖，接连用力地粘了几道发白的指纹。
    头晕脑胀间，魏砡恍惚看到眼前忙碌的众人，全部往她这一块儿地方看过来，她终是抵抗不住的，彻底失去了意识。
    晕倒之前，她模糊听见庄小慧惊慌地，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宋呈律上文化课的教学楼在A栋，平时上课时，学生们需要走一段弯绕的路程到达，但与计算机专业课的长途跋涉相比，这小段距离算短的。
    索性他们上专业课的教学楼，离学校后门非常近，前前后后同一条路，哪天学校食堂的饭菜某些人吃腻了，大多数学子，都乐意选择直接刷卡出校门，去旁边小吃街用餐。
    早起两节政治课程结束，宋呈律收拾书本踏下楼梯，他们这栋建筑，一楼门口有座宛如盆地海拔高度，重迭的阶梯，外形整齐美观，然却易废体力。他从里头拿着书走出来，周岸揽住他的肩。
    问道：“宋律，你报考计算机二级没？”
    宋呈律回：“还没，才大一，明年再考也不迟。”
    周岸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明年你报考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去考。”
    他简单应道：“行。”
    俩人聊天时，一通电话急促尖锐的从外套兜内响起，宋呈律掏出，发现是个陌生来电，他摁下接通键，刚要开口说话，对面慌张打断他：“你好，请问你是魏砡亲属么？”
    宋呈律心脏猛然揪紧，似有若非的恐惧无形中攫住他，使他身体止不住的发悚惊颤。
    “我是魏砡亲属，魏小姐怎么了？”
    女人声线那里的环境太嘈杂，她只得大声道：“魏砡晕倒了，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室，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赶快过来！”
    宋呈律手指抖了抖，握着的手机，差点被他失手摔到地上，他快速将思修书塞给周岸，说道：“我去医院一趟，岸子，你帮我把书带回宿舍，顺便再帮我请个假。”
    “我操，宋律你这是咋了？”周岸一脸懵圈。他真第一次见到，行事冷静坐怀不乱的好兄弟这么着急，这忒不像他的作风。
    急诊室门口脚步繁乱，白衣护士推着担架，神情严肃的驱散着包围过来的群众，让那位病患的同事不要妨碍医院交通，庄小慧跟随护士急切地站在一旁，手扶着床栏，眼睛冒泪光。
    直到目视着昏迷的魏砡被推进急诊科，她才依依不舍放手，指示灯亮起，众人彻底松一口气。
    实话说，管事儿的领导就怕员工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不止一次跟上面的老板谈过，每月白晚班调转的时候，多增加些休息日。
    以防万一员工在他们服装厂干活累生病，身体健康出了岔子，他们厂需要承担责任。
    现如今，猝死在岗位上的工人越来越普遍，健康问题必须要得到重视。
    庄小慧焦急不安地坐门外长椅等待着，指示灯熄灭，抢救室的大门突然被从里向外推开，身穿白大褂的青年主治医师，神色严肃冷峻地环视一圈儿大伙道：“病人家属是谁？”
    他紧皱眉头，解释说：“病人突发急性障碍贫血，需要输血才能稳定血细胞含量，魏小姐的家属有在现场么？”
    一群人面面相觑，作为魏砡的同事兼好友，她走上前，说道：“我已经和男方打过电话了，他说他在路上，马上就到，请问大夫，魏砡的情况怎么样？”
    他道：“状况不太好，身体非常虚弱，在没找到相同的血源前，我们暂时只能给她补充葡萄糖注射液。检查发现，你朋友她患有常年累积的低血糖老毛病，忍到现在，晕厥休克了才来治疗，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庄小慧叹气，眼圈通红，哽咽地说：“她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她在生病。”
    医生闻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另外一边宋呈律下出租车后，直往医院赶，一路上热的汗流浃背。
    来到女人跟他说的急救科室，他大口喘着粗气，鞋底用力过快滑到长廊地板，差点儿刹不住路，视线焦灼的往周围寻视了两叁眼，前方刚好站立着那位医生。
    他忙上前去交谈，顾不得擦汗，“你好，我是魏小姐的家属，请问她度过危险期没有？”
    青年医生望着面前这位年轻男子，说道：“通过急救，病患目前暂时处于稳定阶段，你是她什么人？”
    宋呈律稳了稳心神，这才长舒一口气。
    “男朋友。”
    医师郑重道：“你对象因患急性障碍贫血，晕倒在了工位上，但经过一系列抽血化验发现，她本身是很稀有的RH熊猫阴性血，我们院里暂时没有相同的血源，所以无法进行后续手术。”
    “因此我们需要一位，持有RH血型的人同等献血，才能平衡她体内的血液细胞含量，但是献血需要寻求病人家属的意见，你愿意的话，就把这份输血同意书签了。”
    宋呈律接过大夫递过来的医患协议，白纸黑字的单子上明示了输血的风险，和可能出现的副作用，他大致看了眼，无丝毫犹豫拿笔签署了自己的姓名。
    他忆起零七年体检验血时，报告单上有写，他本人是一位稀缺的RH熊猫阴性血。那时值班化验的女医护，曾委婉地和他说，你这个血型啊！生病可不好找血源，平时千万注意养好身体。
    他那日朝护士腼腆笑笑，说自己身体结实，不易生病。
    然而一年过大半，得病的人却换成了心爱女人，他猝然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签完合同，宋呈律收起眼底隐匿清隽的灰寂，请求医生道：“大夫，不用互助献血了，抽我的就行，我也是RH阴性血。”
    徐医师听闻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巧？
    RH阴性血型是熊猫血，在汉族比例中占比不到百分之一，属于稀有血型。
    可是，这小伙子却……
    他敛下心底震惊糟糕的情绪，让护士带他去做抽血检查，血液标本没问题后，方可输血。
    最终，仪器检查结果显示正常，女医护叫来宋呈律，允许他跟她一同跟往急诊室输血。本来他仅需要去输血科抽血即可，护士耐不住他百般哀求，只得带他去魏砡身边。
    推开病房门，宋呈律看到了魏砡。
    她静谧单薄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苍白无血色的手臂处，扎着白色透明点滴，头部旁搁置的那台心电图监测仪，正跟随她的心跳，高低纵横的生起短级波纹，窥伺着她平凡朴实的人生。
    他的心苦痛的分裂起来，眉目清醒间，似碾碎了的玻璃割痕。他想过去亲吻她，很想很想。
    血浆抽的很顺利，他躺在离魏砡很近的病床旁，侧脸盯着昏睡中的她，目不转睛。
    抽完血，护士让他坐外面长椅处休息，等待半小时看身体有无异常，如果没有不适，才可以再次走动。宋呈律头仰靠墙壁阖眼睛小憩，女医护过来轻拍他的肩，叫他：“帅哥，醒醒。”
    他浑身疲乏睁开眼，她告知他说：“我们主任徐医师，有事要和你探讨。”
    他即刻起身，抬眼望过去，那位姓徐的男医生走出科室，招呼他道：“高个子男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宋呈律以为要和他谈魏砡的病情，疲惫的身躯顿时清明不少，他捏捏酸痛的后颈，径直往屋里走进。青年医师示意他坐自己对面，开门见山说：“小伙子，我说话可能不中听，但是劝你做一下DNA鉴定报告。”
    他面容微怔，按压在左腿膝盖的手掌指关节，因为他的话，莫名有些颤抖僵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