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柳池城

    郑中秋和于成龙俩人骑着昔照，往西北边走。“这边好荒凉啊！路上连人都不多。”尘土飞扬，草木稀疏，空气燥热得嘴唇干裂出血。
    于成龙仔细查看地图“按照地图志，这是往柳池城的方向没错。”
    “昔照，你知道这里离柳池城还有多远吗？”
    “咩愚蠢的人类！你以为我是白泽吗？”昔照不爽地喷气，大把的好地方不去，干嘛非要去什么柳池！虽然它是神武威猛的虚空兽，但是也不喜欢这么干燥荒凉灵气贫瘠的地方！
    越到后面，连草木生长的痕迹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底的戈壁沙漠。
    “真是奇怪，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居住呢？”一路下去，总能时不时看到石头搭成的房子，孤零零的竖立在天地间。
    “愚昧！几千年前，这里也是鱼米水乡，你看看旁边的那条沟，原来是条河流，只是最后断流了罢了。”
    “是灵气。”于成龙放眼观看四周，眼里透露出一丝深沉和忧郁“如今灵气日益稀少，环境只会越来越恶劣，植物和动物都难以生存，更别说人类了。”
    郑中秋看他心情不郁，打起精神来“哎，反正现在没有人，不如我们把大黑一家四口放出来吧。骑着昔照太慢了，让黑翅迅枭驼我们一段。”
    “哼哼你这什么话？”昔照不满地叫出声“伟大的虚空兽愿意载你，居然还敢嫌弃！你知不知道我有同族千千万万，随便一个都能把你踩扁碾压！”
    “是是是！我错了！伟大的虚空神兽大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下我的赔礼吧！”郑中秋好脾气地赔礼道歉，边把黑翅迅枭放出来，边拿出一小瓶子特制的桃花酒。当然，也是蕴含混沌之气的。
    昔照心满意足地收下，郑中秋一抬眼，被四只黑翅迅枭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又拿出一大瓶桃花酒给它们。
    于成龙：“中秋”
    郑中秋：“”明明你的空间也存放了好些桃花酒啊！
    黑翅迅枭自从被黑玄喂了丹药后，从原来的双翅展开六米长成十米，从三级灵兽进化为五级灵兽，两人一兽分别乘坐在大黑、二黑身上，巨枭高叫一声以示警示，便挥动翅膀划破气流，极速飞翔，吹得郑中秋睁不开眼，不得不抓紧身下的羽毛，以免被大风刮跑。
    顺风而飞，鹏程万里。两个时辰之后，黑翅迅枭长啸一声，缓缓停下。昔照和于成龙都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座城池“这里离柳池大概还有三百里的路程。”
    郑中秋随手撸撸被吹得凌乱的头发，抖动手脚，坐敞篷的虽然拉风，但是没有带空调舒服“要不咱们现在这整休一下？”
    “也好。”
    此处连棵树都没有，更不要说人影了。郑中秋大胆地拿出黑玄给的微缩房子，随便一掷，立即变成了一座带前院后院的两进大宅子，为了防止风吹沙进饭锅里，她还特地打开一个透明的防护罩。
    太阳还没下山，黑翅迅枭一家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还没飞够，自然是又呼啦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虚空兽昔照就是享乐主义者，直接跳进前院的荷花池里打滚起来——说它不是牛都不服，那么喜欢玩淤泥。
    郑中秋和于成龙自然是洗漱一番，才慢慢生火做饭。大漠天黑得晚，戌时以后，太阳还挂在地平线上，不肯落下。郑中秋已经把晚饭煮好，炊烟袅袅的升上天空，此时温度刚好，不热不冷，俩人坐在沙丘上看红彤彤的日落，天低地平阔，太阳格外显大，四下无声，十分静谧。
    郑中秋望着落日“以前学过一首诗，说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果真不假。也许是没有遮挡，感觉一伸手就能抓住太阳了。”
    于成龙看着夕阳余晖把郑中秋照得通红通红的，连脸上的绒毛都被染成金色了，心里想着，这绒毛是不是掉到他的心里了，否则为何觉得心里痒痒的，就想摸一摸。心想就行动，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庞，果真如他所想，那么柔软温暖。
