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也许是太多事缠身，也许是单纯倒霉，路泽鸣的毕业论文送审一审不过，整个3月份他都在为论文焦虑，不过有惊无险，二审通过，顺利等待答辩。
    期间在产科轮转，状态如常，没有人问他为何请假。偶尔他会想起郑乔，想起自己到赵主任组轮转的原因，是郑乔当初的极力推荐，活虽然不好干，但是全是疑难重症，赵主任又特别爱讲课，所以当他轮到产科，主动请缨去赵主任组。如今已经叁轮了。
    5月份，因为周丽娜顾磊闹分手的事情，顾磊请求路泽鸣联系李念，处理完两个人鸡飞狗跳的事情，路泽鸣问她近况，李念说自己不好，说着说着骂起前男友是个渣男，顺便又多加一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路泽鸣听到这句话语气就不好了。
    这无疑也是在骂他。
    李念意识到自己失言，摆正情绪之后体面的挂掉电话。
    答辩结束后，宁君成拉路泽鸣吃饭喝酒，只有他俩。
    推心置腹，回忆当年。
    席间宁君成问他和郑乔怎么样。
    路泽鸣心中泛起苦涩，没有说话，一口酒下肚，淡淡回了一句挺好的。
    路泽鸣没有说实话，下意识地。他不想在医院讲自己分手这件事，至少让他和郑乔，在被护士姐姐和学弟学妹甚至是本家大夫议论起来的时候，还是一对模范情侣吧。
    毕业之后，各走天涯，分手再无人过问。
    宁君成知道路泽鸣请假的事，他憋了很久才问，得到了令他失望的回答。
    果然，只是一晚糊涂，郑乔和路泽鸣，算是打平了，谁也不欠谁吗。
    7月份，路泽鸣顺利入职，平顺的人生除了过年发生的事再无波澜，他没有拒绝父母的相亲安排，只是再难遇到一个洒脱爽朗而且能与自己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了。
    9月，秋高气爽，天气正凉快，医院旁边的学校正好课间操，学生们整齐规划，以班级为单位时不时喊出“一二叁四”。
    医院前面就是市集，熙熙攘攘，倒是显得医院有些冷清了。
    郑乔坐在医院花园的凉亭里。
    这里不是B市，而是西北地区的一个小镇。
    她已经来了一个多月，是医院和西北基层医疗的合作交流项目，基层年轻大夫和叁甲年轻大夫互换3-6个月，一方面，提高基层年轻大夫对危重症孕产妇的认识和抢救，另一方面，年轻的叁甲大夫也能在当下环境中快速提高决断力和处理能力。
    郑乔来这里的任务便是准确识别高危孕产妇，不能处理的就迅速转诊。
    正晒太阳呢，一个农户推着农家木车飞奔而来，“大夫，我媳妇儿要生嘞！”
    郑乔认得车上的孕妇。来到这里之后她趁着闲暇时间她整理了本乡镇内所有孕妇的情况，为她们建立了产检档案，并且按高危因素分了等级。
    这里的孕妇朴实地很，许多在家生产，近年来政府管理已经好了许多，会到医院里来了，只不过产检就没有那么重视，有的直到生娃才来医院。她们对生孩子的事也很无所谓，有了就生，生了就养，死胎死产甚至夭折再继续生。
    在这里郑乔的接产技术更加熟练。因为经常会遇到这种已经临产的突发事件，根本不像在市里，很多人有计划性的进医院待产。
    郑乔来的原因很简单，自小她就对西北地区充满好奇，大学毕业旅行也曾短暂驻足过敦煌莫高窟，她体会到西北有一种豪迈，早些年张承志的《大西北》便有了这种感觉，她渴望在这里感受生命的力量，来到这里，绝不是逃避。
    车上强忍住宫缩疼痛并不吱声的女人郑乔喊她刘嫂，已经生过两个，此次生产也十分顺利。但是，孩子刚被接出来，一股暗红色的血紧随其后喷涌而出，甚至还喷到郑乔的身上，她赶紧让护士帮忙按摩宫底，给上促宫缩药物，焦急寻找出血原因，胎盘已经剥离，流的血多是暗色，看来是宫缩乏力，只是哪里在喷血呢，一番寻找后发现原来尿道附近有撕裂，火速缝好，阴道里仍向外淌血，郑乔心想不妙，难治性产后出血？镇医院的条件不行的！
    郑乔火速联系上县医院，带着刘嫂坐救护车，让护士再在另一边手背上再扎一个留置针，全速点上糖盐水，各种能治产后出血的都带上，到县医院得半个小时车程，时间争分夺秒。
    宁君成正跟着科里的领导熟悉医院环境，他的下乡申请主任终于在上个月批复，下乡是晋职称的指标之一。宁君成心里的所有儿女情长都随着路泽鸣的否认被打散，如今孑然一身，还是忙事业吧。
    刚到急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产科急诊大夫在哪？我们有个危重产妇！”
    门诊大夫赶紧跟着领导迎上去。
    宁君成一时愣住，没有上前。这一刻，周围的所有仿佛静止，他只看到眼前的女人嘴巴开合，神情焦灼。
    他见郑乔用飞快的语速讲述病人情况，只为争分夺秒地抢救，仿佛回到当年，“君成哥，你快来，胎心不好！”
    领导听到汇报，结合病人的状态，火速做出送手术室的决定，“君成，你也跟我来！”，宁君成不由分说便要被领导拉走。
    郑乔这才注意到宁君成的存在。
    只是互相交换眼神示意，宁君成便匆匆去了手术室。
    来的路上，郑乔已经跟家属讲了可能的治疗方案，手术切除可能性最大，尽管不愿意为了保命也得这样做。
    因此，在手术同意书签字时，刘哥毫不犹豫落了笔。
    手术结束后，宁君成到门口告知结果，如他所料，郑乔并没有走。
    李哥听到媳妇儿的命保住了终于不再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跑到角落里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君成哥。”郑乔尴尬地打招呼。
    “你先别走，等我换完衣服咱俩聊一聊。”宁君成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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