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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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植筠却似没注意般,一意向前走去。
    他边走,边沉思着。
    开春前……
    他俩连洞房花烛都未成,一次那事都没办,生孩子的事,又如何提上日程?他这糊涂媳妇,还真敢应。且看其他屋的,哪个不比他们成亲早?甚至大哥这么多年,都未有所出。
    老三他们也是成婚两三年,才有了头一胎。
    崔植筠想至此处,愁眉莫展。他可知,应了喻悦兰,是个什么后果……
    “二郎,你怎么了?瞧着是有心事?母亲答应此事,没有为难,你不高兴吗?”筝瞧着崔植筠蹙着眉,一直到了眼巴前。崔植筠怔然抬头,开口就问:“小筝,你到底知不知,自己方才都应了些什么?”
    “知道啊。”筝说着说着,转而伸手害羞地点了点崔植筠的胸膛,“跟筠哥哥,你生孩子呗~”
    “……”
    崔植筠默而无言。
    筝继而又道:“可这不是咱俩迟早的事吗?什么时候答应婆婆,不都一样吗?啊——还是说,二郎你对自己没信心!”
    筝越说越没谱。崔植筠无奈叹了口气,想这事也急不得,便道:“走吧。”
    筝却一脸扭捏地答,“走去哪?是回去生吗……”
    “……”
    崔植筠无言伸手按着太史筝的脑袋,将人调了个头。
    “走,去银杏阁。”
    第83章 谋算
    将要临近银杏阁, 太史筝一边牵着措措,一边甩着崔植筠的手臂,高兴地向前走。崔植筠转眸瞧着她那一脸幸福的笑模样, 只觉得发愁。却又不想去破坏太史筝的好心情, 便摇摇头,没去言语。
    等小两口转过弯, 准备往银杏阁去,
    崔植筠却猛地被太史筝推回了方才经过的转角, 不明所以地猫了起来。
    “你这是作甚?”崔植筠一头雾水。
    可当他不经意垂眸,竟瞧见太史筝在自己身前半撅着腚, 探头探脑地向外望。崔植筠顿时扶额不语, 太史筝这姿势未免有些太过妖娆。
    筝却没在意地往身后挥了挥手,“哎呀, 你小些声。二郎你瞧那从银杏阁出来的人, 是不是邹娘子和……”
    崔植筠答曰:“县马。”
    “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筝惊得猛然直起身子,却正巧撞上了崔植筠微微弯腰垂落的下巴。这力道, 差点没给崔植筠撞的眼满金星。
    筝哎呦一声, 摸了摸受伤的后脑勺。
    崔植筠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下巴的痛, 伸手轻轻搓了搓太史筝受伤的脑袋,似是用温柔的语气, 说着责怪的话, “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叫我小声些, 你自己倒先跳起来了。”
    筝将手掌垂下,任由崔植筠揉搓自己的脑袋, “我不是太惊讶了嘛……”
    不,是太八卦了。
    筝的好奇心驱使着她, 继续向外看,脑袋上的疼也渐渐被崔植筠消散,她望着邹霜桥被崔植林搀扶着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禁疑惑道:“二郎,这邹娘子的腿怎么一瘸一拐的?是被谁打了吗?”
    筝说到此处,开始脑补出一番大戏。
    想着想着,她便不觉倒吸了口凉气,“这邹娘子这会儿从银杏阁出来,该不会是离开咱们那半路截住老三,老三犯傻被明月误会,然后——被宋老六打了吧!”
    “……可这县马又是怎么回事?”
    筝理不清头绪,可她确信自己的推理不无道理。
    太史筝察觉不到崔植筠的无奈,她只疑惑着崔植筠抚摸她的手为何骤然停在头顶?筝举目向上看,却被崔植筠抓着脑袋向转角外离去,筝当即大呼:“崔二郎,你松手,头发都被你抓乱了!”
    崔植筠却没应声。
    他是生怕半路一个不注意,这人又跑神去了别处。瞧着他们自家的事,好似烧到的,只有自己的眉毛。
    如此,他们几时才能归家去……
    崔植筠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溜着太史筝进了银杏阁。
    院中撞见这场面的老嬷刚想回身去唤主家,宋明月便掀帘从寝屋打帘出来,她那碎嘴,瞧见二人的滑稽相,顿时大笑道:“我说二哥哥,您抓着二嫂作甚?难不成还怕人跑了?”
    筝尴尬地伸手朝宋明月挥了挥。
    崔植筠没接腔,也没放开。
    他只简明扼要地说:“植筹媳妇,这是大嫂叫我们拿给你们的馒头与笼饼,该是放在何处?”
    崔植筠说过这话,老嬷就要抬脚去接,却被宋明月拦下。瞧她挺着肚子,转眸就喊了声:“老三,出来——把二哥哥手里的东西接走,拿到小屋里去。”
    崔植筹在屋里听见媳妇的召唤,唉了一声就往屋外奔。
    且看崔植筹晕着脑袋下了台阶,眯起眼睛到了崔植筠面前,又盯着太史筝看了半天,满脸疑惑地回望去宋明月道:“六儿…这二哥哥手里不是二嫂吗?你做什么叫我把二嫂拿到小屋去?”
    “……”
    真是傻货。
    三个人的沉默震耳欲聋,老嬷却在旁笑出了声。
    崔植筠无言拎起另一只手上的食盒送到老三面前,崔植筹抬眼瞧见二哥那鄙夷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眸连忙接去崔植筠手中的饭盒说:“二哥哥,对不住。是我没瞧清……”
    筝瞅准时机,猛地蹲了下,脱离了崔植筠的掌心。
    她就这么似胜利般,大摇大摆朝宋明月走去,“老六,老三这短视怎么还时好时坏的?”
