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真正的夜盗者

    “斯毛格，我回来了，回来向你复仇了！”
    一个矮小的身影举着闪烁着寒光的利刃，朝巨龙的心脏刺去，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猛然睁开双眼，巨龙的瞳孔紧缩，心中闪过一阵惶惑。
    这几天，它一直在作一个梦，梦中，一个个子虽然不大，但手持利剑，勇气十足的武士不断的出现在它眼前，那满怀仇恨的目光甚至刺得它隐隐生疼。就在刚才，梦中那个小个子武士竟然企图杀死自己，着实吓了它一大跳。惊醒过来后，斯毛格勉强镇定心神，然后对着四周喷出灼热的龙炎，在确定没有任何的入侵者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一百多年过去了，自从占领了埃雷博的山洞后，斯毛格还没像今天这样心神不宁，它莫名的生出一种预感，当年那些矮人的后代会回来向自己复仇。会的，一定会回来。
    它低声咆哮着，重新趴回身下的财宝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风
    它转头看向大厅旁的一个小洞，那个洞一直都存在着，平时也没去管，风时常从洞里吹进大厅，便把它当做一个通风口，但是，现在这个洞却给它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斯毛格狐疑地看着那个小洞，考虑是否应该堵上它。
    突然，它往身下看了看。
    不见了！
    杯子不见了！那个双耳的金杯不见了！
    龙虽然要这些财宝没有丝毫用处，但是究竟有多少，它还是记得分毫不差的。
    斯毛格的眼睛睁得如同今晚的月亮一般圆，它彻底的愤怒了，竟然有人敢在它――伟大的巨龙斯毛格眼皮底下将它的财宝偷走了，不可原谅！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金红色的巨龙站起身来，张开了覆盖在珠宝上的双翼，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这一刻，整个埃雷博，整座孤山，似乎都在它的怒火之下颤抖着，这是累积了一百七十一年，从未有人敢于挑战的，来自远古血脉的威严！
    斯毛格顺着长长地地宫隧道，向前门突奔而去，现在它只想抓住那个小偷，把他碎尸万段。
    “还有多远？”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任博问道。
    “快了，快到了。”毕尔博的声音从前边传来“走过这段下坡路，再拐个弯就到了。”
    毕尔博从巨龙斯毛格那里偷回了矮人铸造的金杯，并且毫不贪恋到手的财富，将杯子还给梭林的举动赢得了矮人们的一致赞扬，尽管平时大家的关系都很融洽，但梭林总是对毕尔博能否胜任“夜盗者”的重任表示怀疑，到现在，梭林才彻底相信毕尔博的才能，罕见的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在毕尔博的带领下，一行十五人连摔带爬的行走在通往矮人之城埃雷博腹地的隧道中。任博只听到一片抱怨声不断从前边还有后边传来，其中尤以包波为最，自进入隧道起，他至少摔了十多次，估计现在已是满头包。
    现在已经可以感到从隧道另一头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原本冰冷的岩壁也在热气的侵袭下灼热起来，大家都忍不住把用来御寒的斗篷取下，但仍抵不住额头直冒汗珠。
    “因为前边就是斯毛格的巢穴了，所以会很热。”毕尔博解释道“我才进来时还以为到了地底熔岩湖了呢。”
    “大厅离熔岩湖还远着呢，不过这也太热了，让我想起了埃雷德鲁因的熔炉。”巴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小的不耐，还有点――期待。
    众人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在狭窄的隧道中回荡着，只有梭林沉默不语，他是领头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一颗警惕的心，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的保证队员的安全，特别是在巨龙巢穴这种极度危险的地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十五人命丧当场。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轻微的痛呼，似乎是有谁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谁在前边？干嘛停下来？”是德瓦林的声音。
    “先闭嘴，是我。”原来是梭林“听，从我们后边传来的声音那是什么？”
    忽然，整座大山剧烈摇晃起来，甚至从他们头顶开始落下小石块。
    “地震了吗――”巴林喊道。
    “快往前跑，这里快塌了！”梭林高呼道，然后也顾不得前方可能有龙的存在，开始带头狂奔。
    果然，当他们跑过那一段隧道后，那里当即被崩塌的岩石掩埋了，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直咳嗽，不过比起这些，通道的被毁更加令人沮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巴林恼火地问道。
    摇了摇头，梭林沉声道：“绝不是地震，区区地震还震不塌埃雷博看来斯毛格已经发现东西被我们偷了，所以正在四处搜寻我们。”
    毕尔博有些低落的说道：“对不起，要不是我拿了那个杯子，大家也不会全困在这儿了。”
    “这不关你的事，即便现在我们什么都没做，以后也会和斯毛格对上，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任博安慰道，然后又问道：“那么，它是故意毁掉这个通道的吗？”
    通过隧道一头透出的红光，已经可以隐约的看到一点东西，只见梭林微微苦笑一下，道：“应该算是我们运气不好吧。要是它知道有这么一条通道，恐怕老早就毁了，哪还能留给我们来钻，这次一定是个意外，它到处都找不到偷它东西的贼，在发泄时碰巧摧毁了隧道――于是我们就被困在这儿了。”
    “好吧，既然没有退路了，大家就跟着来吧。”巴林接道，说完向隧道另一头走去。
    害怕了吗？
    很害怕，不过更害怕‘害怕’。
    那就一直前进吧。
