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后湖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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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东林点将录》中被列名为天巧星浪子左谕德。
    如今皇帝居然让钱谦益来南直隶做巡抚。
    钱谦益从十五岁时就随其父拜访过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侍候于讲席之间,接受过顾宪成的耳提面命。
    中进士时,其座师叶向高、曹于汴也都是东林榜中人
    东林前代大佬去世后,除开刘宗周之类的清流领袖,东林论资历,论才略抱负,便当以钱谦益为尊。
    甚至钱谦益中进士之前,便已被人视为东林党魁
    “先生未第时,已骎骎为东林党魁”
    钱谦益也承认自己的党魁身份:“平生自分为人役,流俗相尊做党魁。”
    又曾自诩天启以来,“吴楚间权奇雄骏之士”与他互相慕悦,往来交游。
    可见钱谦益在东林中的党魁地位,并非单纯是年龄和官位决定。
    论年龄官位,他的座师曹于汴还在他之上。
    更主要还是钱谦益在东林派系的文官里,包括年轻后学的心目中,是被公认的有更强的政治抱负,有军事经济才能,有很强交游笼络人心的能力。
    能担得起党魁领袖之职。
    天下各方才能之士,他都有意识的联络交往。
    振臂一呼,虽未必应者云集,但也是有很大影响力。
    在顾梦麟、杨廷枢、吴昌时等人看来,如果能策动钱谦益与他们配合,正是可以掀起一次大风浪的良机。
    他们来见钱谦益,正是希望他不负东林党魁之名,乘着此次巡抚江南之行,做出一番大事,逼得皇帝不得不改弦易辙。
    众人行礼之后。
    吴昌时看一眼钱谦益身边的汪汝淳和王世德,连连递眼色给钱谦益,示意他让身边人先离开,他们有要事相商。
    钱谦益佯作不解,笑呵呵请众人喝茶。
    吴昌时眼中未免也有些着急冒火。
    杨廷枢忍不住了,慨然道:“我等商议之事,都是堂堂正正,为国家除弊矫偏,并无不可示人之事,也不必遮遮掩掩。”
    吴昌时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杨廷枢,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杨廷枢的幼稚表示无奈。
    钱谦益饶有兴趣道:
    “余还以为众位顾念交情,特来探望,原来是有事相商,列位尽管说来。”
    杨廷枢问道:
    “牧斋公以为当今陛下施行之政为何如?”
    钱谦益拱手向上道:
    “今上为圣天子,一即位便能不动声色诛除奸党巨凶,如今施政,自然也是英明。”
    杨廷枢听见钱谦益这么回答,有些着急了。
    愤然道:
    “牧斋公,你莫非真做了媚上之人?当年神庙征收矿税,东林诸公奋袂而起,抵制二十余年,今上征税规模远超矿税,正当我辈奋起,阻止此等祸国乱政之时。
    “先贤凋零,如今天下,能执东林之牛耳者,非牧斋公莫属。牧斋公既出任南直巡抚,便当将横征暴敛之弊,考察清楚,回去劝谏皇上,早早停止。”
    顾梦麟附和道:“复庵说得不错,牧斋公不要辜负了众人期望。”
    钱谦益微笑摇头:
    “陛下主意早定,非劝谏所能动摇。各位想必也听说那大朝会之事,如蕺山先生,石斋先生都劝谏不动,反因此被流放……。”
    钱谦益还没说完,年近十九岁的黄宗羲就大声道:
    “牧斋公若是这等畏缩之人,和那媚上取利的阉党还有什么差别?”
    他这质问可谓相当无礼,论辈分钱谦益算是他的父执辈。
    论情分,黄宗羲还曾请求钱谦益为其父黄尊素写墓志铭。
    莫说晚辈对长辈不能如此质问。
    就是同辈之间,这样打断别人的话,大声呵斥,也是容易引起冲突。
    当场吵骂打起来都有可能。
    不过这黄宗羲年纪虽轻,却向来以脾气暴躁刚烈,眼里容不下沙子闻名。
    他在去年五月,东林党人获得平反,刑部审讯阉党之时,曾经当堂用利锥刺伤许显纯,血溅当场,众人骇目。
    为此名声大噪。
    是以年纪虽轻,但风头之劲,隐然已盖过同辈人物,便是年长一辈,见了他,也要敬惮他三分。
    钱谦益自然也知道黄宗羲的脾气,他涵养甚好,心中虽有几分恼怒,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露笑容道:
    “一年不见,太冲风采还胜于当日京师相见之时,真是少年英杰,白安先生后继有人,也当含笑九泉了。”
    黄宗羲对钱谦益的说这客套话,却不太买账,他性烈如火,性情偏激,仍旧瞪着钱谦益道:
    “牧斋公,我等士子就等你一句话,你是做媚上之鹰犬,还是为百姓,为苍生立命?”