    郑中秋回头，看见他眼睛里的温柔，忍不住脸红了，她转动眼眸避开他的目光“你，干嘛？”
    于成龙定定地看着她“我很喜欢你！”
    郑中秋心里吹过一阵春风，浑身舒畅得不得了，她乐得忍不住裂开嘴“我也是。”
    夕阳下，两人的头靠在了一起，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即使日落月升，都无法将它们分离。
    “呃嚇，”昔照滚够烂泥，终于决定要吃晚饭了，出来看见俩人浑身冒着粉红泡泡，很有公德心的咳嗽一下，可惜没人听到，它忍不住放大声音，结果被风吃沙进嘴巴，变成真的咳嗽了。“咳，咳，咳咳！”
    俩人转过头，看见昔照两眼泪汪汪的“你怎么了？”
    “饿了。”
    “哦，那吃饭，”郑中秋拿起一个哨子，轻轻一吹，尖锐的哨声传出很远，黑翅迅枭一家四口听到哨声便背着夕阳返回。
    众人还没走进柳池城，就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在这炎热沙漠里，简直就是井水浇头般的清爽宜人。
    郑中秋和于成龙走在柳池的街道“好奇怪啊！”柳池城的建筑，主要以石头为主，略显厚重，但是看看街道两边，种着高大挺拔的树木，娇艳的鲜花，一点都不像沙漠中的城市。沙漠最缺水了，怎么还能种这么多的绿化呢？
    于成龙紧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感觉到了龙的气息。”
    “别急，咱们去客栈打听打听。”俩人找了一家城中最热闹的客栈，刚进门就有小二过来热情招呼“两位客人，是住宿还是吃饭？”
    水牛出现在沙漠太引人注意了，昔照和黑翅迅枭都被郑中秋放进了空间里“要两间上房，再整一桌好菜！”郑中秋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抛到小二的手里“不够再给。”
    小二收到钱笑得更殷勤了“好咧！”把俩人迎进房间，还提来热水让人洗漱。
    郑中秋假装惊奇地说“小二，这里不是沙漠吗？你们怎么用水如此豪爽啊？我去过的地方不少，别的地区缺水，就是有钱都买不到水啊！”小二自豪又骄傲地说“嗨，这位客人，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柳池城，虽是位于沙漠之中，但是跟江南比起来，毫不逊色！这是因为柳池城的中央，有一个泉眼，常年有水，这水质清冽甘甜，全城的老百姓，都靠它生活呢。”
    于成龙好奇地问“喔？为什么这里有泉眼呢？”
    “嘿嘿，客人，你们先洗漱休息一下，等下吃饭的时候，你们到楼下来，就能边吃饭边听说书人讲原因了。”小二卖了个关子，引得俩人无心休息，恨不得能一脚踢歪太阳好马上到晚饭时间。
    “话说三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贫瘠之地。刚好有一条龙经过这里，看见人们的生活过得实在是苦不堪言，心有不忍，就降下云头，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大伙儿也知道，这龙啊，能吞云吐雾，能布雨施云，它在哪里一吐气，哪里就有水。有了水，人们的生活就能维持下去。”晚饭时间，一楼的大厅，坐满了人，一个瘦老头坐在角落，说着龙的故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后来呢？”
    老头摸摸胡子，喝口茶润润喉咙。有听众会意，丢了一点碎银子到他桌上，老人又继续讲起来“这龙啊，要么住在大海，要么住在天上，怎么可能一直住在沙漠里呢？过了一段时间，龙想要回到天上，可是这里的人们舍不得它啊，要不是有龙的帮忙，生活不知道有多苦呢。
    为了留住龙，人们不远万里，从江南带回来了很多的柳树，在泉水的池子边上种下了一排排的柳树，就是希望龙能留下来的意思。龙看见了人们的心意，大受感动，便真的留在了这里。这就是柳池城的名字来由。”
    一个外地客商模样的中年男子发出嘘声“切，这都是传说而已，当不得真。”
    瘦老头反驳“怎么会是假的？如果不是有龙的帮忙，咱们柳池城哪里来的水源？”
    一个当地人接话“是啊，虽说咱们柳池城不大，可也是这沙漠里方圆千里唯一的城市呢！您要是想去鲲海城，还得再走上一千里呢。”