    当众人看到毕尔博所说的龙穴时，全都震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成堆的金山，满墙的武器，墙角的珠宝
    梭林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的格洛因，并拉着所有人缓缓后退，直退到隧道深处才停下来。
    “为什么阻止我们！”格洛因对梭林低吼道“那本来就是我们的，现在我们去把它们拿回来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如果你想送死就去，我绝不拦你！”梭林？俄肯霞尔德发火了，对格洛因骂道。虽然他脾气是暴躁了点，但在途中还是很少见他发怒的，可是现在他却对队友怒骂出声，令其他人很是不解，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走了半年，而为了这半年，我们等了整整一百多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我不想谁因为一时犯傻而被龙杀掉，而且，要死的话自己去死，别拉着大家一起陪葬！”梭林说完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再看向格洛因。
    格洛因被梭林一骂，顿时醒悟过来，自己的举动不仅会让自己送命，还会连累大家，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龙的对手，如果当时梭林放任自己冲出去的话，全军覆没绝对是唯一的下场。想到此，格洛因心中一阵后怕，直冒冷汗，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梭林旁边，不发一语。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坐在这儿等龙自个儿离开吧？”不知是谁问道。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是啊，假如龙一直守在大厅里，那是不是我们就要一直等在隧道里呢？那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先完蛋了吧。
    任博看见毕尔博微微颤抖了下，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吧。”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毕尔博说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话。
    “等等，毕尔博，我们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没等梭林开口，德瓦林先说道。
    “再次让你置身于随时会丧命的危险之中，这会令我们良心不安的。”梭林否决了毕尔博的提议。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家空守在此地，无所作为吗？那会令我感到自己这个‘夜盗者’很无能，而且，本来就是我连累了大家，如果我不为此做点什么，我才会真的良心不安。”毕尔博望着所有人，恳切的请求道“这里只有我可以不被发现，随意进出大厅，所以，请让我为大家再冒一次险吧。”
    话音未落，毕尔博戴上了他的戒指，消失了踪影。
    “毕尔博，回来！”梭林急忙伸手想去拉住他，却抓了个空。
    毕尔博就这么出去了，去独自面对那条雄踞在孤山的巨龙。
    而此时，遍寻小偷不到的斯毛格早已满怀着怒火回到了巢穴中，重新趴回金银堆成的小山上，静静地闭上眼，又一次睡去了。
    当毕尔博小心翼翼的走到隧道出口时，只见斯毛格猛然张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所站立的地方，然后，一股炽热无比的龙息朝着隧道直涌而来。
    毕尔博惊恐万分之下，鼓起仅剩的一点勇气，往旁边一滚，险而又险的，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龙炎的侵袭，逃得一命。
    “好大胆的贼，我闻到了你的味道，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看到你了。”
    斯毛格慢悠悠地说道，眼睛仍是盯着隧道不放，智慧如它立即就得知刚才的突然袭击未立寸功，反而并不太担心这个小偷了，反正知道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虽然看不见人影，但只要他想出去，就一定会从它面前路过，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躲。
    “尊敬的巨龙，请允许我大胆的称呼您的名字――斯毛格。”毕尔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也是盯着巨龙不放，害怕它会发现自己，一边小心再小心的绕着大厅走着，一边回答巨龙的话，试图将它的注意力转移开，好给大家创造逃脱的机会。
    “不不不，比起你敢于偷盗我的财宝来说，称呼我的大名并不算大胆。”斯毛格晃着它那巨大的龙头，说道。
    “伟大的巨龙斯毛格啊，请原谅我的无礼与无知。实际上，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能亲眼目睹您的尊容，而拿取那件宝物，只是为了证明我曾有幸与您面对面的交谈，您的每一句话，都令我振聋发聩，即使最美妙的歌谣，最神奇的故事也不可能将最真实的情景描绘出来――您，巨龙斯毛格――灾星中的灾星。”毕尔博紧张得握紧了拳头，生怕自己的言行会让龙找出破绽。
    “作为贼和骗子，你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人。”斯毛格左右扫视着，试图发现入侵者的踪迹，但却什么也没找到。
    “承蒙您的夸奖，我感到万分的荣幸。”毕尔博镇定的说道。
    “看起来你对我非常的熟悉，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吗？”斯毛格话锋一转，想要套出毕尔博的来历。
    毕尔博心里冷笑了下，故作恭敬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伟大的斯毛格。我从山那边来，我从天上而来，我走起路来谁也看不见。”
    勇敢的霍比特人干脆跟它打起了谜语。
    “那么，你总不会没名没姓吧？”斯毛格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又问道。