    钱谦益无奈叹息道:
    “太冲,你这性子……”。
    他顿了一段,见黄宗羲又要瞠目发难,连忙道:
    “你莫急,听我说来。今上所施之政,原本就是为拯救天下苍生所设。虽是有些峻急,但也并非就是长久如此。只是眼前要扑灭建虏凶焰不得不然。
    “你等为百姓请命,要轻赋薄敛,自然是好意。何不忍耐三年,等建虏一灭,那时候吾自然与诸贤一起请今上尽废苛政,百姓熙乐,岂不美哉?”
    六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显怒色,似乎对钱谦益都极为失望。
    四五人几乎同时张嘴要驳斥钱谦益。
    最后还是让吴应箕来说,吴应箕愤然道:
    “牧斋公,你这言岂非大谬。若是当今陛下之政果然能灭建虏,我等何必反对。却不知此等苛政,饮鸩止渴,只怕灭虏不成反自灭。神庙矿税尚且让天下鼎沸。若是如当今天子这等搜山刮海的暴敛推行开来,各处皆叛,连我江南也无宁宇,尚能指望灭虏乎?”
    钱谦益皱眉道:
    “听你们这么说,这江南诸地的课税司,宣化司都尚没有建立起来?”
    吴昌时笑道: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建立,朝廷命令下达之后,地方上不肖生员,倖进童生也颇有人报名加入,希图通过这新设的课税司,宣化司谋个功名前程。我等正人岂能让此辈钻营小人得逞。
    “好在各地都有生员会社,社中同志联络同心,对那一般卑屈小人,路上遇见必要唾骂轻鄙一番,还有许多同志组织乡民群集于此等小人家门前训骂,甚至入屋打砸,效仿当年织工葛成之事,收效不错。
    “如今江南诸地,稍微成器些的读书人,再无人敢去应课税司,宣化司的招募。也只剩下一些穷极无聊的市井棍徒去应募,只是这些棍徒不通文墨,又人品卑下,偷鸡摸狗,素来不齿于乡里之间,由他们充填的这课税司、宣化司衙门,不问可知会是什么情形。等激起更多民怒,陛下之苛政,自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一直站在钱谦益身旁,保持沉默的汪汝淳,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
    “这未免也太过分,北方诸地却没这等事。”
    吴昌时冷哼了一声:
    “北人愚鲁迟钝,等复社成立,让吾等同志去北方宣扬正道,北方士子也被点醒,自然也会和江南一般举动。”
    钱谦益苦笑道:
    “若是这般说来,你们必定要把当今圣上推行的战时新政,尽数抵制,彻底废除,才肯甘心。”
    这时站在黄宗羲左手边的魏学濂也开口了。
    这魏学濂和黄宗羲一样,算是东林烈士之子。
    他的父亲魏大中在天启五年被阉党迫害折磨而死。
    去年,他刺血上《痛陈家难疏》,天下人读之,无不泪下感动,广为传扬。
    魏学濂又是刘宗周的学生,和黄宗羲算是同门师兄弟。
    他又酷嗜西学,和薄珏等人是好友。
    魏学濂说道:
    “陛下推行之政,也并非全都荒谬。这聚敛酷政,自然应当废除。这科举改革却是顺天应人,吾辈都赞同”
    钱谦益目光闪动,对魏学濂这个说法,他倒也不算意外。
    毕竟过去几年,他也一直在南京。
    对江南士子的风气知道的很清楚。
    现在这些东林子弟,大多讲求实学,鄙视纯粹考科举求功名者。
    许多人热心于学习兵法、水利、农学,总之一切有利国计民生的切实学问。
    就比如黄宗羲、魏学濂这两人就学天文历算,学技击、学地理、兵法、农事、礼乐、刑律。
    黄宗羲在历算数学上的造诣尤其深厚,对武术技击也有深入研究,和一些内家高手多有来往。
    因此崇祯皇帝改革科举,可以说正投合他们的胃口,他们求之不得。
    就是在大举征税的事情,这些士子转不过弯来。
    毕竟读书人从小受的教育的就是国家不可与民争利,苛政猛于虎之类。
    这都是他们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理念。