    中年男子不服气“这，这，兴许柳池城下有泉眼呢？”
    瘦老头微微一笑“如今天时不好，除了柳池城，方圆五百里没有一棵树木小草。小老儿痴长八十有余，还没见过雨水呢。”
    中年男子总算是信服了“那么说来，我还要去看看这龙和柳池，才不枉我千辛万苦地来柳池城一趟啊。”
    小二刚好上菜，插一句“客人，为了防止惊扰龙的休息，这柳池不能随便让外人看的。”
    “啊？真是可惜！”中年男子叹气“还以为能看见真龙呢。”
    小二补充一句“不过您可以听见龙的叫声。”
    “喔？”
    “每到子时，真龙都会长啸一声，清亮高雅，不管您是在柳池城的哪里，都能听得到。”
    听到众人的讨论，郑中秋俩人无心饮食，匆匆吃完晚饭，便向柳池走去。无需问路，只要顺着灵气丰沛处走就错不了。
    随着人流，行走约一个时辰，便见到一座白墙围起来的院落。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站在墙外，都能感觉到那舒服怡人的灵气，轻轻柔柔，仿佛能荡條心灵的疲惫。
    白墙很高，墙上种植了密密麻麻的仙人掌，防止有人爬墙进去，大门紧闭，四个不苟言笑的壮汉手持长矛站在门口，脸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
    不过这些不影响众人的热情，众多男女老少聚在门外，点燃立在墙角边上的一盏盏油灯，有烧香求拜的，有送上鲜花素果，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虔诚感激的表情，现场显得格外的庄重严肃。
    “你怎么了？”郑中秋看见于成龙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双眼流露出冷酷和讥笑，让她吓一跳。
    于成龙不答话，随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香炉，香炉小巧精致，正徐徐吐露青烟，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不到片刻，所见之处，所有人的动作全静止了。他拉着她的手，飞跃过墙“走！”
    院子之内当然有结界，不过对于于成龙来说，有没有都不影响他的行动，他拉着郑中秋的手，直直往最中心去。郑中秋打量四周，环境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毫无人气的冷清样子，跟墙外的热闹隔成了两个世界。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不过看见于成龙判若两人的样子，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
    他走到一个池子面前“到了。”
    池子呈多边形，不算得大，约有一百平方左右的面积，沿着池边栽种了柳树，每一棵都有几百年的岁月，拥有三人搂不过来的树干。长长的柳枝垂吊在水面上，与池子相映成趣。池边围绕着一圈嶙峋怪石，如爪似牙，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几百年过去了，上面一点落叶、青苔都没有。一条条大腿粗的铁链缠绕着怪石，伸进池子里。池水碧绿澄空，因昼夜温差大，湖面上漪氛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整个环境如梦似幻，却让人升起孤寂凄凉之感。
    郑中秋憋住眼泪“于成龙，为什么我的心里觉得很难过呢？”
    于成龙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这条龙是被迫强留在此的。这铁链和柳树，都是阵法的一部分。它的四肢被炎铁打造的铁链穿过胛骨，所以才走不了。而且，它还是一条幼龙。”
    于成龙站在疑似龙头的石头前，伸手轻轻抚摸“青龙神君在此，还不醒来，更待何时？”手指划过石头的锋利处，鲜血涌出，流入石头被瞬间吸收。
    整圈围在池子边上的石头，全部发出阵阵白光，光芒散去，石头变成了一条盘踞在池子边上的白龙。白龙的龙角很小，龙鳞苍白无光，它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睁开眼，两眼浑浊黯淡“是谁叫我？”只是说短短一句话就喘几口气，引得四肢被铁链穿过的伤口又流出血来，龙血随着铁链又滴滴没入池子。