    “我是猜谜专家，哲人的苍蝇，行走在夜色中的幸运者。”毕尔博答道。
    巨龙笑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说得好，但是，幸运不可能永远与你同在。”
    “我把同伴扔进水里，再从水里捞起来，我从最狭小的空间里走出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困住我。”
    “这些听起来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斯毛格轻嗤了一声，嘲笑道。
    “我是鹰的客人，手戴戒指，是幸运的赢家，乘着木桶劈波斩浪。”毕尔博很高兴自己将斯毛格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蹩脚的谜语上来了，转头望了望隧道的出口――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听到这句话后，斯毛格仰头大笑起来，片刻之后，才道：“很好，不得不说，你很有想象力，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假如你没有偷了我的财宝，我会很愿意将它送给你。”
    “感谢您的慷慨，亲爱的斯毛格。”毕尔博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再不似初时那么紧张。尽管巨龙就在眼前，随时准备杀死自己，但只要尽量与之周旋，每多一分钟，同伴逃生的机会就大一分。
    巨龙笑过之后，微笑着轻声说道：“刚才我就该猜到的。长湖人，肯定是那些用桶做生意的家伙们。听着，幸运的小家伙，也许‘木桶’是你的坐骑，也许不是，也许你可以在走路时不被发现，可你不能永远走路。在外边，我吃了六匹马，现在，我要奉劝你，如果能够避免，不要和矮人们搅到一块！”
    “矮人？”毕尔博吃惊不小，冷汗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开始为梭林等人担心起来，不知道是斯毛格真的猜到了他的来历还是故意在骗他，现在他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
    “幸运的人啊，不要在我面前装蒜，我知道矮人的气味，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们了。”斯毛格的嘴角人性化的撇了撇，嘲弄道：“既然我已经吃了矮人的马，就一定知道他们来到了我的领地，你要是再和这些朋友们来往，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至于那个杯子，我个人很欣赏你，就当做是给你千辛万苦来到这儿的纪念品吧――希望矮人们不会把它卖了而不分给你一分一毫吧。”
    斯毛格巨大的双眼扫视着宽阔无比的大厅，黑暗中，毕尔博甚至生出了一种无可抵挡的感觉，有时居然有想要摘下戒指，显出真身，将真相告诉它的冲动。
    毕尔博？巴金斯，虽然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夜盗者”但是，一定不要被巨龙的魔力所迷惑。在你背后的，是将性命托付给了你的同伴啊！
    “至于长湖城那些愚蠢的家伙，既然敢做，就要敢于承受所做之事带来的后果。”斯毛格继续说道：“我会去的，虽然我已经很久没走过那条路了，但我会亲自去惩罚他们，要让他们知道，我，巨龙斯毛格不是区区人类就可以反抗的！”
    “哈哈哈――”
    巨龙状如癫狂的大笑着，从口中喷出一团巨大的火焰，直冲大厅顶端，毕尔博感觉周围空气一下变得如火般炽热，连忙往后急退。而后，他感到身上一阵疼痛，自己已是被烫伤了。
    “矮人啊，你们是想来报仇吗？”斯毛格的眼睛放射出血红的光“报仇啊！孤山下的国王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敢替他报仇的后人又在哪儿呢！代尔的吉瑞安也死了，我像冲入羊群的狼一样，吃掉他的臣民，吃掉他的武士，可他的儿子又在哪儿呢！”
    “我的鳞甲比最结实的盾坚硬十倍，我的牙齿就是利剑，我的爪子就是长矛，我的尾巴就是雷霆霹雳，我的翅膀就是暴风骤雨，我的呼吸就是――死亡！”
    “我，斯毛格，所向无敌，想杀谁就杀谁，想吃谁就吃谁！”
    “你明白了吗？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幸运儿，我，是不可战胜的。”
    巨龙的爪子往前探了探，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用力捏紧，像是要将掌中的东西粉碎。
    “你这是在作梦！”
    就在巨龙狂妄的发笑时，毕尔博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喝出声。他已不再惧怕自己会因此暴露行踪，而被巨龙杀死，一股不可名状的怒火从心中以不可抵抗之势，冲入脑际。
    代尔的废墟，倒塌的钟楼，荒芜的残垣断壁一切的一切，在他眼前闪过。
    彻底放开了令他感到恶心的虚假伪装，毕尔博重新以一个矮小的霍比特人的姿态面对前方的巨龙。如山般巨大的斯毛格，已经无法轻易吓倒他了。
    “对于我们来说，黄金是次要的。我们翻山越岭，劈波斩浪，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只是为了报仇。真的，斯毛格，你聚敛了无数的财宝，可你想过没有，你也树立了无数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我们又回来了！”
    毕尔博已经忘了自己还戴着隐身的戒指，此时此刻，他就像真正的站在斯毛格的身前，抽出锋利的刺叮剑，遥指向金红色的巨龙，向它发起一百多年中从未有过的挑战。
    “斯毛格，我回来了，回来向你复仇了！”
    听着和那个令它不安的梦中如出一辙的宣告，斯毛格终于明白自己莫名的惶恐来自哪里了。
    “你！”斯毛格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喷出致命的火焰，顿时将那里完全覆盖。
    火焰过后，看着尚在冒烟的地面，它狂怒的咆哮道：“我知道你还活着――来吧，来复仇啊！”不过这并没有消除它心中惊惶的不安，那种令它惊怒暴躁不已的恐惧反而愈发浓重。
    “既然你不出来，那么，我就先将你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