    要扭转起来谈何容易、
    其实就是钱谦益自己,也不能算完全扭转过来。
    但他的脑筋毕竟还相对算灵活点。
    他此次赴任,出发之前,就预见到此行的困难程度。
    若是不去江南,随便到其他什么地方,比如云南、贵州、广东或者河南甚至有大灾的陕西当巡抚之类,他都觉得要容易办许多。
    唯独大明最富裕最开化的南直隶,他也觉得头疼。
    他自己就是南直隶人,太熟悉这个地方。
    南直隶最富裕,百姓对国事最关心,读书人也最聪明,风气最彪悍,最有抗争精神。
    都把能对抗皇帝当成是美德,把顺从皇帝或上级官员,当成是奴媚可耻。
    南直隶的秀才,有一个绰号,叫做青衣大王。
    秀才没有官位,但一切高官到了这地方,面对普通秀才生员,也不敢摆出官长的架子。
    当年东林党和熊廷弼有矛盾,为了给熊廷弼挖坑,也是特地把他调到南直隶来当提学御史,让他尝尝青衣大王的味道。
    熊廷弼不知死活,当真下狠手来整治,打死一人,也注定了他以后成为众矢之的、死于非命的下场。
    钱谦益左右瞥了一眼,看看汪汝淳的脸色,又看看王世德的脸色,见他们表情都漠然。
    心想等这六人走后,只怕还要与汪汝淳和王世德好好商议一下。
    江南的事情,要办起来不容易。
    眼下要把课税司、宣化司能督办整顿好,都非容易,更别说再进一步督办人口核查等事。
    钱谦益在思索,那六人见钱谦益沉默不语,以为他被打动,心想钱谦益毕竟被许多人视为东林魁首,他去年上京城之前,也有当仁不让之架势。
    应该能分得清出轻重利害。
    吴昌时更是眼珠子转了几转,代钱谦益设想几套方案,让他既能继续得到皇帝信任,又能推动废止战时新政。
    正在此时,却听得察院外边有人群喧闹声,奔走声。
    仔细分辨,还有人在高喊:“不好了,后湖着火了。”
    众人听得此言顿时都一惊。
    钱谦益啊呀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只有王世德有些懵然。
    他悄声问汪汝淳道:“湖都是水?如何着火?便着火了,又有什么要紧?”
    汪汝淳道:“这后湖又名玄武湖,在金陵城北,太平门外,这湖本身自然不会着火,只是湖中岛屿上却有库房九百多间,储藏国初到现今的历年黄册一百七十万册。可谓我大明第一档库,若是烧毁,那也是朝野震惊之大事了。?”
    王世德听了咋舌。
    钱谦益皱眉道:“走,去看看!”
    众人当即出门,街道上已有兵丁往北门方向奔走,显然是急着去灭火。
    钱谦益让王世德调动三千锦衣卫兵卒,带上顾梦麟、黄宗羲等人,也骑马往太平门而去、
    不多时出了太平门,已遥见远处蘑菇状的烟雾升起在空中,火光闪耀,还有热气被风吹来。
    这火势相当大。
    众人到了玄武湖边。
    只见湖中心好大火。
    黑色浓烟冲天而起,如同湖中有一个黑色巨人正在生长起来,张牙舞爪狞恶万分。
    那吞吐不定的烈火,更是随着风势不断变化着形状。
    即便浓烟不断遮挡视线,但在岸边依稀可见,这岛上的火并不是集中在一处,而遍布全岛各处房屋。
    几乎没有一处空缺。
    在岸边都听得到房屋燃烧的哔哔啵啵之声。
    有上千士兵已划船向湖中岛屿驶去。
    此时是初春时节,天气仍旧颇为寒冷,这些士兵全身上下却都用水浇湿,显然是怕逼近岛上,被大火灼伤。
    主管后湖黄册的南京户科给事中赵君济,户部主事张惟贤,在岸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显然若是湖中的储藏黄册的库房全部烧毁,近两百万黄册毁于一旦,这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一场大灾。
    若是问责起来,不但可能坐牢,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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