    “吾乃青龙神君，尔等为何被囚于此？”
    白龙听闻眼前的青年居然是传说中的龙族老祖，激动得不顾铁链的捆绑，上下挣扎起来，伤口变得更大“神君，救救我！我是东海龙族的海沙。三百多年前我刚刚化成人形，一时不慎被一群妖道抓住，他们把我带到这里，用阵法困住我，拿我当泉眼用，这个阵法太厉害，我跑不了，还逼着我每天消耗自身灵气来转化水源。”
    白龙的眼睛无声地流出眼泪“神君，我的灵气即将耗尽，不出三年，定是魂消身散的结果。我怕疼，还望神君能帮我一把，我宁死不愿再被人利用；帮我把我的骸骨带回东海吧。”海沙说完，便闭上眼睛，比人还高的脑袋重重地垂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于成龙冷冷地说了一句“蠢货！”他的手往虚空一抓，便抓出一把漆黑无光的匕首，走到铁链处，轻轻挥一下，大腿粗的铁链全部一刀两断，嘎啦一声掉在地上。他回头吩咐“中秋——给他灌药！”
    “啊？哦！”被于成龙帅气姿势迷住了的郑中秋回过神，连忙走到白龙面前，只是——海沙虽是幼龙，但这龙头和龙嘴都太大太重了“我掰不开它的嘴！”
    仿佛被郑中秋的愚蠢行径给唤回来的于成龙，又变成了那个温和单纯的青年，他扯了一条柳枝，很没同族爱的往白龙鼻孔里挠，挠啊挠，白龙痒得受不了“啊楸——”
    站在白龙面前的两人被喷了一脸龙涎。
    郑中秋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忍不住发火“看看你干的好事！”
    于成龙无辜地说“你刚才应该趁他张嘴的时候喂药的！”
    “你还说！它就张嘴一下子，我怎么反应得那么快！你赶紧给它抹药去！我用混沌之气帮它精神精神。”
    两人分头行动，不到一个时辰就处理好了伤口，郑中秋用混沌之气帮海沙巩固了龙魂。只是小白龙确实损耗太严重，连动都动不了。俩人只能把他收入灵气空间，暂时养着，最后还答应了送海沙回东海。
    处理完一切，于成龙抬脚就走，一刻都不想再多待，这个地方让他的感觉太糟糕了。
    “等等——”郑中秋拉住了于成龙“没有了龙的灵气，这柳池城的人，怎么办？”
    于成龙冷笑“关我屁事！全死了活该！我龙族，可奉献牺牲，但绝不可强迫和利用。”
    郑中秋轻拍他的脸“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笑容，我害怕。他们是不好，我也没打算帮他们，自己种的因果总是要自己吃的。你看看这池子的龙气，还能维持多久？咱们告诉他们一声吧。”
    于成龙闷闷不乐“最多两个月。”
    “那你写个警告在外面的外墙上吧！”
    “嗯！”一声龙啸，惊醒众人，众人正在惊诧时，突然看见柳池发出耀眼的白光，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天际。等白光散去，柳池的白色围墙上露出水渍的字迹，‘白龙已去，六月之后，柳池无水，速速离开。’
    众人看见围墙上的水渍写成的字，久久不散，都不敢相信，纷纷冲入柳池，只见院内一片狼藉，铁链断了，柳树全被砍了，围在池子边上的石头一块都不见了
    无数人哭喊着“真龙，别走——”
    可惜无论人们的祈求有多么地虔诚，只是这柳池城，再无龙的清啸。
    “于成龙，海沙不是龙吗？为什么会被阵法困住呢？”两人一兽坐在黑翅迅枭背上，正往东海方向赶。
    “愚蠢的人类，”昔照毫不客气地翻白眼“又不是所有的龙，都能穿越任何结界阵法。唯有青龙神君才有这样的能力。”
    郑中秋转头看于成龙，只见他昂首挺胸，骄傲嘚瑟得不成样子，一巴掌过去“说你胖还喘上了？装逼挨雷劈！低调点！”
    于成龙：“”一个身着五彩锦衣的妖艳男子凌空踏步于青云山的焦土残垣上，神态轻松自如，仿佛自己正身处于天界的百花园“青云中洲西北方向，有异动，派人去看一下！”
    侍从答应“是！”男子微垂眼眸，略带怜悯地说“黑玄，好久不见了。”万年前你就不如我，万年后的你，只怕差得更远吧。思及此，他自信又得意地笑了。
    连远处的‘老鼠’都懒得清理，不成气候的东西，何必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