    崔植筠紧盯着太史筝的背影,不可思议。这人怎么不吭不响地就跑了?
    筝却再未回眸看去。
    “谁知道呢?只要一熬夜做东西,第二天起来就这样。需得些时日才能恢复,我都怀疑这傻货是不是装的?”宋明月阴阳起,崔植筹拎着食盒,看在她如今怀有身孕的份上,决定当个受气包。
    他只弱弱应了句:“我没装…”
    “老六,我好奇得很,我想问问,那……”
    来到宋明月面前,筝终于可以开口问起,她最挂怀的那件事,可不用太史筝把话说完,宋明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鬼鬼祟祟,“二嫂,是想问邹家娘子和植林堂哥?”
    筝听声眼中立刻放出光来,她点了点头。
    宋明月便将两眼一眯,贴着太史筝耳边,与之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彼时,兄弟二人站在院中双双叹了口气,只瞧这妯娌俩碰上头,定是不说尽兴不罢休。崔植筹便邀了崔植筠,进屋帮他在新做的手工上题字,任由这妯娌俩忘我的讨论着。
    许久,在宋明月喋喋不休后,筝猛然正身大呼:“啥?她这折腾了半天,又是行动不便,又是昏倒不能自理的,搞到最后竟不过是崴伤了脚而已。那这邹家娘子折腾这么一大圈,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又想黏上县马了?”
    “又?”
    宋明月疑惑,筝就和她说起今儿早起的事。
    只瞧宋明月听罢,把嘴一撇,冷眼旁观了句:“作,这人可真能作,还敢寻到二哥哥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不过就让她作,二嫂,你且瞧着吧,这两天算她运气好,碰上县主外祖来京,人家归家省亲。这要是等县主回来,二房就该闹翻天了。咱们啊——有热闹瞧喽。”
    -
    光线低垂,半下午的光景,
    兰春苑外邹霜桐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她才去老太太那呆了半日,中午一回来就不见自家妹妹的身影。邹霜桐甚是了解邹霜桥那贱骨头,她并非担心邹霜桥一人出门,她只怕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越想什么,越来什么。
    有人从远处走来,邹霜桐抬眼望见是崔植林扶着邹霜桥回来,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待到二人到了跟,崔植林便在将雨伞递给邹霜桐后,简单地嘱咐了句病情,就拱手作了别。崔植林没有过多停留,在他眼中,邹霜桥不过是个需要搭救的伤者。
    可邹霜桐从瞧见他与自己妹妹搀扶着走来开始,整个脑子都是嗡的,哪里还能听清他言语。
    “今日多谢林哥哥,林哥哥路上慢些~”
    直到邹霜桥那娇媚的声音,传进耳畔,邹霜桐才缓过神。瞧她抬手就去扯了邹霜桥的耳朵,邹霜桥媚眼还未抛却,就被长姐吓得惊呼:“哎呀长姐,你干嘛——我这还伤着呢……”
    “伤着?我瞧你屁事没有。”
    邹霜桐打远瞧见她那一扭一拐惺惺作态的样,便知她压根没伤。
    跟着毫不留情,扯了人往兰春苑中进,邹霜桐忍不住破口大骂,“林哥哥…还林哥哥!邹霜桥,我呸,老太太叫你来伯府做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谁允许你擅自出门的?你知不知你给我惹得多大祸?你难道不知道他屋里的是谁?今日你哪怕是寻大房那俩蠢货,也比找这个麻烦强。”
    “邹霜桥,你想死,也别拿我做垫背。”
    邹霜桥却甩开邹霜桐的束缚,不以为意道:“长姐,你怕什么!我发现你怎么嫁到伯府后,就越来越畏手畏脚了?亏我往前还一直将你视作我的榜样。”
    畏手畏脚?
    权势面前,自以为是,那便是自寻死路。
    她可不像她这么蠢。
    可蠢人有蠢人的蠢劲,只瞧邹霜桥仍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说:“我瞧着崔植林是个好拿捏的,比崔植筠那油盐不进的书呆子好多了。我也不必非得在他身上吊死不是?而且我来前就打听明白了,这崔植林原就不愿娶县主。长姐你说,她个县主再金贵,再有权势,嫁了人之后还能管得住丈夫纳妾?所谓夫为妻纲,崔植林就是她的天,既是天,她还能反了天去?日后以我的手段,必是能在崔植林那得着宠爱,如此我岂不是还能帮长姐出气,以报你被折辱的仇!”
    “鼠目寸光的蠢货!你到底懂不懂,你的出路,只能是崔二郎——”邹霜桐听了邹霜桥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她原本定下的计划,还未实施,就全被眼前这个蠢货搅乱。
    邹霜桐知道现在自己与邹霜桥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必是得在齐以君赶回伯府之前,就把自家妹妹与崔植筠的事坐实了,叫她入到大房去。不若等齐以君回来,单凭今日这一件事,她与这倒霉丫头,就都得玩完。
    邹霜桥不解其意,反倒嗔怪了声:“长姐!我缘何就非得嫁他!”
    邹霜桐顾不上她耍脾气,抬眸便说:“你别叫我长姐。邹霜桥,我告诉你,你现在需得将今日你都出去干了什么,一字不落地与我说。不若就是爹来了,也救不了你。”
    “有这么严重吗……”
    邹霜桥不服气,可她若想留在这伯府中,享受荣华富贵,就还需仰仗邹霜桐。
    她便还是按照眼前人的要求,说了今日的见闻。
    邹霜桐闻言眼眸一转,似觉还有转圜的余地,她那坏心又起,只道是:“臭丫头,明日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若再不听话,我这就将你送回畿县,嫁糟老头子去。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你听见没有——”
    邹霜桥有些不情不愿,可她别无选择,便只能悻悻道了句:“听,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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